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睢其人,说起来还真有几分来头。他本出身于凡界皇族,是个正儿八经能排上号的皇位继承人,虽说母妃不算特别受宠,但因自己的才学在皇子堆儿里还算出众,所以深受老皇帝喜爱,是那种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尽力争一争,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帝王的潜力股。
但是,意外这种东西本来是就是小概率事件,盼不来当然也避不开。年纪轻轻的百里睢在体察民情的途中,好巧不巧的就碰上了游山玩水的楚敏,当即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楚女士是谁啊,整天对她傻笑着献殷勤的人多了去了,虽说百里同学有那么点儿龙气傍身,但终归也就是个凡人,她顶多也就礼貌性的对这种愣头青丢个官方假笑,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继续给自己找乐子去了。
百里睢却有点儿死心眼儿,从那以后便完全放弃了走权谋路线,而是一心一意的往修仙线上跑。老皇帝虽说有些不甘心,可是百里睢一意孤行不说,自己儿子倒也不少这一个,所以后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任他去了,还偶尔会利用自己的特权帮他找点儿秘术法宝之类。
说来百里睢也算是个天之骄子,皇室出身自是不用提了,半路出家还是用的半吊子残缺心法,居然能在十日内引气入体,两月内便不借助旁的丹药筑基成功。自此引起了各大修仙门派的注意,当天夜里各大门派招生办负责人便一股脑的跑到皇宫门口抢人收徒。
至于百里睢为何选择了邑清山呢,原因很简单:其他的门派来的都是孤零零的男俢,只有邑清山的招生办负责人是一对夫妇,百里同学觉得这样的环境有助于他提升恋商,以便将来在合适的时机拿下自己的女神。
待百里睢在邑清山正式开始修行生涯后,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五年内便筑成金丹,二十年后又修出元婴,令他在界内声名大噪,当然这时,自然而然地也就引起了楚敏的注意。
但是,这种注意可不是什么对于一见钟情的恋人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是消极的,十分不友好的注意。因为楚女士的修行路子本就是靠旁人的注意力作为灵力来源,注意力这种东西在清心寡欲的修行界稀缺的很,分一个给别人自然就少一个给自己,所以楚女士不仅没有对他产生出丝毫男女之情,而是毫不犹豫的将百里睢当成了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当终于能在修行上与楚敏相比肩的百里睢,自以为无限风光,嘚嘚瑟瑟的出现在楚敏面前的那一刻,得到依然只有楚女士无尽的冷眼。
不过可能是他之前的人生过于顺畅,所以在某一次与死对头交手时,不小心被劣质符箓反弹了回来,好巧不巧的正好击在他的命门之上,在他神识消散前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居然还是是楚敏与栾子玶的绯闻。
他至死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让楚敏死活看他不顺眼,怎么一代天才反而还比不过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文修。
当楚敏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栾溪只能在心里默默为百里睢上了柱香,随即有些八卦的问道:“娘,你就一点儿没对他动过心?”
“动心?”楚敏轻嗤了声,“笑话!要是没有他,我至少能提前百年来到无上界,就是因为他我多遭了多少罪啊,我还对他动心?我现在只是后悔没来得及跟他动手!”
因而栾溪确定,即使楚敏在栾子玶之前确实有过道侣,也绝对不可能是这位人生起起起起然后一下伏到底的百里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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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百里前辈也早已仙逝,你这不还是毫无证据的张口就来,至于那个什么师妹,我可是听说她早已嫁做人妇,连孩子都能打妖兽了。”栾溪心道,你编排我爹娘,那我就编排你,不就是瞎编么,谁怕谁啊!
“哦?竟是如此?”那说书人也不见被戳穿的恼怒,依旧平静回道,“不知这位道友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栾溪微微一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当然也有我的独家渠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原来如此,那是在下孤陋寡闻了。”那说书人缓缓起身,冲她微微地了低头,便也不顾茶馆内众人期待的目光,从门口径直而出,头也不回地飞身远去。
栾溪有些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心里琢磨着:不对啊,他怎么就这么走了?那之前说这么多是图什么呢?难道是我太有逻辑让他完全无法反驳了?
