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不必如此惊讶!你毕竟是东宫的人,连皇后都有了旨意,我怎能不照顾好你!你我都是太子的人,本就应该在同一列的,只是你瞧不清这事实,屡屡站错了位置,我才不得不提醒着你而已!”
站错了位置?谢玖听出来,她今日来的目的不是自己,是卫澜!宫中的女人除了她们两个便只有卫澜了,而自己向来和卫澜走的近,她指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谢玖仍是不语,收敛了目光,盯着自己的面前的青石砖,失神思量着。
“才人是聪明人,虽我做了些难为才人的事,相信你定是清楚我并非冲着你,不过是瞧不过有些人仗着太子的宠爱目中无人罢了!可你偏偏又和她走得那么近,你觉得这好吗?”
“这东宫里,谁是女主你不清楚么?只因她对你好言几句,你便以为靠得了她吗?你信不信我一句话,怕这文思殿都容不下你了。”贾南风笑容艳艳,可却寒凉沁骨,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么!
“妾身知道,妾身和卫家小姐也不过是淡漠之交。”谢玖幽声道。
谢玖的一句话,让贾南风兀自笑出声来。果然是聪明人,知道该松口的时候这牙咬不得!只要她有这份心,那接下来的事便好办了。
“其实才人的想法我知道,你来得早,自然比我清楚太子对卫家小姐的情感,也料定了太子不会放她走,指不定哪一天便会娶了她!如此一来,你不也算在这东宫有了依附!”
贾南风冷笑道,说罢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身侧的坐榻,示意站在身前的谢玖坐过来。
瞧着谢玖诺诺坐下,贾南风又换了一脸无奈的表情,摇着头道:
“谢才人,你太聪明了,可聪明的过了头,便是糊涂了!”
谢玖不解地抬头看了一眼贾南风,随即又垂下头来,沉默中。
“你把自己押在卫澜身上又如何?只要有我在,你觉得我会让她成为这东宫的人么?她若是争得过我,当初嫁进来的,就不是我贾南风了!我能在她待嫁三日前让帝后改变主意,我也能让她此生都别想嫁给太子!所以,你不觉得这宝是押错的地方么!”
“妾身没有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心里自然清楚,我也不便深究。只是如今太子被她迷惑成何等模样,想必你不是看不出来吧,你可知,昨夜太子受了伤?”
“妾身有所听闻,太子伤得可重?”谢玖举目盈盈望着贾南风,这一脸的关切,可不是装出来的,贾南风看得出,她很在意太子,甚至经历了那一夜之后她更重视!
“伤得不轻,右肩差一点没被刺穿!”贾南风夸大其词。果真谢玖如她所料,不自觉地一颤,是心疼了吗?心疼就好,就怕你心不疼!
“你可知这一剑因何而刺?这一剑是太子为卫澜挡下的!城阳王本就想刺卫澜,是太子奋不顾身扑了上去,挡在她身前!”
贾南风紧盯着谢玖的脸,眼见着她一双明眸微微在扩张,便知道,她也很是吃惊吧!会不会,也有那么些妒忌?
“太子向来都很胆小的一个人,都肯为她挡这一剑,这以后还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来!且不要说他连命都不要了,要是哪天做了什么过分的,惹恼了帝后,那他这太子之位可还保得住?他若不是太子了,一个落魄皇子,痴呆傻儿,你跟着他可还有意义么?”
“即便他成为庶民,我也会不离不弃!”
谢玖这一句让贾南风大吃一惊,她怔了住!她以为这谢玖不过与自己一般,为的都是这权势地位,才去留心那痴儿,竟不知她还动了真情?她喜欢上了那个痴儿?
贾南风打量着她,随即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我看你不过是装出来的吧!还想当什么烈妇贞女!太可笑了!
“好好,才人若是有这个想法,那可真真是太子的福气。”贾南风哂笑言道,“你心中有太子,太子心中可曾有你?虽他两次留宿你处,可哪一次为的不是卫家小姐?我不信你心中不清楚吧!”
贾南风这一语,让谢玖面色暗淡下来,看来是说道她的伤心之处了。
“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是定然不会让她嫁入东宫的,可也不能让她这般魅惑殿下,她若是在,你我是断断都走不进太子的心中的。可若是她走了,那么以才人的姿貌秉性,何愁太子不会重视你!若非如此,何故他每每失意之时,都寻你而去的,怎就没来寻我?”
谢玖听了最后一句,惶恐地伏在地面上,不敢抬起头来。贾南风还在嫉恨此事。
“这是做什么!才人快起!我没旁的意思,太子若是你喜欢,我便也安下心来,宫闱融和最重要么!我知道才人对我也别无二心的,对吧!”贾南风那双三角眼朝着谢玖眨动着,透着深深的狡黠!
谢玖明白她是何意,不过就是:人是你的,但地位是我的。
确实,她贾南风何尝把太子放在眼中的,她贪慕的,不过是这权势地位而已;然而自己,一个陛下的才人,屠户的女儿,能得太子青睐便是莫大的恩惠了,怎还敢有其它痴心妄想!
