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宝师》第24章:黄仙儿?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漆黑如墨的乡村土路上。此时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荒野中稀稀落落的留着几根玉米秆,萧瑟的抖着。野兔、田鼠都已储备好过冬的粮食,躲在洞中不再忙碌……

诗人说,寂寞如歌!却不知个中悲切?

一道急骑的身影匆匆而过,两条麻花辫随夜风扭动。

小麦色的额头上,不合时节的布满细密的汗珠。忽闪的大眼睛,透露出坚毅与野性。苗条却不单薄的身体,随着车轮摆动。

借着朦胧月光一打量,竟是连夜进城“告状”的朱含嫣——碎花蓝底的防寒服、玫红绣纹的脚蹬裤、薄丝宽边红纱巾——这是那个年代最为“时髦”的装束,却也不是普通村姑们可以穿上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她的“背景不简单”。所里的人对此确有很多猜测,可谁也不知道,她会是副县长家的千金,否则估计借程小山个胆子,他也不敢做癞蛤蟆的美梦。

朱含嫣虽然自小胆大,但是也不会粗线条到敢于深更半夜,独自一人骑三四十里的路赶回城里。平时都是县里的秘书,开上大屁股吉普,在距离乡派出所两三里的地方接她的。

“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

都说大声唱歌能够驱散恐惧,朱含嫣当时并不懂这些,只是受不住死寂的气氛,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这首刚刚流行起来的歌曲。声音由最初的轻哼,到此时的高唱。

“远方的星星请为我点盏希望的灯火。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好像是迎合着她的歌词,远传还真就斑斑点点的出现了几处“星光“,荧荧姗姗的,有烛火的冷白,又有磷火的蓝翠,在空空的旷野中悠忽飘荡,煞是恐怖。

“嘭嘭嘭……“朱含嫣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其实她知道是”鬼火“,受过那个年代绝对高等教育的”警专“学历,朱含嫣更是清楚这一自然现象的由来。可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那份忐忑,乃至是恐惧。

第二次平坟运动,让很多无人认领的“野坟“遭受彻底的清洗,那时候鬼火甚至比现在的星星还要密集。绿色是最常见的,蓝色和红色的稍有稀奇,胆子大的半大小子们经常以谁谁谁见到”红火“而被封为大胆将军。最稀少的是黑色的,据说是被毒死的,那种野坟也是最凶最噬人的。

之前坐在大屁股吉普车里,朱含嫣也不止一次见过“鬼火“,还很新奇乃至炫耀的跟父亲的秘书大谈”神光兮熲熲,鬼火兮荧荧“呢,如今独自见到,却是恨路太长,这么久还没骑过这片坟圈。又恨眼太大,余光就是总能瞟到不想看的玩意儿!

过了坟圈就进到城关地界,离县城不远。宝坻被历史上曾被称为“九河下梢“,如今,留存最宽的乃是城南的潮白河。关于此河名称由来,民间传说乃是乾隆下江南,龙船经过此地,遇白蛇拦路。当时刘墉陪驾,舌灿莲花大述”明君在世,尔等精怪若是朝拜,翌日必能飞升“。白蛇被其说服,率领虾兵蟹将朝拜乾隆。乾隆大悦,御赐”朝拜河“之名,作为皇家水道,大肆修理,一时间名噪全国。后经讹传,被坊间叫做潮白河。

此时,朱含嫣已经过了那片让她头皮发炸的野坟窝子,再过了潮白河的大桥,就能看到城里的“星星点灯“了。可谁承想,乐极生悲,

”喀喇“一声,车链子掉了。

朱含嫣这叫个气啊,要知道她现在骑的,是那年代极少见的26弯梁飞鸽自行车。这车轻便、舒适不假,却有链盒子保护。这在平时显得很人性化的设计却成了此时让朱含嫣恨得牙根痒痒。

“嘎奔儿的倒霉车子,我就……”朱含嫣此时真叫一个欲哭无泪,可是,如何抱怨也解决不了现实的问题。幸好所剩路程不远,她悻悻的推上自行车,迈开两条丰腴有力的腿,向着潮白河大桥上走去。

“踢踏~踢踏~”刚走没多久,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朱含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个时节,很多村里人都会连夜进城抢摊位,卖一些自家种的白菜土豆什么的,若是去的晚了,集市上的好位置早就被小贩们占了去。

黑暗中,朱含嫣只能依稀感觉,一匹不算健硕的马拉着辆本地并不常见的大板车从身边经过,马儿吃力的呼哧声清晰可闻。

“咯吱~咯吱~吁!”