“阿溪,阿溪?”封华扯了扯她的衣袖,满脸写着关切,问道,“你今天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
“有么?”栾溪被他唤回了神,自己也觉得状态有些不对,可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安抚他同时也自我安慰道,“可能是我太累了吧。”
“那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先歇一歇?”封华的神识在这镇中飞速晃了一圈,“我看有个客栈就不错!”
没等栾溪出言反对,他便立刻拉着她疾驰到一间的看起来还算精致的客栈之前。
栾溪本也没想今日就再次回到离浮山,便默然同意了他的提议。
封华见机便顺杆往上爬,直接招呼道:“小二,一间上房!”见栾溪没有反对,更显得心情大好。
“得嘞,高人您这边儿请~”
直到被封华拉到房内坐在床边,栾溪依旧只是平静的看向某处,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封华这才觉出几分不对来,小心翼翼问道:“阿溪,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栾溪抬眼看向他,倒也没思考太久,便答道:“还真有,我现在跟你说一件事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别反应太大就行。”
封华坚定地点头道:“我信,我一定信,你尽管说就是了。”
栾溪叹了口气,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了半晌,只能吐出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过今天。”
“不是第一次过今天?”封华略微蹙眉,突然又恍然大悟般回道,“我知道了,是类似于白马非马之类的问题对不对!”
“不不不,你想太多了,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栾溪忙摇头,随即细细解释道,“今天从我们到那口枯井中开始,无论是一开始井口的那二人的对话,还是刚才茶馆中的说书人讲的故事,我之前其实已经经历过一遍,所以我才能知道你想说什么,然后提前说了出来,你也觉得有点儿似曾相识对不对?”
封华似懂非懂地点头道:“就像是,已经梦到过一次?”
“不是梦里,是真的经历过,”栾溪抬手拍了拍封华的肩,语重心长道,“朋友,时间线重置以后咱们被丢回复活点了,只不过我有记忆你没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封华闻言呆愣了片刻,随即机械重复道:“重置?”
“对,”栾溪点头,微微叹气道,“只是具体为什么会被重置我还没弄清楚,所以我想这次先缓一缓,不按上次的路线走,看看到时候去到离浮山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这不可能,”封华笃定摇头,立刻抓住栾溪的手,将自己识海的状态共享给她,“阿溪你看,我的剑心上并没有之前的痕迹。”
剑修的剑心有个特殊的作用,就是能记录着他们自修出剑心的那一天起每时每刻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无论是跨界也好,遇上时间线重置也罢,剑心上的痕迹只要被刻上便无法再改变。栾溪之前曾经打趣过封华,说他们剑修其实都是木系的,各个都有年轮,砍一刀下去还能从剑心上看出来修为的进境过程呢。
栾溪顺着他的引导感受着他剑心的痕迹,随即也是一愣:封华说的没错,从他的剑心上看,今天确实是从未经历过的崭新的一天啊。
栾溪顿时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全身的灵力仿佛瞬间停止流动,甚至隐隐觉得有些发冷。
从见到那几个真假莫辨的至亲,再到莫名其妙被甩回起始点,现在又发现这里离奇的时间线重置,即使是作为的天道的一份子,她也不得不叹一句:这个鬼地方未免也有点儿太邪门儿了吧!
“阿溪,阿溪?”封华见栾溪面色有些发白,忙坐在她身侧,伸手环住仿佛随时会昏倒的她,“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栾溪挣开了他的怀抱,有些急躁地摆了摆手道,“我再想想,怎么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呢?差在哪儿了呢?”
“阿溪,”封华这次却并未放任她的执拗,直接举了面镜子到栾溪眼前,语气带了几分严肃,“你现在的脸色真的不太对。”
栾溪一开始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随意扫了眼,可这才发现封华所言非虚,她呆呆有些盯着镜中的自己:她本就肤白,此时的面色更是白得有些透明,甚至能看到皮肤之下的灵力流动,而更让人诧异的是,她眉心的那朵桃花瓣,竟然不知何时挣脱了她法术的掩盖,正绽放出几分妖艳的红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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