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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剑笑江湖》第五章 故时恩怨新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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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在李清月的脸上,他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在自己头顶上的树枝――他在一间草屋内!他想了想过去发生的一切,自己应该是被关在这里,他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只是感到很虚弱,连坐起来都很费力。

他终于用力转过身去,却看见了他从未见过令他羞愧却又惊喜的一幕。

他看见了一个背影,她长发及腰,发髻柔顺,头发依稀之间看得到那雪白的后背、纤纤如素的细腰、光洁无暇的双腿――她竟没有穿衣服!

李清月愣在那里,他不敢说话也说不出什么,过了片刻他才明白她是在换衣服,他扭过头来时正是她脱下白衫却未穿上紫衫的时候。

她换好了衣服,转过身来,看见李清月正睁着眼睛望着她,她不禁脸一红,低头小声道:“你……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她转过身来,李清月才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庞,大眼、浓眉、五官精致,汇集了所有漂亮的特征,脸上还带有几分婴儿肥,看着是那么天真可爱。李清月望着竟忘了回答她的问题。

“喂,我问你话呢?我该不会救了一个傻子吧!”她突然嗔道。她的脸色变得也快,从平静到害羞到气愤,可无论她脸色变得有多快,也绝对教别人难以生气,因为她无论哪种状态都是惹人怜爱的,这实在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李清月回过神来,脸上也不禁一红,慌张道:“我刚醒,现在还有点头晕,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接着道:“是你救了我?”

她这时挺起胸膛,神气道:“对啊。”

李清月笑了笑道:“你也是被他抓来的吧。”

“你不信?”她接着嗔道。

“那人是实在厉害,依我看中原八派中只有一个人可以与其匹敌,你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赢的过他呢。”

“你是中原八派的人?”她疑惑道。

“对,我是北冥山天门派的李清月。莫非你也是中原八派的人?”

谁知她闭上了眼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中原八派的。”

“那你师从何处?”

“我叫黎莺,家师就……不方便透露了。”

李清月一听,也没继续追问。他站起身来,问道:“你为什么被抓到这里?”

黎莺一听,走上前来,推了李清月一下,李清月很是虚弱,一个趔趄摔倒了。她指着李清月道:“你这个人,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李清月起来道:“你怎么动手呀,难道真的是你救了我?”

“当然。”

“你是如何打败那人的?”

黎莺笑笑道:“你真是死脑筋,救你必须打败他吗?”

“那是如何?”

“虽然我的武功不怎么样,可是我大师姐可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江湖中无不闻风丧胆。我跟大师姐身形很像,装作她的样子把他吓走了。”

李清月听完,总觉她在讲故事,可他却不敢再质疑,但心里却又许多疑惑,他问道:“你大师姐是谁,竟可吓走他。”

黎莺迟疑片刻道:“这个不能告诉你。”

李清月见她不肯说,只好拱手道:“多谢救命之恩。”

“嗯,这才像样嘛。”她得意道。

李清月不禁暗笑,他想这女子也确实太有意思了些,不觉跟她又亲近了几分。可是他又想起师兄们还处于危难之中,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我还有事,不得不先走了,多谢你救我,日后再报答你了。”说罢李清月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干什么?”

“我的师兄们还被他困着,我得去救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

李清月道:“为什么你要去?”

“帮人就帮到底,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强。”

“我不能让你去,这很危险。”

“你在关心我吗?”黎莺笑道。

李清月脸突然红了,他道:“怎可平白陷朋友于危难之中。”

“所以说我们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怎可对你的事袖手旁观。”

李清月拗不过她,只得同意她一起前去。两人自草屋下山,来到一处集镇,经过打听才知道这里距裕家村不过二十里,李清月想立刻赶往那里,可黎莺却坚持拉他去饭馆,她说大战之前必须吃饱喝足。李清月很虚弱,也很饿了,便随她前往。

他们来到附近最大的一家酒楼,来到里面,黎莺只是亮了一个牌子,酒楼伙计便立刻辛勤起来,带他们来到雅间,不到片刻一张桌子上上满了菜,许多菜是他从未见过的,黎莺一道一道跟他说明,从东坡肘子、沸蒸羊羔、豆瓣鲫鱼到白汁圆菜、丝瓜卤再到四甜蜜饯、虎皮花生。李清月不由得呆了。

菜肴甜美、酒蕴沉香,可是李清月没有仔细享受,现在在他心里一半是对黎莺的疑惑、一半是对师兄的担心。

吃过饭,黎莺拉着李清月下楼,酒楼门口,一辆马车已早早等待。车饰华贵、马快如风,这马车并非大户人家所有,所有者必定权势极大。

在车上李清月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朋友。”

