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为本座的院落,本座又能到何处去?”佛陀轻笑了声,笑意中带了几分无奈,仿佛栾溪说了什么的不过脑子的玩笑话。
“您...既然您回来了,那就帮在下解个惑呗!”栾溪从他的语气中倒也没发觉什么责怪的意味,便放大了胆子,同他打起了商量。
“反正本座也闲来无事,不如就陪你聊上几句吧,”佛陀倒是大度的很,“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栾溪生怕他反悔,赶忙问道:“您之前说,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在下有些不明白,我现在究竟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只是陷在过去的幻境中呢?”
“不如你先说说,时间究竟是什么?”佛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饶有兴味的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栾溪下意识地将天道入职考试时背下的名词解释顺畅地脱口而出:“时间是客观存在的线性维度,其进展速度有相对快慢,但发展趋势永不停止,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可多线程并行发展,但既成的时间线不可逆。”
“哈哈哈,你倒真是伶牙俐齿,不过说得也差不离了,”佛陀点点头,表示对栾溪的回答还算满意,突然冷不丁话锋一转,“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时间这条线,就一定是一条直线呢?”
不是直线么?
栾溪倒是很快接受了他的说法,冷静回道:“那您的意思是,在下现在所处的时间点,依然在我本来的时间线上,我并未回到过去,只是我的时间线拐了个弯儿,因而和过去产生了交汇点?这么说倒也还能说得通,可是...可是这样还是有逻辑漏洞啊!”
“哦?有什么漏洞?”佛陀轻笑了声,反问道。
“若是我第二次来到了同一个时间点,这个时间点就会成为一个坏点,因为在这个点上同一个人的两种状态发生了重叠,您说,我怎么可能既是现在的我,又是从前的我呢?”栾溪对自己的逻辑能力很有自信,这一点确实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佛陀微微一愣,复继续问道:“现在的你与从前的你,又有何不同呢?”
栾溪笃定答道:“自是不同的,我没有过去的记忆,过去的我也没有我如今的经历,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灵。”
“这么说来,是记忆造就了人,那我若是为你注入他人的记忆,你岂不是就会变成他人。”佛陀淡定的语气,仿佛为他人注入记忆这件事,就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栾溪心下微颤,不会吧,大佬您悠着点儿啊,我可不想要什么奇奇怪怪的记忆哎喂!
“这...倒也不能这么说嘛,”栾溪绞尽脑汁地组织着语言,“记忆这个东西吧,只能代表一种经历,若是硬生生给一个人注入非他本性的行事记忆,这个人也会产生自我怀疑的吧。”
“哦?这么说倒是有趣的很,”佛陀点了点头,伸手将“小红花”栾溪从池中移出,“本座也想知道,究竟会怎么样呢?“
“哎不是?”栾溪感受到自己被举到了空中,慌乱的有些语无伦次,“您您您...您一定要慎重啊,出家人慈悲为怀,您可万万不能强买强卖啊!”
佛陀却被她逗得乐不可支:“哈哈哈,果然有趣,你还真是最有趣的那个。”
嗯?
为什么要说最?
还没等栾溪问出口,她的意识又瞬时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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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蕖,你终于醒了!”水芸仙见到栾溪睁开双眼,惊喜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嗯。”栾溪平静的应了声,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缓缓起身,并未给留给他一个眼神,径直走向屋外。
此刻天光大亮,正是日头正盛之时,但因还处于初春时节,窄暖还寒,日光暖融融的洒身上在甚是惬意。
“你都想起来了吧?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水芸仙似是早就习惯了她这番目中无人的做派一般,小跟班似的跟在她身后,左一句右一句地嘘寒问暖道。
“嗯,想起来了。”栾溪依旧平静无波地答道,双目似是在某朵花间打转,却又没有焦点,仿佛这世上的任何变动都无法将她打动半分。
“那你一定有计划了吧!我就知道,你...”
