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绿瓦,花木叠深,午后蝉鸣愈躁,桌前的人挠挠头发,庆幸自己的的小院里颇为凉爽,心叹此时若能午间小憩一番最是舒服不过。只苦了她虽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床上,却不得不捧着师父丢来的人体经脉走穴图苦记硬背。
此处名唤紫柳庄,坐落于雍京城外,此时已入夏,自她更名凌兮与师父离开白鹿山已有月余。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在与这张图纸苦苦奋斗。
然,收效甚微。
这处庄子是师父的,庄内管事丫鬟虽不多,却将整个庄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师父回庄
过的仍是以往不喜外人打扰的日子,府里奴仆丫鬟不敢惊扰他,倒喜欢缠凌兮说些在山上的日子,许是她比看似冷傲淡漠的师父好说话吧。
深居京苑大宅里的他们总对江湖中快意恩仇行侠仗义英雄佳人什么的心怀向往憧憬。虽然凌兮也不曾见过多少大侠,但架不住她有一颗热衷于与众人谈乎的心。
你道是大侠如何能称大侠,没有点武林绝学怎么成,徒手劈砖的只能是识点外家功夫皮毛的三脚猫,厉害的能直接劈开一长串青石板儿。再厉害的便不只是手了,直接用脑袋顶,石板岂止是碎,风吹来直接扬成沫儿…
凌兮分明看见路过屋外的师父脸色不大好看……
托腮瞧往窗外,其实师父颇英俊,纵然眼角已有皱纹,却有着无法掩藏的慑人的清贵孤傲之气,超尘拔俗,沉静如水,那身绝无仅有的气质甚至盖过了容貌,却让人无法忽视。哪怕是京中勋爵显贵,在他面前也是收敛仪态言辞恭敬,不为别的,只因她后来才从府中管家口里知道,师父竟是先皇御封的圣清王爷,当朝皇帝的亲哥哥。
这个消息来的令她措手不及,愣了许久,可回头想想,无论师父是朝中的王爷还是世外的高人,都不能改变她还须日日晨起练功的境况,于是她淡定了。
只是她虽淡定了,却总有人淡定不能,清王回庄,日日有人来府拜谒,虽有管家拦着不曾有人入府门一步,却还是风吹日晒毫不间断。除却一顶青纱小轿,日日来府外头停着,却不似旁的来客投帖拜访时时翘首或意图贿赂门房进府,凌兮偶尔几次偷着跑去城东果子铺买零嘴儿时张望过几回,那轿帘都不曾拉起,不知里头坐的是男是女,未免生事,她一向装作不曾看见。
除此之外,便是什么客人皆有了。
这些人当真好耐性。
而在师父眼里,这些人的耐心显然连个笑话都不是。凌兮撇撇嘴,自个儿与师父相处数载,何曾见他对外人笑过,师父眼角眉梢夹带的冷意足以将旁人冻成棍儿。
凌兮叹口气,倚着廊柱瞧外头淅沥成丝的雨珠,夏日里的雨天也透着一股闷热,师父在
屋里头午憩,常在她身边转悠的那三个小丫头也不知跑去了何处,余她一人独自在偌大的紫柳庄里转悠。
“哎,你这丫鬟不好好当差,怎么独自在这躲懒!”
转悠过前庭,后头忽然传来人声,听那声音还是直着冲自己来的。凌兮慢吞吞的转过头,眼神晃悠悠地落在眼前人的身上。立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小鬼,年纪约莫比自己小一两岁,五官十分精致,个头刚刚及她肩膀,然而穿着打扮无一不精,腰上还配着一块质地极佳的羊脂玉佩。纵然不知来人是谁,也不会轻看了他的身份。
眼力界什么的,她一向好得很,只这小子不咋地,错将她当成丫鬟不说,还偏偏一副目中无人傲慢不逊的模样。虽说师父也是目不见旁人,可他是在自己天生寂寞如雪的世界里心无旁骛,总归带着区别。
不远处王管家快步走来,朝那小鬼缓缓作了一揖,不卑不亢道:“七皇子见谅,这位姑娘乃主人弟子,并非府内丫鬟。主人现在正在房内休息,皇子要见主人,不如先去俯翊居稍事等候。”
小鬼漫不经心斜睨了旁边的管家一眼,语气凉薄,态度轻蔑:“我道我皇伯收了怎样的徒弟,瞧着也不过如此,只怕连我皇伯万分之一的本事都没学到,还损了我皇伯的英名。”
凌兮默然,心道我竟不知道我的不成器有这么明显……
“你要找我师父,往这廊下直去便是,他在紫轩居歇着呢。”凌兮信手一指,便欲继续在这回廊下转悠下去,谁知这小子却一扯她衣带,素净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她,“你既然对这庄子如此熟稔,不如由你来引路吧。”
凌兮眉头一挑,知道这是个来惹事的,而她却是个不便摊事儿的,对正欲开口阻拦的王管家摆了摆手,侧了侧身体,道:“那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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