“我是认真地问你。”

“我也是认真地回答你,君子之交平淡如水,我既是在帮你,又何必在意我的身份。”

李清月无言,只是说了句:“谢谢你。”

“朋友之间何必这么客气。”黎莺笑道。

马车停下,他们来到裕家村,此时天已渐暗。李清月带着黎莺来到当初那片草地,草地早已恢复如初,李清月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密道的入口,两人小心地进入,经过通道这里还是曾经的模样,只是那把宝剑不见了。

“他不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

“他有一把绝世宝剑,他对此十分爱惜,他必会随身携带,正所谓‘剑在人在’。”

“那快找你的师兄吧,一会儿他万一回来就糟了。”

“他若回来,你就再换上你大师姐的衣服把他吓走。”李清月笑着说。

黎莺一听换衣服,不由得想起刚才的场景,脸又红了起来。李清月也知说错了话,不再言语,径自去搜寻了。

片刻后在前方的一处牢笼里找到了楚湘鸿和路正亭,可是他们都昏倒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李清月抽出剑来砍牢笼的锁链,只听“叮”的一声,李清月的剑被弹开,锁链上只有微小的剑痕。

黎莺查看这锁链,随后道:“这是精铁所铸,一般剑是砍不断的,除非有极深的内力。”她接着抢过剑去道:“我试试。”

同样是“叮”一声,锁链依旧没断,可是剑痕却深了不少,就是这一下李清月已知道她的内力比自己高了许多。黎莺将剑还给李清月,说道:“看来砍断是不行了,我们得想想别的法子。”

“若是每砍一下都深入寸许,多砍几次就好了。”李清月道。

“那你得砍到什么时候。”

“总比什么也不做强。”说罢李清月继续砍了起来。

“你真是死脑筋。”黎莺不理他,去周围查看是否有别的入口。片刻后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坐下开始想办法。突然听见李清月大喊一声,她赶忙过去,只见李清月满脸是汗,嘴角却泛着微笑。

黎莺仔细一看,锁链已经断了,切口光滑平整,显是一剑砍断,她去抚摸断处,却不料断处十分冰冷,她立刻缩回手来。

“这是怎么回事?”黎莺疑惑道。

“可能这处铸的不甚好,才被砍断。”李清月随即除去锁链,打开门进入,他很快叫醒楚湘鸿和路正亭,三人寒暄了一阵诉说近日所发生之事,随后他们商议回天门派查看。他们走出牢笼,才发现黎莺一直在外面站着。

“这是谁?”

“最近认识的一位朋友,就是她救了我。”李清月回答道。

“既是救了清月就是我天门派的恩人,不知家师是谁,我等日后一定登门拜谢。”楚湘鸿拱手道。

“不必了,既然你们要回去咱们就此别过吧。”说罢黎莺就往外走,此刻的她又显得那么冷漠,李清月感到奇怪,走上前去问道:“以后去哪里寻你?”

“去那个酒楼吧。”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到了外面,三人迅速往天门派方向走去,楚湘鸿和路正亭昏迷过久,体力不支,他们走一段就要停下来休息。到了北冥山脚下,天已渐渐黑了,他们商议在这里休息一晚,清晨再上山。

深夜静谧,不时传出阵阵鸟鸣,楚湘鸿和路正亭都睡着了,李清月则自己在树下徘徊,他明白自己不能睡,现在大师兄和二师兄得由自己保护。他总是那么逞强,殊不知自己也昏迷了很久还未恢复。

时间悄悄流逝,清晨的露珠已浸湿李清月的衣襟,他整夜一眼未合,此刻只觉全身疲惫,他起身用露水洗了洗脸,伸了个懒腰,感觉好了一些,随后靠在树上。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他睁开眼来,发现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冥狼。

李清月一下子跳了起来,赶紧抽出剑来,可是剑还没有抽出来就被挡了回去。他被冥狼抓住无法动弹。这时一缕紫色绸带袭来,冥狼不得不撤走手臂。李清月转头一看,旁边竟是黎莺。他此刻楞在那里,说了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黎莺走到李清月旁边道:“我就知道他还会再来,所以一直跟着你。”

打斗声一起,楚湘鸿和路正亭也醒了,他们立刻下来。

冥狼笑了笑道:“四打一,你们觉得有胜算吗?”

