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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描鬼故事》第五十六章 女人、小人、毒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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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丘玺的表姐牺牲在理疗一线,感染者的棺材,要用蜡封做特殊的密封处理。看到那么多医生护士,来为他们倒下的同事送行,转身擦擦眼泪,还要奔赴与死神面对面的工作现场,他无法不动容。

“我无法原谅那家人。这一生,不论何时何地我想起这件事,我都确定,我不会原谅他们。”龙丘玺的表姐夫说。

在生死面前,最不可控的,是人性。能够经得起人性考验的人,却死了。

龙丘玺还没回来,我也要回学校了,听说下学期我们要搬到新校区去了。紧紧张张地上一个多月的课,又要迎来暑假了。

自从我被小花蛇咬,乾玄就开始考虑一个问题,他说我凡胎,太容易被这些东西影响,虽然最近学会了关闭“眼、耳、鼻、舌、意”这五识,可以不受毒雾瘴气的影响了,但遇到被毒虫蛇蚁咬伤,却无法自保。他要把我变成抗毒体质,方法很简单,以毒攻毒。

每天,乾玄都给我一点点当初咬我的那条花蛇的毒液,一开始,我每次喝下稀释了千百倍的毒液后,都会变得异常亢奋。趁着这种亢奋劲儿,我正好猛复习期末考试和英语四级。仅仅用了一周时间,浓度就开始增加了。一个月后,我就完全对花蛇的蛇毒没有了反应。乾玄又换了一种毒液,那天我正和龙丘玺打游戏,一杯稀释了千倍的毒液喝下去,我秒睡在了椅子上……

“哎呀!乾玄这不行!不行!这是什么毒啊,太耽误事了!换一种吧!”我神清气爽地睡醒后,还在颐指气使地跟乾玄抱怨。

“换一种?我看你最需要过的就是这种毒的关,之前那花蛇的毒,只是小试牛刀。亓官熙,你记住,不论亢奋或是痛苦,甚至冷、热、疼、痛,这些都是可以忍耐,可以靠意志撑过去的。反而糖衣炮弹,纸醉金迷,由俭入奢,红粉骷髅,温柔乡这些才是最考验人的。最难过的是舒适安逸这一关。”我在乾玄背后,偷偷冲他吐了吐舌头“略~略~略~”他看我不以为意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是那三腿独眼蛤蟆的毒,你如果不尽快抵抗它的毒气,以后该当如何?”

听到是它的毒,我才重新认真起来,眉心一点热,是我对它的血盟死咒在提醒我,它是我上九天凌霄,下碧落黄泉,斩杀它至死方休的目标。

好吧乾玄,拿鹤顶红来与我解渴!等我喝下这杯毒药,把温柔乡杀他个支离破碎,片甲不留。

似乎是为了配合乾玄对我的试炼,最近师父也经常在夜里的试炼中给我制造幻境。和最初的秒睡不同,现在喝下三腿独眼的蛤蟆毒,我可以渐渐地撑过4个小时了。但在毒性发作的时候,我会陷入幻境中,一种与真实世界完全一样的幻境,不论温度,触感,心理变化,都无比的真实。

今天喝下的是一倍稀释的蛤蟆毒,撑了三个小时,我到了临界点,坚强地我,还在纸上默写着单词,但写出来的已经不是人类的文字了……。

写着写着,看乾玄从门外进来,他今天似乎很高兴,招手跟我说“今天咱们不试毒药了,今天我教你飞吧。”高高兴兴地和乾玄牵着手来到青湖山,一条窄窄的山道,两边长满密集的杂草,乾玄指着山道中间断开的地方,告诉我,全速奔跑,跑到那使劲向空中跃起,就能飞了。我听了他的话,不疑有他,在山道上全速奔跑起来,临近断带,我使劲向空中跃起,脑中传来乾玄的喊声“小心!”

