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我啦该我啦……”三儿迫不及待的期待着自己的展现与成果。轮番上阵,收获不一,兄弟几个玩得不亦乐乎,但无论如何,购买秫秸的钱该给多少,还是一分都少不了……四儿吃的却总是秫秸最甜的部分。一路上,春光明媚,欢声笑语,冰水一分钱一杯、漫画书两分钱一本、电影票两毛钱一张,兄弟几个却总有办法不花钱而享受一场视觉盛宴……
傍晚时分,电影院中走出,兴高采烈的讲述中,欢乐而又祥和的氛围,却如同平静的水潭骤然间变成了惊涛骇浪的深海,几个穿着花衣服,流里流气的社会混混拦住了兄弟几个的去路。“身上有多少钱,拿出来!”张峰将几个年幼的弟弟挡在了身后,一马当先的与那些他们根本无法匹敌的混混交涉道:“钱在我这儿,他们都还小,不要为难他们。”
一天下来,张峰身上所剩余不多的钱财,显然不能达到混子们的满意,骂骂咧咧中,领头的那个一脚下去,张峰便几乎飞起的远远翻滚了开去……这一个晚上,是异常昏暗而又令人沮丧,辗转反侧中,张峰作为家中的老大,显然要比他的弟弟们想得更多,更长远……
这县城中共有四大武师,人们依照他们各人的擅长,将他们编成了一段脍炙人口的顺口溜:“张霖的嘴,王涛的腿,李剑客的花架子,吕海林的真功夫!”张霖,走江湖卖艺,十八般武艺,内功外功,手指钻砖,头撞石碑……但最出名的,当然是他那张能将死蛤蟆说出尿来的嘴,大力丸、磁疗表……
王涛,北派谭腿,拳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李剑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长拳短拳,查拳洪拳……吕海林,武汉体院毕业,没有太多的花式,拳腿精湛,他的功夫只有两个字,实用……黄土铺成的街道上,吕海林坐在自家门前的树荫下,眼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身后,是一排红砖瓦房,一格格的门扇中,其中有居住的卧室,也有做生意的食杂店。
吕海林的母亲年纪大了,他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如今退役了,便在家老老实实的做生意,陪伴着母亲,以往的艰辛和梦想,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天天的变成了遥远的回忆……正在徜徉感伤之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站在了他的面前。散漫的目光聚焦,吕海林的目光重又变得清亮而又犀利,望着小孩儿,他有一丝诧然。
相对凝视片刻,小孩儿显得极为认真而诚恳:“我想跟你学功夫!”吕海林先是讶异,而后大笑,轻蔑,玩味,调侃:“哪儿来的小孩,真有意思,怎么就想着跟我学功夫了?”“因为你会真功夫。”“真功夫?你知道什么是真功夫?”“能打人就是真功夫。”“呦呵,能打人就是真功夫了?那头撞石碑,胸口碎大石的就不是真功夫?”“不是!”“你怎么这么肯定呐?”“因为我叔叔是张霖,所以我知道,那些都不实用!”吕海林目光中的玩味、调侃尽皆退却,他认真的打量着这个认真的小孩,两人又凝视片刻,吕海林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行!”
在素珍眼里,总有些内向木纳的三儿,在学校里的学习成绩居然出人意料的好。期中考试,居然拿了个全校第二,这种结果,不只是素珍惊喜非常,也让老张感到十分意外。“幸亏小时候没有用他和别人家换孩子。”素珍说道。“老李也是一片好心。”“好几年都没见老李了,”“他现在不常在家,总往首都跑。”“去那里做什么?”“还不是年轻的时候划成分的那些事啊,到现在也还没有平、反那……”
昏黄的路灯下,摊位上的油纸一张张的减少,素珍刀切如飞,忙的满头的汗水。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素珍生气的回头喝骂道:“你个死老张,就不能过来帮下忙么?没看我实在忙不过来了啊——哎呀!”手指肚上一块肉和着涓涓的血液混入了一片片整齐排列的卤肉之中……摊位上只剩下两个小孩儿守着摊子,百无聊赖的等着爸妈回来。
马路边建筑的阴影中,一个人一闪而至。“二哥!”三儿、四儿先后惊喜的叫喊道。“咱爸咱妈呐?”“去诊所了,妈的手切破了,爸陪她一块找医生去了……”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摊位上那个放钱的小抽屉。“二哥,你干啥?”三儿睁大着眼睛问道。“嘘!不要和爸妈说啊!”“二哥你偷钱!”四儿伸指正义凛然道。“你想要啥,回头我给你买!”四儿不说话了。
二哥来得快,去得也匆忙,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在昏黄的马路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消失了踪影。三儿四儿面面相觑。“要不要告诉爸妈?”四儿咬着手指头想了想说道:“他要不给我们买好东西,我们就告诉爸妈。”“这样啊……”想象着父亲严峻的家法,三儿心中的怜悯如同糖水般化开了……
吕海林的徒弟不只张峰一个,绿树荫下,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在吕海林的指导之下卖力的击打着帆布做成的沙袋。“不对,肘开了!”吕海林对着其中一人呵斥重申道。那个肌肉明显比他的年龄相对要发达的小孩儿停下了动作,面带不解而又自得的抗议道:“师傅,我觉得这样打拳挺有劲儿的,你教的那样我总感到别扭,也使不出来劲儿!”