“少废话。”黎莺话还没说完,就冲了上去,她的绸带虽是柔软之物,但现在却是最致命的武器,绸带千回百转,似是长了眼睛一般,都是直向冥狼颈部,招式不仅罕见,更是毒辣。绸带比冥狼手中的柳枝更是灵活,一时间冥狼竟处于下风,可时间一长,冥狼似乎找到了绸带飞行的规律,手中的柳枝也越来越快,黎莺则是不断倒退。

李清月见状,赶忙加入战斗,楚湘鸿和路正亭也上前,顿时呈四人包围一人之状。可是他们并未占据上风,冥狼逐个击破,片刻过后四人全部倒在地上。

冥狼抬起手中柳枝道:“你们还有很多路要走,不能倒在这里。”他们听的很疑惑,可确实无法再站起来,冥狼一步一步走近,手中柳枝也抬得愈来愈高。柳枝将要碰到李清月的那一刻,一片树叶飞来,将冥狼手中的柳枝断成两截。树叶直入地里半截才停下来。

冥狼笑了笑道:“你终于来了,让我等的时间可是有点长。”他转过身,直面的那个人,正是何青峰!

“别来无恙,师兄,你我可是二十多年未见了。”本来何青峰的出现已让人很意外,何青峰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何青峰踢了几个石子,解开了他们的穴道,三人立刻来到他的身旁。李清月这一个转身的当,黎莺却不见了,他并未多想,因为此刻有更大的谜团等着他。片刻后,另外四个师兄师姐赶到,天门派的人终于又聚集在一起。

“我的人齐了。”何青峰说道。

“很好,看来你想出来是我。”

“曾经,你说你最喜欢狼,喜欢它的稳、狠,你还让我叫你冥狼。”

“所以你才去我们小时候的据点找到了他们。”

“没错。”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有一头雾水。

“过去的事,你都没跟他们说吗?”冥狼道。

“没有。”

冥狼大笑几声,靠在一颗树上坐下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原谅我,那些事他们也该知道了,你完成了我的梦想,我却迷失了自己……”

“我知道。”冥狼话未说完,何青峰就抢道。

“他曾是我最最敬仰的师兄,我这一生中除了师父,最敬佩的就是他,但我最恨的人也是他。”说罢何青峰沉默片刻。

“我原名张劲风,是师父的大弟子,我天赋异禀,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师父本欲传我衣钵,我却背叛了师门,师父不久后便郁郁而终。”张劲风沉声道。

“我自幼习武,一直跟师弟说以后我要收七个弟子,自己立一个门派,把我毕生所学传给他们,可后来我却被利益与权势蒙蔽了双眼,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接着道。

“我本想逍遥江湖,做一个侠客,可我不愿曾经你的誓言化为须有,我才要替你完成梦想。”何青峰道。

“师父,你的师父是谁呀,为何从未听你提起?”李清月不禁问道。

“我师父是天机子。”何青峰回答道。

短短几个字却足以教世人震惊,江湖中习武之辈,无人不晓得天机子,曾经的武林至尊,华山论剑之中连挫当世几名高手,他虽脾气古怪却为人仗义,江湖中无人不对其钦佩。可从未听说他有弟子,众人望了望何青峰,不由得对其又多了几分敬意。

“这些年你到了哪里?”何青峰又问道。

“我一直在一个组织里,那个组织名为‘黑箭’。”

“黑箭?”

“你们肯定没听过,这个组织很是神秘。”

“你们做了什么事?”

“‘黑箭’,意味着如一支黑色利箭撕破江湖。这些年来,江湖各派矛盾纷纷,便是我们从中作梗。当年你们与天义帮的纠葛也是。”

何青峰依旧很冷静,他缓缓地道:“除了你还有谁?”

“高手有五人,两两一组,还有一人单独一组,我们都是以代号相称,彼此不知各自真实姓名。我是冥狼,与我一组的是蝮蛇,是个冷面杀手,狠辣无比。另一组是夜虎与毒蛛,夜虎武功与我相当,毒蛛则擅长用毒。最后那个人是无影,我从未见过,估计实力在我之上。”

“首领是谁?”

“不知道。”

“那你为何要来找我,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人们总说将死之人会有不一样的觉悟,看来是这样。”张劲风笑道。

何青峰心头一震,颤声道:“你怎么了?”他虽然恨他的师兄,心里依旧不愿意他出事。

“我得了绝症,不久于人世。”

何青峰半晌不做声,生离死别他体会的太多了,可再次面对这件事,他还是解不开、放不下。

“师弟,我来找你是想完成两件事。”张劲风说道。

“什么事?”

