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纷纷,秋风飒飒,打落桂花点点,两个小小的身影从长桥跑过,奔向一座花亭。
“秋姮,你等等我。”男孩子对跑在前面偏大一些的女孩叫道。
秋姮首先进到亭下,见男孩落下不远莞尔一笑,对男孩小小身影招手:“添呈快进来呀。”
封添呈用小手抱着头跑进花亭,呼呼喘着大气,雨水冰凉,被秋风吹后冻得他浑身打颤,秋姮搂着小添呈脸色一白,忙替他擦去脸上的雨水,皱眉自语:“这可不行,你若病了,我非得被少夫人打死。”
小添呈听了拍拍秋姮嫩嫩的小手,奶声奶气笑道:“莫怕,一切有我,怎能叫娘亲打得你。”
目光渐迷,一阵风过,腮边有道冷痕。封添呈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心口像被堵住,郁结难舒。
桂子门前落,今年别样秋。
故人莫相问,心事各怀忧。
姜玙将一粒棋子置于盘上,侧耳听风动珠帘,道:“又到这个时节了,往年中秋都和家人过,今年只得你来陪我了,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
柳儿苦思冥想后终于放下棋子,抬头看着姜玙,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又输了。”
“奴婢想吃莲蓉的,甜。”柳儿继续说道,“少夫人,这也是您家啊,老夫人和小侯爷也是您的亲人。”
姜玙低下头,默默摩挲手指间的棋子,心中想这世道若是如这棋子一般,黑白分明多好,能免去多少痛苦和无奈。
珠帘又响了,她并无在意,只当是风,却不想是有人来。
“柳儿你出去吧。”封添呈一进门便把柳儿支出去,大摇大摆的看了眼棋盘捡起粒棋子落在棋盘一处,柳儿的棋竟又活了,大有与姜玙背水一战的趋势,“晋王来过了。”
“是。”姜玙继续低头看了眼棋盘哂笑一声,不以为意。
封添呈眯眼观瞧眼前人,见她果然凉薄,随即冷笑道:“你这样,倒负了他对你的一番真心。”
“你是来奚落我的吗?若是如此便回吧,我要歇息了。”姜玙心里惨淡,来了又如何,木已成舟。
封添呈闻她言,倒有了兴致,“我爱妾已被你弄到思过堂去了,今夜你陪我吧。”
“夫君说笑了……”姜玙牵牵唇角,算是对他的笑话一种表态,起身转进内堂去。
封添呈见她真敢离去,忙拉住姜玙的腕,语气冷冽,“嫁与我,于你,于你的家族也总算不得亏。”
姜玙收腕不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慢慢转身,犹豫在睫毛上闪了闪,眯起美目,道:“你要逼我?”
“是又怎样?”封添呈笑容中尽是轻佻狂妄,让人切齿,“你要知道我是你夫君,这就够了。”
姜玙想到死,可再想到父亲,就不能再死了,此时如何都是错,便是随波逐流罢了。
她垂目沉默,无力反驳也无力反抗,如果真的要奉上贞洁才能保住相府保住爹爹,也只好如此,这就是做女子的不幸,即使再尊贵也不过是权力、利益的牺牲品,在男人与男人的战争里,不值一提。
“呵,你啊~”封添呈忽然笑了,烛光明灭,照着他的脸晦暗不清,“我走了,你安心住在这里,如果可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封添呈说完就走,姜玙颓然坐到椅上,泪水不由滑落。柳儿见小侯爷又走了,心中纳闷,那么晚来怎么不在这里过夜,算算少夫人进门一月有余,小侯爷除了新婚之夜就再没在这里过夜,怪不得前些天小侯爷纳了丫头倩云,少夫人如何能忍得,就算忍得也不能不为将来着想。
柳儿表情悻悻得进门,见到姜玙呆坐在那里,似是受了多少打击,本想说些为将来着想,早些产下子嗣之类的话,此时也打消了念头,小侯爷走时并无异样,少夫人竟是如此境况。
“柳儿你去睡吧,我想歇了。”柳儿唯诺着想说些什么,可开不了口,一来姜玙已然失魂落魄,二来她不过是个丫鬟,总不好去教导主人,只能应诺而去。
柳儿退去后,姜玙躺到床上,泪水潺潺,枕上湿冷,就像她的心。
时日过得飞快,嫁到封府已月余,封添呈虽不羁但对她也算照顾,可这样的日子真的要过一辈子吗?他那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久久回响在姜玙耳畔。
七日后,封府又张灯结彩起来,柳儿气鼓鼓地拿着抹布对桌子发狠:“这才几日,又要纳妾,小侯爷也太气人了,新娘子进门万一再给小侯爷添个一男半女的……”
柳儿越说越气越难受,在封府里做少夫人的贴身婢女毕竟是美差,不说万人之上的荣耀,
但坐粗活受人气是没有了,不止在府里说一不二,就是到封地的庄户面前也是高人一等。想起刚到封府时的苦难,柳儿更是不堪回首,现在奴凭主贵。出身封家庄户人家,现在自己做了少夫人的贴身人,乡里自是不敢再欺负家里。现在小侯爷又要纳妾,万一那个女人有了子嗣,少夫人地位不保,到时候她可怎么办,从奢入俭难,何况是地位和权力。想到这些,柳儿泪流满面,她是真的怕,想想倩云得势后对她的恶言冷语,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要不是碍于少夫人,说不得会落个什么下场,西宁侯这样的大户人家里突然死几个下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的心思我都懂,你放心吧。”姜玙出身相府,虽不及候府,但也相差不远,这里面的是是非非她怎会不懂,“你替我整整衣冠,我们出去看看,这次要纳哪家的丫头。”
柳儿一听少夫人的话,心里暗喜,扔了抹布,胡乱抹抹眼泪就跑过来拿起金凤钗往姜玙头上招呼,被姜玙一把拦下,“还没到用戴这个的时候,你先去洗个脸,出去也不怕别个猜疑。”
“是,奴婢这就去。”柳儿迅速打水洗脸,返回来时姜玙已打扮妥当,柳儿不由欣喜,大家闺秀就是不同,哪是倩云那种卑贱货能比的,那容颜那气质更是难得的美丽雍容,真不知小侯爷是怎么想的,放着这样的女人不要,才刚娶妻就停妻再娶,还一个接着一个的纳。
姜玙莲步轻移,信步而来。自打姜玙进门便深居简出,只与老夫人晨昏定省,后来因老夫人早晚要敬佛也就免了她的规矩。封添呈给她的翠凌阁虽说是阁楼,但却配个颇大的院子,东西厢房,后花园,小厨房一应俱全,仿佛大宅里又一座别墅。看来封添呈是特意的给她属于自己的空间,也是告诉她在自己的院里生活,莫要出去打扰他,不过对于姜玙来说倒是比在自己家里还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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