从断带的杂草中,冲天而出一具女僵尸,正是先前鬼屋里那个五官用蜡封住的女鬼。那我鬼为什么成了僵尸?没人给我答案,她直直冲我追来,像枯木般的两手,紫灰色的指甲几寸长,看起来似乎能削铁如泥。她伸出两手向我抱来,蜡封的五官上,大嘴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两腿一缩,在空中使劲蹬在她的脸上,借力再次跃起。同时,腿上已经被她的指甲深深地扎出了一个血洞。

落地后,四下找不到乾玄,我越走越觉得体温升高,身体绵软无力,胸口像塞满了什么东西,让我急于摆脱,却无从摆脱。我走在一个小山坡的顶上,几棵树,一圈栏杆似乎即将成为我最后的归宿。

一个声音从大地里发出“去吧,传染给别人,你就能好了。去吧,管他是谁,传染给别人,只要自己不难受,有何不可。”

我懵懂地继续往前走,传染给别人?传染给陌生人?哼哼!我信了你的鬼!

一大群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我惊恐地躲着人群,在一个角落,似乎看到了兰陵王,他和我一样,看起来脚步虚浮,面色潮红,气喘如牛。

是了,他之前得了那个急速变种感冒。我现在也被传染了什么病毒,我们现在才是一种人,应该远离人群的人。

走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对他说“我们,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也死的干干净净。”

兰陵王点点头,可是,一阵一阵的翻江倒海,让他无法行走,看见一个公厕,他冲进去,吐得昏天黑地。听着他的动静,我的胃里也一股一股地往上顶。冲进厕所,吐出温热的血水,还有难以辨别的东西。

我大概死在了厕所里,身体轻飘飘地飞出来,不受控制地往上飘着,看见一群人在不远处围着,还有好多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不得不伸手抓住大吊车的钩子,稳住身形,往人群里看去。咦?那是我自己的葬礼吖?

“亓官熙!亓官熙!亓官熙!……”

疲惫的灵魂回到身体,我睁眼一看,宫心、佳佳、小海南、阿廖、校医、学生主任……一大堆人围着我。还有他们看不到的乾玄,也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怎么了?不是在办我的葬礼吗?”我还没分清现实和幻境。

“哈??说什么傻话呢孩子!”学生主任笑着说,你可能吃什么东西有轻微的中毒现象,现在已经没事了。

“回去以后大量的喝蜂蜜水,最近吃些清粥小菜,不要吃热带水果。”校医朱大夫给我开了一罐蜂蜜当药方……

回到宿舍,我只是觉得身上没劲,其他的一切都还好,让小海南和阿廖放心地回去,宫心和佳佳忙活着给我弄吃弄喝。

“你们宿舍的水有问题,不要喝!”乾玄说。我当然无条件信任乾玄,点了点头对着宫心和佳佳说“哎!我觉得咱们宿舍饮水机不大干净,明天咱们换一个新的,今天就重新买水喝吧。”

佳佳单纯地说“好哦好哦!我早就想换一个那种能做冰的饮水机。这次我们就买一个好的,这几年就一直用它好了!”

“我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我问宫心。

“刚才我回宿舍,你倒在桌子边上,一直在吐,我就赶紧叫校园120把你送过去了。前面的事我也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不对劲啊?”宫心说。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宫心,我最近每天都在喝各种毒液,但喝的是什么毒,我逐渐可以判断出来了,现在就是给我浓缩的花蛇毒,银环蛇毒,竹叶青或者眼镜蛇毒,不用稀释,我大概也就跟喝一杯浓缩咖啡差不多的反应。今天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喝了稀释的蛤蟆毒而已,怎么会这样呢。

“佳佳,今天谁来过宿舍?”宫心突然问道。

“你问什么时间啊?晚上你们开班委会,我回来的时候大小姐一个人在屋里哎,然后她就走了,我也出去玩了,再后来,就是和阿廖她们……”

“你说大小姐来过?”我和宫心同时问道。

“嗯,她…好像动过你的床哎小熙!”