“我想去拜访一下师父,还有与你再打一场。”

何青峰沉默片刻道:“我答应你,你跟我来吧。”

一行人攀上北冥山,风云突变、乌云密布、细雨微微,一路上谁也不曾说话,气氛甚是压抑。李清月望了望师父和张劲风,突然发现他们是那么的像。明明亲如兄弟却相互对立,明明互相牵绊却二十年未见,明明冰释前嫌却即将两地相隔。师父内心的痛,他多少明白些许。

看着二人,李清月越发困惑,他快步走向前,来到何青峰身旁道:“师父,我可以请教前辈一件事吗?”何青峰望向张劲风,张劲风笑了笑道:“你想问什么?”

“你是强者吗?”李清月脱口而出。

张劲风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接着又苦笑了一下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我曾数次险些丧命,所以我决定做一个强者,只有强者才能自由,才能行侠仗义。可即便是强如你,也会身不由己,也会悔恨。难道身在江湖,只得这样吗?”

“你怕死吗?”张劲风问道。

“不怕。”

“我走错了路,但只要你保持本心,无论成功与否,你都是强者,你都不会后悔。”他正色道。

李清月低下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抬起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巍峨的北冥山依旧耸立,它历经千年寒霜却从未低下它挺直的脊梁。这也就是自然与人不一样的地方,自然是永恒的不变的,而人却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北冥山顶,层层石阶、片片瓦砾、点点青苔,天门派一如当初。李清月不禁想到,往后的岁月天门派是会像北冥山一样屹立不倒还是多径坎坷,可他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他都将与这个门派休戚与共。

进入天门派,何青峰遣散了众人,与张劲风走向古墓。经此磨难,师兄弟们又聚在了一起,半日光景,他们都在诉说这几日所经历之事。原来他们所处之处的构造近乎相同,都是师父与张劲风少年时所建造,二十多年竟无人发现,其隐秘程度可想而知。

经历虽有不同,他们却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役过后他们愈发明白与他人的差距,因是练习更加认真、更加刻苦。

三天后,何青峰与张劲风从古墓中走出,张劲风手中的名剑到了何青峰手里,两人没有任何话语、没有任何表情,径直来到了内院。何青峰抽出手中的剑,那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你还是不喜欢用剑吗?”何青峰问道。

“是。”

“今天呢?”

“今天要用,因为对手是你。”

何青峰解下自己的剑,递向张劲风。张劲风没有接,他缓缓地道:“我想用一个人的剑。”

“天门派的剑任你挑。”

张劲风走向在一旁的李清月,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站在一侧,因为他们知道这就是约定之战,也是最后一战了。

“可否借我你的剑一用?”张劲风问道。

“为什么要我的剑?”李清月疑惑道,可他还是把剑递了过去。

“别问那么多,看好就行。”

李清月不再问了,静静看着。两人持剑而立,谁都没有动手。片刻后秦胜小声道:“这算什么?”

“高手比剑,赢得就是气势,气势弱了也就输了。”楚湘鸿道。

“你们说谁会赢?”林北枫问道。

“那个人吧,他那样的实力,我实在想不出他会输。”萧楠答道。

“不一定吧。”杨珊道。

“的确不一定,我们从未见过师父出手,况且同为天机子之徒,又会差到哪里呢?”路正亭回答道。

“从那日师父以飞叶击断树枝来看,师父具备极上乘的内力,胜负不可说。”楚湘鸿道。

他们正说话的当,寒光一闪何青峰突然出剑,长剑似一束光刺向张劲风,随后只见两人身形交替、长剑飞舞,片刻后石基竟被剑气划出一道道痕迹。众人不禁看的呆在那里,这样的剑法,好多人究其一生也无法练成。

两把剑相交,一声清脆的声响,两人互相跃开。何青峰手中的剑完好如初,张劲风手里的剑则满是缺口。胜负似乎很明显了。但何青峰缓缓道:“不知这是多少次交手了,这一次我依旧输了。”

“是我输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张劲风走向李清月,还给他剑,对他说道:“好好保存这把剑。”李清月望着自己残破不堪的剑,不知他意欲何为。

张劲风走到何青峰身旁,说道:“物归原主,我也做完了想做的事,我该走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在最后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来为自己赎罪。”

