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姚若捧着一本《诗经》,坐在桌边的长榻上漫漫地翻看着,窗外月华澹澹,风露凝香,寂静幽远。《诗经》上白纸黑字,往日念来总是口角留香,今日不知怎的,心神老是恍恍惚惚。
月色如织,窗边的树被风吹过,微微摇曳的影子倒映在窗纸上,似某人颀长的身影。神思游弋间,字里行间似乎浮现出一双深遂的眼眸,映着海棠疏影在眼前缭乱,一层静一层凉。陡地忆起前几天白日莽莽撞撞的事,忐忑不安的心中竟也夹杂着些许微喜,眼前烛光滟滟,映着光滑的缎子,光华流转。
姚若叹了口气,随手又翻了一页书,却是《绸缪》: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姚若慌乱把书一合,扔在桌上,心中不觉一阵羞恼,匆匆一次邂逅,何来“良人”之说?如此想着,却不觉失落不已,别时容易见时难。想再到那里去看看,却总是远远看着那个门口再不敢走过去。
“若儿。”姚远推开门叫道。
姚若整了整脸色,展开微笑:“爹还没休息?”父亲自那日归来便似满怀心事,不见其展颜,想问却打消了念头。
“来告诉你一声,明日我带你去见你姑姑。”姚远坐在姚若的对面,目光平静,却又似欲言又止。
姚若随手将桌上的诗经卷了握在手中,点头应了一声,又望见父亲面上踌躇之色,道:“爹可是有事要告诉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你的母亲的事么?”
姚若笑容满溢,娥眉顿弯,眸底暗藏的郁色再无迹可寻,声音中不由添了一分轻快之色,“爹,你终于肯告诉我了么?”
看着她明亮年轻的脸庞,姚远将一件件一桩桩细细道来,眸光变幻中时而流露出幸福,时而流露出悲戚,姚若安静得坐着,笑容在父亲一句句中渐渐淡去,心隐隐作痛,湿了眼眶。
“娘是因为我难产而死?”姚若微抿双唇,手中一卷诗经越握越紧,手指有些发白。
姚远叹气,“大夫说只能保你或保你娘时,你娘选择了你。”想起妻子临终那一声----对不起,姚远虽强自忍着亦痛彻心扉。
“云衣?娘的名字……真好听,她肯定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子,温柔善良,对么?”姚若想扬起一抹笑容安慰自己的父亲,却发觉唇角重如千钧,只低声道:“真想知道娘长什么样子。”
姚远缓缓舒了口气,似要将胸中郁结倾吐而空,“是啊,你娘是个美丽娴雅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
“你说和你有一个约定的人,岂不就是当今皇上?”
“正是当今皇帝----萧离。”
“他也一定……很爱很爱我娘。”姚若目光有些迷蒙,陷入沉思,声音轻如逸过的微风,似有似无掠过姚远耳际,慨然又起,是啊,很爱很爱。他的爱,决绝而疯狂,带着痛苦的绝望。十五年不见,自己仍记得与云衣成亲那天,萧离眸中的寒意,凉彻心底,他抽身离去时,背影中的萧索和孤寂。
十五年了,他,可曾改变?
古来帝王皆寂寞,江山与红颜,有几人能幸而兼有,一个人坐拥万里江山,却不能与爱的人一起共拥,怎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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