随着沙哑的声音,马车停在她前方大约五六米远的地方。若是普通的同龄村姑也许会被吓到,可朱含嫣不同,别看她长得娇滴滴的,当年在警专可是名副其实的佼佼者,近身格斗每个学期都是前三名。听那声音,赶车的人年纪不小,她自是不惧,却也不愿多招惹是非,闷着头推车继续往前走。

“姑娘,车子……坏了?”赶车的老头犹豫的问道,“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捎你一段吧?”

听到询问,朱含嫣抬起头,只见板车的前辕边上,盘坐着个身影,黑粗布大棉袄、戴着顶不知道什么皮毛的大帽子,由于对方并未转身,无法看清长相。

“大爷,您这是要去哪?”

要说这丫头也是艺高人胆大,加上那个年代的社会治安相对较好,人与人之间的戒心并没有现在这么强烈,“要是顺路的话,就麻烦您一下”

“不麻烦,我,进城”赶车的人还是没有回头

虽然对方的举动有点蹊跷,不过朱含嫣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一带的农村人,祖上好多都是从sd逃荒过来的,耳濡目染些孔圣的礼防习气极为正常,大半夜的,孤男孤女尽量不“碰面”。

“太好了,我也进城。那就麻烦您了”朱含嫣高兴地说道,毕竟到城里还有五六里地,她又穿着小高跟,一路走过去肯定不轻松。也不等赶车人招呼,就利索的把车子搬上板车。

“驾~”赶车人也不多话,虚扬了一下马鞭,咯吱咯吱的轱辘声再次响起。

近距离的打量才发现,赶车人很瘦弱,枯干的身形缩在大棉袄里,显得很是怪异。

“大爷,您这是进城干啥嗟(方言:干啥去的意思)“朱含嫣学着本地话攀谈着。

“唔……我去拉点,嗯,货……“至于到底是什么货,赶车人也没多做解释,朱含嫣自是不好多做追问。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多数时间都是她在问,而对方好像是不善言辞,说的相对较少些。

过了潮白河大桥,就进了城关地界,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城里未灭的灯火。路两侧不再荒凉,希希落落的分布着一些小店铺。

“吁~”车行至一条岔路口的时候,赶车人喝停了艰难前行的马儿,“姑娘,我只能把你捎到这里了……”

“这里?”朱含嫣心中极为惊诧,作为城里长大的人,她当然知道这条岔路口所通的地方。那是宝坻民间传说中最为神奇的秦城遗址,之前在警专的时候,学校经常安排他们到那里去打靶。高高的土坡,荒无人烟,大半夜的过去,能干啥呢?

虽然心中诸多疑惑,但毕竟是萍水相逢,交浅言深的忌讳朱含嫣还是懂得的。一边道谢一边将自行车搬下来,却鬼使神差的不等赶车人扬鞭,紧走两步上前,扭头一看

天呐~他,竟然……

好奇心作祟的朱含嫣,此时正应了那句“好奇心害死猫”的箴言,非要忍不住的去看一下赶车人的样子,谁成想,映入眼中的却是这样一副惊骇画面:宽大的皮帽子,被小几号的脑袋顶着。锥子脸还则罢了,竟然长满了金黄的毛,小小的眼睛透着玫红的亮光,眼睑一圈是嫩红的皮肉,鼻子很尖、嘴巴很小,龇出两颗白白的牙齿……

莫说是朱含嫣这样的妙龄少女,即使是眼花的耄耋老人都会永远记住这幅尊荣,烙印下每一个细节,然后在午夜梦回中无数次的惊醒。

赶车“人”估计也是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唐突之举,愣神之后,慌乱的赶着马车落荒而去,只留下咯吱咯吱的轱辘声和马儿不堪负重的吭哧。

“我……你……”胆大包天的朱含嫣,此时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嘴唇哆嗦的嗫嚅了半天,最后高分贝的尖叫一声,“妈呀~”

扔了自行车,撒腿就跑,那速度,估计都可以打破警专百米跑的记录了……

也该她命好,慌不择路仅凭意识的狂奔,倒是没走错了路。当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敲开自家门的时候,那副形象,都把开门的妹妹朱凝翠吓了一大跳。

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朱含嫣的父母早已睡下,闻听小女儿的惊叫声,老两口也是倒屐迎出。几番安抚、追问,朱含嫣才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夜路惊魂的原委。

获知女儿并非遭遇歹人,副县长朱维真和老伴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嗨~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毛躁?”朱维真稍有不悦的低声指责道,“朗朗乾坤的,哪有啥鬼怪?估计是夜黑,你没看清楚。加上村里人,不修边幅惯了,眉毛胡子多些又有啥可奇怪的?

