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回到念安,独属于这里的气息,唤醒了太多沉睡的记忆。
那些发生在以往的事,在梦里开始上演,像是一锅煮到沸腾的水,咕嘟咕嘟地吵闹着,让她在梦里也辗转反侧。
“啊,烦死了。”这是江姜推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这是江姜穿着拖鞋和睡裙啪嗒啪嗒地跑下楼的时候,说的第二句话。
楼下的饭厅里,施晋文也还穿着睡衣,是符合他一贯喜欢装逼的黑色丝绸套装,还装模作样地戴着眼镜,喝着杨阿姨递过来的黑咖啡,他皮肤白皙,长得也英俊贵气,看上去倒是很像电视剧里坐在家里吃早饭的财阀总裁男主角。
杨阿姨也坐在桌边,笑着跟施晋文闲聊。
一派平和的景象里,江姜蓬头垢面地从楼上冲下来,像一头愤怒的怪兽,脚步声巨大,嘴里还喊着莫名其妙的“烦死了”,吓得施晋文手一抖,咖啡直接泼在了真丝睡裤上。
江姜跑到桌边,杨阿姨已经倒好了一杯水递过去,她接过来,仰头大口大口灌下去,然后大喝一声,像是喝酒一样粗鲁地用袖子抹去嘴唇上的水渍。
施晋文在旁边看着,拿纸擦了擦自己的裤子,平静地问:“睡个觉把你烦成这样?有人在梦里拿大棒槌追着你打了还是怎么的?”
“关你屁事。”江姜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在啊,不是要去找余晖?”
施晋文拿筷子夹了一口菜,“说的是他要先去医院检查,明后天才见得到。”
江姜松了一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那你也该滚了吧,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施晋文嗤笑一声:“小学生吗你?”
杨阿姨温柔地责怪道:“小葡萄,不要说粗话,晋文也才刚来呢,让他吃会儿饭吧。”
施晋文幼稚得不得了,还冲江姜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江姜双手抱胸看着他,然后趁他又夹了菜要往嘴里送的时候在旁边戳了戳他的手肘,施晋文一个不防备,菜就直接往脸上擦过去,半边脸颊都被画上了一道酱油的痕迹。
“哈哈哈哈哈傻逼。”江姜边笑边鼓掌。
施晋文放下筷子,淡淡地转头看着她。
然后伸手拿了一块姜,在江姜笑的时候塞进了她的嘴里。
“呕,呸呸呸!”江姜被惹毛了,伸手就去推他。
施晋文也绝不会忍让她,伸手又推回来。
江姜似乎有着伟大的降智光环,在她身边,不管是高冷少年沈骜,还是心机少年施晋文,都会变得幼稚,变得智障。
两人一来二去,竟然在餐桌边打了起来,江姜要抓施晋文的脖子,施晋文就伸手去拧她的耳朵,谁也不让谁,战局变得激烈。
杨阿姨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一脸欣慰。
电子门铃突然响起来,杨阿姨站起身去开门,嘴里毫无诚意地劝着:“好像是快递小哥来了,你们两个注意点,别在外人面前没个正形的。”
江姜和施晋文忙着给对方下黑手,谁也没在意。
杨阿姨笑着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熟悉的快递小哥,而是一个高大挺拔的黑发青年,杨阿姨要仰起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然后她又有些惊讶,因为这个黑发的少年太好看了,五官、身形、气质,都完美得就像是雕刻家用一生的时间打造的杰作。
“您好,”他礼貌地先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请问江姜在家吗?”
杨阿姨愣了愣:“哦……你找小葡萄呀?”
“啊!!你还咬人啊!!”施晋文一声怒喝,把两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他们两个已经从推搡发展到了扭打,施晋文使用技巧锁住了江姜的手腕,江姜被困住,顺势低头“汪”的一口咬中了施晋文的手腕。
施晋文立马松开手想往后退,江姜却没有松口,整个人吊在他的手臂上,死死地咬住不松口,嘴里还模糊不清地骂着粗话,甚至流了一溜口水在施晋文的手臂上。
“小葡萄!”杨阿姨也被吓了一跳,“别咬了!”
“喂,江葡萄!松口!”施晋文被她咬的呲牙咧嘴,却又挣脱不开,他从来就没有因为江姜是个女孩而忍让过她什么,现在火气上头,一拳就往江姜的小腹锤了过去。
杨阿姨被吓得尖叫一声:“晋文!不准打小葡萄!”
电光火石之间,拳头即将落下的时刻,江姜闭了闭眼睛,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
睁开眼睛时,面前站着那个让她无比思念的少年,他依旧沉默着,黑发微微遮住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施晋文的拳头,就这么低头看着她。
“嗷嗷……(大佬)”江姜愣住了,几乎以为是还没睡醒,呆呆地看着他。
沈骜的眉皱得很深,表情冷冷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江姜,松口。”他轻声说。
江姜其实早就没有咬施晋文了,只是因为惊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现在就像是被主人驯服的狗狗,立刻就放开施晋文,还嫌弃地呸了呸,看着沈骜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就差跟沈骜摇尾巴了。
施晋文的手腕被咬得不轻,江姜的耳朵也被他拧得通红,基本上算个平局的结果。
但是他惯爱讨巧卖乖,正准备跟杨阿姨哭诉,但是看她脸色不好,又想起她素来对江姜的维护,只得识趣地闭上了嘴。
“大佬,大佬,大佬!”江姜一叠声地喊着沈骜,“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的?”
她习惯性地伸手要抓沈骜的手臂,却被他轻轻一挡。
江姜一愣,然后才发现,沈骜的脸色几乎是历代级的黑。
沈骜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形。
他用从未有过的速度,从s市赶过来,就看到穿着睡衣的施晋文和穿着睡裙的江姜,下午两点坐在餐桌边打架,施晋文还熟门熟路地在江姜家里翻出了医药箱给自己处理伤口。
怎么说呢……
现在心里翻腾的这种陌生的情绪。
一路赶过来的时候,一分钟都不想停留,只想快点见到的这个人就在自己面前。
却突然觉得她很讨厌。
沈骜知道,这种情绪,叫嫉妒。
而嫉妒的产生,是因为有爱的基础。
“沈骜?”江姜伸手轻轻拉了拉沈骜的袖子,不安又担忧地看着他。
沈骜微微低下头,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袖子的小小的手。
那种奇怪又激烈的情绪,竟然因为她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消散了大半。
这可真是输得毫无保留啊。
沈骜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但是,还是好生气啊,也不知道是对迫不及待的赶过来的自己,还是对江姜,还是对施晋文,就是有一种来源不明的愤怒,让他不想说话。
沈骜轻轻地拂开江姜的手,转身的步子迈得有些急,走出了江家的大门。
江姜愣了愣,本能地追出去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低着头,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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