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忙碌着的下人们不时停下匆忙的脚步,对着这个高贵的女人行礼,阖府上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这可是姜相嫡女,太后赐婚给自家小侯爷的堂堂正正的少夫人。
一路行来,府里虽有喜气却并不张扬,可见封添呈也不欲落人口实,毕竟是太后赐婚,天家的脸面,即使是纳妾也不能大张旗鼓,纳倩云是自家府里的事,当时并没有操办,只准备了喜房,倩云依礼给老夫人和少夫人敬了茶,连祖宗祠堂都没给进就当是纳了,所以外人并不知道,被打入思过堂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此时看府里这样操办,想来纳的不会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说不定也是哪家的闺秀。
老夫人在佛前数着念珠子,嘴里却对着站在她身后的封添呈念叨:“玙儿也来关心你的亲事了。她过门不过月余,你先是讨了倩云那个丫头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是自家府里的事,不足为外人道,可这回想瞒都瞒不过。玙儿这孩子平时从不管事,今次居然出了院子来打探,也是为给你提个醒,莫要亏了她相府千金的脸面。”
“我自有分寸,您好生歇息吧。”封添呈并无动容,老夫人摇摇头,继续闭上眼念着弥陀佛。
姜玙知道老夫人和封添呈在佛堂里,便在外面踱步,来来回回好几趟,总算把封添呈等出来了,可真见着他时,姜玙不免心虚,踟蹰着到他跟前行礼:“夫君。”
封添呈微微一愣,回头却瞧见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彩珠正往外张望,心中了然,轻抬姜玙手腕:“夫人免礼。”
“纳妾之事已定,请夫人不必挂怀,为夫自有道理。”封添呈侧过脸,说完抬腿便走,并不给姜玙说话的机会,
彩珠见状轻放纱帘,回身进屋去了。
柳儿气鼓鼓得瘪着嘴,望着姜玙,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罢了,既如此,也懒得管他。”姜玙走了几步,见柳儿没有跟上,又说,“倒不如你去探探再说。”
柳儿答是而走。姜玙一人缓步度到翠凌阁的后花园里,这里是按照那边造的,似是一花一草,一木一石,一山一水,一廊一亭,都在时时提醒她,身不由己,听天由命。
竹意深深处,层层掩花墙。
熏风浓染翠,素色懒揩妆。
倚梦萧声絮,经年镜鬓霜。
相逢问安好,两处费思量。
喜乐声声,鞭炮齐鸣,封府迎来了一位如夫人。“如夫人是大花轿子从正门进的府,这阵势虽不比少夫人进门时,但也比一般大户人家娶妻规格大。”丫鬟小厮议论纷纷。
梁将军,梁夫人以及梁家亲眷都到了花厅等候一对璧人到来,“我家玲玲以后多蒙老夫人照拂了。”梁夫人和老夫人携手坐在一旁说着话。
“那是自然,只是这个身份怕亏待了玲玲。”老夫人拍拍梁夫人的手客套道。
姜玙着一身紫红袍,头戴凤钗金冠,腰悬美玉凤佩,在柳儿的搀扶下,摇摇曳曳,款款而来,“奶奶。”
“玙儿来了,快来见见亲家。”老夫人见孙媳妇来,忙招呼她,彩珠扶她站起来拉过姜玙的手。
“梁大人,梁夫人。”姜玙微微点头,就算和梁家打了招呼,其余亲眷一概不用她主动招呼。
梁将军拱手与姜玙行礼,姜玙微福还礼。
梁夫人则不住上下打量姜玙,暗自有些失落,从来就听说姜府的小姐是美人坯子,只想是世人巴结姜相的谄媚之词。谁想此女果真如此美貌,毫不夸张得说,简直比他人口中所诉还要美丽,这不禁使她心尖发疼。难以想象,哪个男子娶了这样的女子,才一个多月就纳小的,何况这还是皇家赐婚,他梁家这次要不是梁玲非封添呈不嫁,也不敢把女儿嫁到封府来,况且还是给人做小。想到这,梁少夫人越发难受,竟失了神。
“周氏,”老夫人见梁夫人盯着姜玙出神,只好出言提醒,“周氏,来来来,老身有话对你言讲。”
“哦……哦,是。”梁夫人回过神,自知失礼,对姜玙施施然一笑,转过身去找老夫人说话。
柳儿冷哼一声:“这就是梁夫人的做派,真失礼。”
姜玙摇头:“无碍,只是不知梁玲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后可好相处?”