“那是你还没习惯,习惯了就不别扭了,”“使不出来劲儿啊!”“你那样动作太大,遇到高手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抓到破绽。”那小孩儿撇了撇嘴道:“你总说高手高手,我就不信有那么厉害的高手,这么一眨眼的时间,谁的反应能那么快啊,就算是反应的过来,动作也要跟得上不是嘛?”吕海林拿起茶壶押了一口茶,无所谓道:“你不信?甩个头发的功夫拳头就到脸上了,你这样……啧啧!”那小孩儿不辩驳了,回身继续打沙袋,不过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信的,高手不也是人啊?真就有那么厉害?鬼才信!
“不要拉拳头!”吕海林又叱喝一声道。那小孩儿撇了撇嘴,憋着劲儿的又开始浑汗如雨。另一棵树下,张峰百无聊赖的一次次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好几天了,这一个动作他做了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每次问起,吕海林都只是瞄了一眼,又让他继续练习。终于,张峰实在没有继续重复下去的耐心,停顿了下来。吕海林望了一眼,声音随后便灌入了耳中:“练啊!”
张峰无奈的回复道:“师傅,这动作我都练了好几天了,怎么每天都让我练这一招呐?”吕海林嗤笑一声:“练好几天了?你知道我那时候练了多久?”“多久啊?”“半年!”张峰震惊了。“这一招学好了,其他的就会一通百通,就好比盖大楼,这是地基懂不懂?练的时候,要仔细琢磨动作的细节,从脚,到膝盖,到腰胯,到肩膀,到肘,到手,每一步都要好好拿捏琢磨,”
张峰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之后,又开始了枯燥无味的一次次重复……李媛媛和张峰,随着见面次数的逐渐增多,他们二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些懵懂朦胧的情愫。胡同尽头处,是两条胡同共有的一片小小天地。池塘,草滩,蒲苇,小花儿、蝴蝶,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感到美好。李媛媛的嗓音纯澈、清丽,好像什么歌儿从她口中唱出来都特别好听……“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
张峰的名声在学校越来越响亮,而随着他的崛起,相应的麻烦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多。于是,这也成了老张最为头疼的事情。家法不断加重,但收效却并不理想。隔三差五的,总有些人会带着这样那样的孩子来到老张家里,然后在老张赔礼道歉之后,带着让老张感到心痛的钱财扬长而去。
这样的结果,也让老张做生意的积极性不断的受到打击,终于有一天,当他们夫妻二人一如往常的在昏黄的马路灯光下摆好摊子做生意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们家的生活轨迹。“营业执照拿出来。”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围住了老张家的卤肉摊位。“你们是?”“食品安全检查。”为首的胖子趾高气昂的呼喝回应道,红光满面中喷着酒气,显然他似乎比老张要喝得更多。
营业执照没问题。“食品安全证拿出来。”素珍极其配合的从摊位上取出了几个类别不同的证件拿给了那个胖子。胖子将那几个相框一样的证件在手中上上下下的翻叠了几次之后,面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狞笑。工商、税务,消防安全!“差一个,收拾东西,跟我们走一趟!”面对这种状况,素珍显得手足无措。老张伸手拦住了几个想要动手帮他们收拾摊位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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