作为无神论者的朱维真,对女儿这番“怪力乱神“当然不信。曾经上山下乡当知青的时候,他就曾亲眼见过因躲避”运动“逃到老林子里几年的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若是在神农架,估计都会被当成野人啦。

经过母亲和妹妹的安抚,以及父亲的“当头棒喝“,朱含嫣对于自己的判断也是有所怀疑。不过,那副印象,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当年上学的时候,她也经常看些民间故事类的话本小说,对于黄鼬仙儿的传闻自然不陌生。据说,黄仙儿们最喜欢扮作人样儿,要么是撺掇婆媳之间打架、要么是捉弄下调皮的孩童,倒是从没听说过半夜赶车拉货的例子。

“嫣儿,你不好好在所里呆着,大半夜的跑回来干啥?”朱维真问道,“一个女娃家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朱含嫣这时才想起正题,一五一十的说起唐兮的事情。

听罢女儿的讲述,朱维真沉吟片刻,询问道:“程小山我倒是之前听你提及过,这人文化程度不高,倒颇有点草莽江湖的秉性,况且还处在升迁的风口浪尖,按说应该不会做事这么孟浪啊?这次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莫非有什么隐情?”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朱维真一下子问到了个中关键。

“嗨,还不是因为小唐兮他们得罪了程小山的舅舅?那一家子就是十里八村的土霸王,仗着儿孙多,谁也不敢跟他们闹事儿。据所里其他同事说,程小山能有今天的光景,他亲娘舅家可是没少出力。好多他不方便出面解决的腌臜事情,都是他舅和表兄弟们给摆平的……”朱含嫣赌气的回答道,“这次好像是小唐兮他爹把那一家子修理得挺惨。从没吃过这么大亏的一伙人,打又打不过,只好狐假虎威的推到程小山这边来了呗。”

“岂有此理!”朱维真主管文化教育多年,惯来都是眼中不揉沙子的性格,听了这事儿,当然怒气上涌,“真是世风日下啊,裙带关系都拉到司法警察口了?要是一乡派出所的副所长都这样的没有原则,可想而知其他人会怎样?”

深知老爹性格的朱含嫣,早就料到他听闻这事儿后的反应,自然打铁趁热的说什么唐兮如何如何的可怜、如此小的年纪被“连带拘留”会有多么大的后遗症等等。

“胡闹!朋比为奸!!”朱维真怒声道,“长此下去,警察形象尽毁啊……是可忍孰不可忍?”说完,抄起客厅的电话就要打。

“哎哎哎~老朱,这么晚了你给谁打电话?”朱含嫣的母亲岳青按住电话问道

“当然是主管司法警务的田副县长啊,这是他该管的事儿”朱维真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还知道这是田副县长管的?看这你架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县长,给手下交代任务呢……”王华没好气的说道,“你跟田副县长的关系,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一个管教育一个管司法,前几年倒是称兄道弟,可是自从李县长要调任别处,你看他还搭理你么?两个萝卜一个坑,竞争关系,难道你不懂?”

经过爱人的提醒,朱维真方才想到实际情况,心有不甘的放下了电话,重重的叹了口气,“唉……我不是气糊涂了嘛!”

这下子可轮到朱含嫣急的跳脚了,逗得刚从“黄仙儿事件”中回过神来的朱凝翠窃笑不已,要知道,之前她可没少被姐姐训斥毛躁呢。

“哎呀,你这丫头先别急”朱维真哭笑不得的说道,“虽然我跟田副县长有点竞争上的摩擦,但他是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同志,在这个原则性的问题上肯定不会马虎的。只不过是这么晚打电话,让人家反感。你放心,明天上班我就跟他说,耽误不了你的事儿。”

听了这话,朱含嫣才放下心来,想起自己丢在路边的自行车,又是被家人好一顿奚落。不过,安排好了唐兮的事情,父亲又打电话交代秘书一大早去给她拖车,终于可以安心的躺上床了。

朱家住的是县里安排的偏单(tj地区对两居室的独有叫法),老两口住一间,朱含嫣姐妹俩住另一间。妹妹凝翠今年才九岁,相貌与姐姐大相径庭,皮肤白皙、柳眉大眼、樱桃小口,水一样的小丫头出落得已有几分美人坯子。若说朱含嫣是一簇时刻跳跃的火苗,那朱凝翠就是一汪清澈的溪水。文化造诣颇高的朱维真,在取名方面确显功底,含嫣凝翠,聘婷袅袅。

此时小丫头大为好奇,不停地追问姐姐黄仙儿奇遇的事情。又被朱含嫣刻意渲染的经历,吓得躲在被窝里不停地嘟囔着“胡扯胡扯……”

姐妹俩嬉戏打闹一番,也就各自睡去了。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