他所说的话,栾溪其实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但又能准确的复述,或者说是预测出他说出的话。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有了什么预知未来的能力,而是不知刚刚佛陀对她做了什么手脚,她似乎能将整个世界看的更为透彻,她能看到一朵花的过去,也能看到它的无数种未来。
站在这片青翠的草地上,她能看见这里曾经是一片荒芜,也能看见这里车水马龙的繁华,同时又能看见未来某刻高楼林立的都市,抑或是满目疮痍的战场。
栾溪暗暗摇头,怪不得佛祖能活得那么佛,原来当万事万物都看得这么透的时候,逮谁谁都得佛。
但是,这种感觉却也并不让人讨厌,栾溪此刻甚至有一丝享受,仿佛自己凌驾于这世上的种种生灵之上,拥有了至高无上的能力和地位,虽然自己的法力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增长。
当然,她也看到了红台莲华的过往,她此时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所谓红台莲华灵体的转世,甚至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十万年前,红台莲华生出灵智之时,同她刚刚经历过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只彼时红台莲华灵智初开,连句整话也说不清,每日佛陀也就同她随意讲上两句,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近百年,才能同佛陀正常沟通。
当然,自从她能完全理解佛陀的言语后,她的智力便飞速提高,不多时便能在与佛陀的辩经中,甚至偶尔还能将佛陀问得哑口无言片刻。
栾溪觉得,她绝对是个聪明的灵魂没错,但同时也有些偏执。比如她经常问佛陀,自己为何是一朵莲花,为何不能肆意移动,为何不像人类一样天生就拥有可以进行修炼的躯体。
当然,佛陀本着以佛理服人的原则,一直拿“因果”“轮回”“报应”这佛门老三样对她进行洗脑教育。可她也不知是天生反骨还是怎么的,虽说生于这佛门净地,却对佛理十分抵触,佛陀的教诲对她统统无效不说,她还总能从其中挑出些刺儿来,让佛陀不得不时时修补着自己的理论,也不知道碰到她是福还是祸。
后面的故事同水芸仙讲过的相差无几,他们俩密谋着剥离灵体,炼化莲华,逃出西天。
但佛陀似乎只是给她开了个体验版的天眼,再后来的事儿,比如她究竟逃往了何处,这么多年究竟在哪里蛰伏,乃至于现在将整个天道搅得一片混乱,如今又为何迟迟还不出现,栾溪就看不太清了。
栾溪现在也依旧还是没想通,为什么到头来得到这种她梦寐以求能力的人,会是与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自己呢?
“小蕖,小蕖?”水芸仙看栾溪一直呆立着,有些着急地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栾溪无奈斜了他一眼:“问我现在有什么计划是么?”
这位水芸仙大哥倒是真的兢兢业业守护了“小蕖”十万年,只是他的小蕖到头来还是没告诉他自己的全部计划,比如他现在就真的把栾溪当成了小蕖的转世,丝毫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水芸仙满眼期待地点点头,似是不管栾溪说了什么,他都会立刻不顾后果的去执行。
但栾溪只回给了他一个字:“等。”
栾溪本想告诉他,自己并非他的小蕖,他真的找错人了,可脑中立刻出现了后续的发展,不论她如何解释,小芸哥依旧坚定的秉承着自己的信念,岿然不动。
因而也只能暗自叹气:这两朵花轴起来还真是当仁不让的天生一对儿呢,算了,还是不费这种口舌的好。
“等什么?”水芸仙的一腔热情被当头浇灭了一半,微微有些愣神。
当然是等正牌的小蕖出现啦大哥!
栾溪现在虽然弄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卷进这是非中来,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位红台莲华本尊的灵体一定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她现在所处的局面都极有可能是这位本尊一手促成的。
她的具体的目的是什么,栾溪还不明了,但既然自己现在开了这半吊子“天眼”,她最终一定会找上门来。
“嗯...”栾溪立刻搜索了下可以让他不继续追问下去的回答,“等我休息好了再动手,反正不急于一时。”
“好,小蕖你恢复记忆肯定累坏了,不急不急。”同栾溪预想中的回答一样,水芸仙十分乖顺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
栾溪总觉得他俩的相处模式有一些莫名的熟悉,封华平常是不是也是这么狗腿,啊不是,这么懂事儿来着?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应该已经醒过来了吧,就算没醒过来,估计小姨派的人也早就找过去了,应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才是。
就在此刻,耳边恍惚间似乎出现了他的声音:“阿溪,你去哪儿了?”
栾溪顿时起了身鸡皮疙瘩,啊,真是,自己有这么想他么,怎么还出现幻听了呢。
那声音没得到回应,却依旧自顾自地继续:“阿溪,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嗯?
栾溪愣了片刻,这声音,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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