所以如此分析来,她二人果真没有实在的冲突,倒是这卫家小姐,无论是人,还是地位,只要入了东宫,怕都是她的了。
“卫家小姐如今是太子的伴读,也并未有所僭越,若是哪天她许了人家,自然就会离开东宫了。”谢玖默默道。
“傻才人啊,你还未懂么?即便太子娶不了她,岂会让别人娶了她?只怕她也无意要嫁啊!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太子想想啊!不能让他越陷越深,终了红颜祸水,把自己都害了啊!”贾南风急切之情看上去倒是真切的很。
“可是……怎样才能让她离开啊……”谢玖垂着头,还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带着愧疚,声音轻的若从哪个幽幽角落传来的一般。
终于跳进来了,贾南风心中暗暗自喜,可面目上却是一副深沉无奈状,重重地叹了口气,朝着香儿的方向瞧了一眼,香儿会意,从袖兜里拿出一个黄色小巧的纸包,放在了二人的面前。
“太子禁不起这番折腾了,必须让她赶快离开,所以怕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而能办到的,也只有才人了!”
谢玖瞟了一眼那纸包,心中暗暗一沉,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才人不用紧张,这叫葵羽,是一剂让人食下身体发热,有若伤寒的药。这药少食可暖血,多食便会让人昏沉欲睡,肢软体乏,不过七天,这药随体消化了,便无大碍,伤不得身子的。才人也知道我和卫家小姐向来不合,我也没这个机会让她食下,但是才人就不同了,卫家小姐对你必无防备!”
“不行!我不能对她做出这样的事!”谢玖大声唤了一句。
“这有何?不过是些食之无碍的药粉而已么!”
“可卫家小姐毕竟待我不薄,我不能如此害她!”谢玖厉色唤道,像是躲瘟神一般,向后退了几步!
本还是满面含笑的贾南风此刻崩不住了,她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
“待你不薄?那是她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那些心思,若是让她知晓了,她还会这般待你么!”
谢玖猛地抬头望了贾南风一眼,瞧着她阴森的面目,惊恐不安。随即敛目,哀声道:
“即便食下又如何,七天便无药效,多说半月她便可再次入宫了。”
“这个才人不必担心,我已有了对策,只要七天,这要这七天她不入宫,那我就会让她此生都入不得宫?”贾南风自信道。
瞧着她这般胸有成竹,谢玖诧异问道:
“是何对策?”
“这个才人不必过问了,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为了此事能成,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漏了消息!”
谢玖看着贾南风狡狡一笑,知道她不可能把所有计划都告诉自己的,她怎会真把自己当做友伴,不过是她的一个工具罢了!可即便如此,只要能真正让卫澜离开,那么她也不在乎这些了。
谢玖思虑片刻,默然,点了点头……
见她点了头,贾南风也便放心下来,带着香儿便离开了这文思殿。
谢玖目送她离开,捏着那纸包的手暗暗攥紧了些。
“初雪,去寻只小兔子来!”
***
城阳王被秘密处决,为了皇家的颜面,此事未曾张扬开来,只道是东宫招了刺客,城阳王和汝南王出兵埋伏,就地解决此事。过后,城阳王如期带兵出征讨伐孙吴去了。这也是几天后卫澜才从太子那里得知的。
当她听闻这消息时,恍然大悟,她终于忆起前一世的那个城阳王了,那个父亲很是惋惜,死在了江陵战场上的城阳王!
原来他根本不是死在战场上,缘他是因这夺嫡一事才丧了命,而假托是死在了与孙吴之战上!卫澜慨然,她也终于知道上一世父亲为何如此叹息。江陵之战,晋国大败,从此刻便注定了,失了一位智谋双全的大将,羊祜必然力不从心,无力回天了。
这事怨得了谁呢?若是他没有夺嫡之心,那也不会有此下场,他身赴江陵,许这江陵不会失守了!卫澜知道,孙吴在日后必然会被晋吞灭,可这江陵的一败,将这一行程生生推慢了十几年。
谁让他心思不纯,觊觎这太子之位,害了自己,也误了国。哪怕再晚些日子,将这江陵一战定下来再筹划这夺嫡,给自己的添上一笔功绩,也算不枉此生了!
不对!卫澜猛地反应过来!城阳王虽有夺嫡的意图,可还有两天他便要出征了,他哪里顾得过来呢?即便他此刻害死了太子,推给了汝南王!他也必须要出征,陛下哪里还有心立太子呢,太子位置一空,等他出征回来,指不定又要落入谁的手里,那不还是要再夺一次?到不若先平了这江陵,立下一功,再来夺嫡,不更是稳妥,也更有说服力?
卫澜只觉得脚底顿时生凉,这寒意从下至上密密爬便了全身。
缘这城阳王就没有打算在出征之前夺嫡,是太子,是太子设计此番!逼他提前了进程!可太子到底为的是什么!怕他带功而归?不会!既然要坐实他逼入东宫的罪证,也没想让他活着,他有没有功劳,对太子没有任何意义。这皇帝明显有意将左、右将军都封任于汝南王,若是再等上一段时间,汝南王和自己的掌中握了更多的人马不是胜的把握更大么?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了。
卫澜脚下一软,瘫在了石砖地面之上。
难道原因真的是自己?
她想起了皇帝那份旨意:待城阳王江陵一归,便给城阳王与自己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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