“大不了是个野丫头。”柳儿愈加不屑了,有其母必有其女。
姜玙无奈笑笑,此时有小厮来报,晋王,楚王,赵王到。
众人皆整理衣冠出迎,只有姜玙坠在最后,老夫人见姜玙走的慢忙叫彩珠去催,怕接应不及,怠慢了王爷们。
“恭喜恭喜,老夫人,我们兄弟三个可是带着太后的懿旨来的。”吴王一脚跨下大轿便拱着手大咧咧笑嘻嘻的开口。
晋王和赵王也下了轿,吴王妃一身金光闪闪,甚是耀眼,环佩叮当,袅袅娜娜在丫鬟的服侍下也下了轿子,这时迎亲队也到了,喜乐鞭炮齐鸣,封添呈骑着高头大马,神采飞扬,俊脸更添神气,轿队行进到府门前,喜娘背着新娘下轿,赵王搂过吴王妃靠边耳语着惹得吴王妃咯咯直乐,晋王有意无意得挪到了姜玙身边,轻声唤了声:“玙儿。”
姜玙堵心,望了一眼晋王,侧过身低语:“何苦再要我见你。”
说罢,姜玙躲开晋王退后几步,紧贴着封老夫人,晋王见再没机会说话,只好悻悻走到楚王身边去,假装观看仪式。
众人拥簇着来到喜堂,接了懿旨,拜了天地,新媳妇给梁氏夫妇、封老夫人和姜玙敬了茶,一切妥当了,新人送进洞房,喜宴开席。
封添呈虽在行礼,可一直注意着晋王,他的眼从未离开过姜玙,不论哪个男人,自己媳妇被另一个男人用那种眼光注视着,恐怕心里都不会很舒服,即使他们有名无实,即使自己始终钟情于别人。
于是他真的没有心思去对付自己的新媳妇,一心只想赶紧出去宴席看着晋王,莫要在自己新婚夜后院起火。
今夜花好月圆,今夜良辰美景,至此佳期却有人欢喜有人愁。梁玲自打与封添呈进入新房后,心就没有安稳过,其实应该从知道封添呈愿意娶她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不像自己的,那种控制不了的悸动,令她浑浑噩噩,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但一想到姜玙,梁玲的心就揪着疼,始终她不过是平妻,封添呈会如何对她呢?听说封添呈与姜玙感情并不好,想来是真,否则怎会在娶了姜玙后一月就答应娶她过门。其实她梁玲已多次向封添呈示好却总无音讯,直到封添呈与姜玙大婚,她大病一场,寻死觅活,梁将军无奈只好向封添呈请求,不想这次竟如此顺利。
心病还须心药医,果然,梁玲得此消息,将养几日便大好了。梁父梁母既欣喜,也无奈,但梁将军毕竟还是喜多一些的,镇远侯封扬常年镇守绥州,功高彪炳,官上柱国。自己也是武将,虽不同军,有这样一门亲家也是高攀了。
梁玲低头看着嫁衣上锦绣华丽,金丝银线,穿珠镶宝何其华贵,耳畔已听不得别的,只有心跳声剧烈,紧张得双手攥拳,手心一片汗湿,又怕封添呈要发现,忙攥住嫁衣,静待新郎掀盖头。
左右等了多时却未有动静,不觉纳闷,想掀盖偷看却不敢,呆呆坐了良久,觉得头重颈酸,难以支持,开口低声道:“夫君可在?”
封添呈此时正坐在一边喝茶吃点心,心思全不在此,虽是这场婚礼为全晋王心意,却不想晋王竟如此急切,不知此刻他可见着她了,他们要说些什么呢?恨意慢慢袭上心头,当初若不是晋王干预,自己或许已与秋姮双宿双栖,如今终于娶了姜玙,为何还要让他们相见!如若再闹出些什么,他的脸面放到哪里?
封添呈越想越气越不甘,此时听闻梁玲说话才回神,急忙上前扯下盖头:“我有要事,你若累了就先歇息。”
说罢也没看梁玲一眼便匆匆甩门而去,梁玲呆愣,不知所措,一时竟有些恨。她为了今天,花费多少时间梳妆打扮,他竟连一眼都不曾看她,她是他今晚最重要的新娘,为何要受此冷遇,不要!
梁玲心想到此,快速起身追了出去,却见封添呈已没了踪影,哀叹一声,回到屋里呆坐,她想就这样等着,或许他很快就回来了,毕竟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啊。
另一厢,酒宴正酣,晋王偷眼瞧姜玙已不在席间,想必是开席前就已经回去了,急急应酬掉几个逢迎拍马之人,又向两个哥哥告了醉,溜到后院中,想去寻姜玙的住所。秋意浓厚,他紧了紧衣衫,一路看似悠哉,内心恨不得立刻见着她,他有无奈,也有后悔,但这些她都不知道,她定是在怨他才这样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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