为先皇守孝已过去四十九天,宫女为她脱去雪白孝服,换上猩红的拖地长袍。
梳上珠翠点缀的高髻,双臂挽一条绸缎披帛,柔软垂落,指间套上宝石戒指,蛾眉中间点一抹牡丹红,嘴唇含一张胭脂纸,如血欲滴。
最后配上皇后才可佩戴的黄金九尾凤冠,在宫女扶持下步入宝殿。
她素手一摆,令宫女出去,一人独守金碧大殿。
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座,空荡荡。
国不可一日无君。
臣子们已商量好,一致推举她为女帝,明日即可登基。
当初嫁给先皇,并非自愿,但先皇为她付出许多。
自从先皇病重,她为他幕后打理国家,也算尽了夫妻的本分。
垂帘听政将近十年,大半个皇朝都是效忠她的臣子,她虽为女流,但手中的势力不可小觑。
而且,她从政以来,国泰民安,将整个皇朝推上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巅峰。
此等治国能力哪怕是男子也望尘莫及。
她为女帝是众望所归。
她心中一沉,众望所归之中,仍有一两人不服她的。
忽听见细碎动静,有人袭近她身后,子弦愕然转身,一把银光宝剑笔直刺入她的腹部。
子弦捂住华服,大片血迹透过腰带,她连连后退,在痛苦中战栗。
指缝布满粘稠鲜血。
年仅十二岁的皇太子皓月手握宝剑一端,眼神凶狠冷漠。
“太子……你……”子弦万没想到,她的亲生儿子会在背后刺她一刀。
“母后,你不死,我做不了皇帝。”皓月说着,将宝剑抽出,大量鲜血喷洒,染红了朱砂柱。
子弦倒在龙椅之下,眺望雕花房梁,鲜血涌出双唇,沿着脸颊蜿蜒流淌。
她语气颤抖:“亲子弑母,大逆不道,你这残忍无情的畜生不配统治这个国家。”
“你也不配,区区贱民。我是畜生,生下我的你,又是什么?你的出身也并不高贵。”皓月一句话将她带回二十三年前。
那时候,她还不叫子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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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蜷缩在街角,苍蝇在身边横飞。
扭头望去,爹娘的尸体就躺在旁边,已开始腐烂,从嘴里爬出无数蛆虫。
玉儿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别开视线,恐惧中抱紧了双膝。
爹娘就这样病死街头,足足四天五夜,无人理睬。
她守在旁边,是怕和爹娘走丢,心里想着,爹娘也许还能复活。
她毕竟只有七岁,有各式各样天真的想法。
望着整条街道,堆积的尸体不止她爹娘两具。
整座京城都是尸体,苍蝇在尸体上方密集如云,嗡嗡狂叫,盖过风声。
她肚子饿的打鼓,三天没有吃东西,昨天仅仅喝了两口路上的积水,如今头昏眼花。
鼻子间飘散着尸臭,但是在这尸臭中,她敏锐的嗅到了另外一种气味。
两只赤脚不由得站起,循着这阵气味往前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爹娘的尸体,“爹,娘,我很快回来。”就像他们还活着似的。
她说完,小跑起来。
趴在一处巷子口,往里头窥探。
两名屠夫将案桌搬出,摆上烤鸡腊肉,磨刀石霍霍的响,菜刀在阴天的光线下闪烁寒光。
玉儿盯着布满漂亮油光的烤鸡,使劲咽下口水。
屠夫将菜刀用力剁在砧板上,声响令她胆寒。
可是内心里的本能令她鬼使神差的抬起双脚,悄悄接近散发香气的案桌。
屠夫交谈起来,“瘟疫死人越来越多,肉不好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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