我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床铺,似乎蚊帐的一角被草草塞到褥子下面的痕迹。仿佛有了一种预感,这床帐里,有我最害怕的那个东西。

我叫大家先别动,一股奇怪的精神支持着我飞奔到阿廖的宿舍,拿起一瓶喷虫子的药跑了回来,拿起一双筷子,刚要拨动蚊帐,一条蚰蜒,蜿蜒悠闲地从被子里爬出来,爬上了我的蚊帐。我死命地冲它喷药,结果在药雾的刺激下,更多的蚰蜒从被子下面爬了出来,在我的床上四散逃命。

我们仨的惊叫声,引来了阿廖。阿廖看见这么多的虫子,不禁咋舌,踩着椅子,撸起袖子,把蚊帐一扯,被子褥子一卷,就抱了出去。我又死命地把自己桌子,床缝各个角落都喷了一遍,一罐药被我喷了个干净,我才感觉有了点安全感。

颤颤巍巍,一只大蟑螂从我的抽屉缝隙里爬了出来。这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我理智崩断了,冲出了宿舍楼……。正巧看见大小姐在小卖部买零食,我一把薅住她头发,拉到宿舍楼门外,左右手开工,大嘴巴打的像不要钱一样。她妈妈在旁边鬼吼鬼叫,我估计自己已然面目狰狞,指着她说“再叫连你一块揍。”她跑过来把大小姐抱在怀里,心肝肉的一通叫,还质问我到底想干嘛。

我冷笑一声,随手把一个同学手里的矿泉水拿过来,捏住大小姐的下巴就给她灌了半瓶子水进去“大小姐,你干过什么自己应该记得吧,这水,我喝了,你也别客气了,多喝点吧。”

大小姐听了我的话,扣着嗓子想把水吐出来。我冷笑看着她们母女,如果心里没鬼,普普通通的水,又有什么不敢喝的呢?

大小姐并没有胆子在水里下毒,她还没那种魄力。但她更可恶,她在水里下的,是蛊。

之前宫心遇到前男友的时候,已经给我普及过“降头”和“蛊毒”的知识了,她深知蛊毒的厉害。还好,乾玄最近一直在喂我各种毒液,寻常自然界中的生物类毒素我已经有了抗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体质与别人不同,又有乾玄的看护,我喝的每一杯稀释的毒液,都有他的一滴舌尖血。

“乾玄,你要是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会被自己毒死吗?”

…………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乾玄这两天的低气压,我尽量逗他开心,他很自责,觉得没有能看顾好我。这当然不是他的错,谁也不会想到,十几岁的孩子,竟然有那么歹毒的心思,对于心肠歹毒的人来说,他们漠视生命,让一个人痛痛快快地死去,反而成了他们的慈悲。看着别人活受罪对他们来说,才是一个满意的节目。

自从那晚阿廖帮我扔掉了所有铺的盖的以后,我有好几天没有住校,宫心和佳佳每天认真打扫卫生,偶尔还是会有漏网的虫子被发现在角落。

那天从校医院回来,佳佳给我冲过一杯蜂蜜水,因为我没回宿舍,那杯水就被遗忘在柜子顶上好几天,等杯子里生出好多红头的蛆虫,佳佳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蛊”这么一种存在。

“天呐,她怎么这么恶毒!就算她是针对你,但如果其他人喝了这个水呢,其他人不也一样倒霉吗?”佳佳看着那一杯蠕动的虫子,气怒难平。

“你说,她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脏东西?!”宫心问的,却也正是我想问的。

当晚宫心屏气凝神,用了一夜,做出三张效力满满的“洗身除煞符”,我们在超市买了一小盅糯米酒,宫心按照师父教的,将符纸点燃,化在酒中,我们三人把化了符纸的糯米酒喝干净,轮流跑了几次厕所,又吃了几天牛黄解毒丸,心中踏实下来。

我们重新买了饮水机,我把自己的床和柜子里里外外都认真消了毒,买了全套的新被褥,换了宿舍的门锁,又额外加装了一道密码锁,全面预防大小姐再次出现。我还买了一个大水壶,每天背着壶,要喝水,就喝自己壶里的水,宫心笑我这是“创伤后遗症”。

我更加积极地跟着师父学习各种手印,各种咒语,还有积极抵抗幻境中的一切令人沉沦的陷阱。

某天上课的时候,手机上密码锁发来一条提示,有人在试图开门。打开密码锁上的摄像头,一看又是大小姐。看来这个人是“不记吃也不记打”啊,她似乎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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