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挂掉电话之后,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
但是很神奇的,只是跟沈骜说了几句话,在屏幕里看了几分钟他的脸,竟然会有被安慰到的感觉。
那些如影随形的不安和烦躁,像是沙滩上的脚印,突然被潮汐一一抚平。
沈骜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让她意识到他的存在,就能带给她慰藉。
“哟西——”江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回家吧。”
城北的青峰山下,是念安市数一数二的高级别墅小区。
施晋文就住在这里,这并不让人意外。
江姜也住在这里,两家的房子就隔着一条花园走廊,这就让人有点讶异了。
花了天价的打车费,从城市另一头启程,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江姜终于到了自家门口的小院子。
汽车发动机的噪音,在这片高级别墅的凌晨,显得尤为尖锐刺耳。
施晋文似乎还没睡,推开窗户,像是被囚禁在高塔的长发公主,伏在窗边,大大咧咧地跟江姜打招呼:“哟,稀客啊。”
江姜站在院子里,后退了几步,仰头看着他:“我箱子呢?”
施晋文打了个呵欠,“给杨阿姨——”
话刚说到一半,江家的门就被人推开一条小缝,一个盘着黑发,带着围裙的妇人走了出来,她虽然穿着简单质朴,但是皮肤红润,眼神温和,让人感觉非常温柔。
她走出来的时候,带着淡而得体的浅笑,但是一看到江姜,眼眶立刻就红了,穿着拖鞋就朝江姜跑过来,“小葡萄!”
她扶着江姜的双肩,上下打量她一周:“小葡萄……你终于回来了……”
江姜讪讪地说:“我都多大了杨阿姨,再喊小名好尴尬啊……”
“有什么好尴尬的,”杨阿姨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再说,你才多大点,在我面前说年纪大呢?”
“小葡萄,你也真够狠心的啊,去外地念个大学,半年都不回个家,也不跟我们联络。”
“你是不是又瘦了点了,s市的饮食不合胃口吗?”
“昨天晋文把你的行李箱送过来,说你今天要回家,可把我高兴的,一大早就起来盼着你呢!”
杨阿姨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是体态动作却还带着少女的清纯与天真,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如果把盘起的黑发散下来,就和三十来岁的女生没什么两样。
说起话来也是一刻不停,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江姜最是招架不住她这样,被她抱在怀里的手臂也软绵绵的没了力气,想抽也抽不出来。
江姜讪笑着,抬头给施晋文使眼色,想让他帮个忙。
但是这个人巴不得看她尴尬,好整以暇地趴在窗台上,笑得特别灿烂:“杨阿姨,江姜刚刚说她饿了,想让您赶紧给她做点吃的呢。”
杨阿姨立刻双眼发光地拍了拍江姜的肩膀:“你这孩子,饿了怎么不早点说呢。别担心,今天我就多做点你喜欢的菜,一次性吃个够,啊?”
江姜一边笑着任她把自己往家里拉,一边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趁杨阿姨不注意,回头对施晋文比了一个中指。
施晋文立刻“啊”了一声。
杨阿姨跟着回过头,江姜赶紧收回自己的手指,被吓得粗声粗气地问:“你干嘛?”
“对呀,晋文,怎么啦?”
“哦,没事没事,”施晋文温柔地笑着,“就是我好久没有吃过杨阿姨您做的菜了,还挺想念的,过会儿中午,我能不能来蹭个饭呀?”
“好呀。”
“不行。”
杨阿姨和江姜异口不同声地说。
然后杨阿姨看了江姜一眼,嗔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啦,你们两个还在闹脾气吗?”
“晋文呀,”杨阿姨对施晋文说,“过会儿中午你自己看着时间过来哦。”
施晋文笑着点了点头。
又是施晋文,又是杨阿姨,还有杨阿姨习惯性地超大分量的饭菜,和半年没回过的江家老宅,一切让江姜感觉不舒服的元素都被集合在了一起,让她感觉从头到脚都是眩晕的不适感。
就像和施晋文之间难解的矛盾一样,江姜和杨阿姨,也有一些还不能放开的龌龉。
杨阿姨还想拉着江姜往里走,但她轻轻地拨开她的手,站在一旁。
笑容温和却疏远:“我有点累了,先上楼睡一会儿去,过会儿吃饭不用叫我。”
杨阿姨愣住了。
江姜已经往家里走去。
施晋文高高在上地看着她们两个,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时隔半年,江姜推开自己的房间门。
屋内的陈设和自己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地面一尘不染,桌上的小物件也收拾得整整齐齐,床上铺着干干净净的床品,还是她最喜欢的那套,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精心打扫和维护。
杨阿姨对她的好,从来都不是表面功夫。
所以才让人无法面对啊……
江姜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大床上,柔软的被子和床垫是学校的高低床无法比拟的舒适,在这熟悉而陌生的触感中,她的深思渐渐变得恍惚,很快就跌入沉睡。
这边江某人带着少女的忧愁睡得跟晚年的死猪一样,而另一边,s市的机场,挺拔沉默的少年简单地背了一个背包,在接受安检。
安检员是个可爱的圆脸小姐姐,虽然已经身经百战,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脸红了。
飞机将要起飞之前,他拿起手机,点开江姜的微信聊天窗口。
手指轻轻地在屏幕上摩擦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
然后关机,带上眼罩,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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