何青峰闭上眼睛,他知道师兄决定的事是改变不了的。他握紧了拳头道:“别了,师兄。”然后再说不出话来。

张劲风走出天门派的大门,何青峰掩面大喊:“我从未后悔,是你成为了我的师兄。”张劲风笑了笑,竟也有一丝泪水划过脸颊。

何青峰望着师兄离去,久久地站在那里。轻风不知吹过几缕,淡云不知飘过几重,他也终于回到了屋里。都说生离要痛于死别,可真正面临死别之时,其痛楚又会少几分。前一刻还是生离,后一刻便是死别,何青峰心里的痛,只怕更多。

翌日,何青峰召集了众人,此刻的他是这么的平静,一如往日。他平静的脸上更显出一分严肃。他慢慢走到李清月面前,说道:“你跪下。”此言一出,众人站在那里,表情惊讶。李清月楞了一下,还是跪了下去。

“湘鸿,说说你们在这件事情上学到了什么?”何青峰言辞又和善了起来。

“我们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还差的很远。还有我们应选择正确的道路,为人正直。”

“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你们要时刻记得心中有一个‘侠’字。”何青峰又走向李清月身旁,他停留了片刻,一言不发。

“你可知你错在了哪里?”何青峰终于开口道。

“弟子从跪下就开始思考我错在哪里,现在还没想出。”李清月回答道。

“你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女子?”何青峰问道。

“是,她叫黎莺。”

“你可知她是谁?”

“不知道,我问她师承,她也不告诉我。”

“她穿着紫色的衣服,以绸带为武器,显然她是明月教教主的直属弟子。”何青峰言语愈发严肃起来。

李清月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明月教乃是邪教,身为天门派弟子怎能与邪教勾结。可他又想不通,黎莺明明很善良随和,虽说脾气有些古怪,可着实不像邪教之人,更何况她还救了自己。

何青峰的脸色愈发难看,杨珊赶忙说道:“师父,清月涉世未深,未免受了邪教妖人的蛊惑,念在他不知情,您就原谅他吧。”她回头冲李清月道:“清月,还不认错!”

李清月这时才回过神来,说道:“师父,弟子知错了,恳请师父责罚。但是弟子有一事不明,想向师父请教。”

“你说。”何青峰还是那么严肃。

“我们江湖中人最讲究恩怨分明,黎莺从前辈手中救下了我,还请我吃饭,与我一起救大师兄、二师兄。在我有难时伸手相助,这本是恩,可我尚未报恩,就要对其生怨,这个中缘由,清月实在不明。”李清月顿了顿接着道:“师父曾告诫我们,清风教、明月教皆是狠辣恶毒之人,可我见黎莺,善良亲善,与之相差甚远,我觉得她并不像明月教之人;若她真是明月教之人,那么明月教似乎并非人人都如师父所言。”

“蠢材,恶人会在脸上写‘恶’字吗?”何青峰的表情有些凝重了。他转向楚湘鸿道:“湘鸿,你说。”

楚湘鸿身为大师兄,每次师弟师妹犯错,他都要解释、说教,这也是他作为大师兄的责任。他缓缓地道:“此事虽小,你却不得不重视。世人并非人人心善,我们不得不防。你渐渐长大,对一切都很好奇,如果不加规正,将来就可能犯大错、吃大亏。”

“我知道了,大师兄。”李清月低下头去。

“世间之事无非情义二字,义可重、情却不可深。这次的比武大会你就不要去了,留下来好好反省。”何青峰道。

李清月听闻此言,立即抬起头来道:“弟子知错了,但弟子不能不去比武大会啊!”

何青峰一言不发,显是心意已决。李清月望着其他几位师兄,期盼他们为自己求情。杨珊连忙道:“师父,比武大会清月盼了五年,好不容易到了参加的年纪,您不能说不让他去就不让他去了呀。”

“是啊师父,之前你不还说想看看清月成长到什么程度了吗?”林北枫也道。

“不用多说,这是惩罚也是历练。”何青峰依旧很坚定。见他如此,弟子们也不敢再言,李清月则垂下了头,心里暗想:黎莺啊黎莺,你可害惨我了。

片刻后,楚湘鸿上前说道:“师父,弟子认为您还真的要让清月去。”

“为何?”

“其一,前辈所言,黑箭组织蠢蠢欲动,我们此去数日,只留清月一人您可放心?其二,师父曾答应太行左掌门在他的寿辰引见清月,师父肯定不愿不守承诺;其三,弟子的伤还未好,明日不能陪各位一同出发,所以我想我留下来监督清月,让其吃斋守墓,以作惩处,半月后我们再出发前往太行派。”

何青峰沉默片刻后道:“那你就留下来养伤,出行时你们也好有个照应。”他顿了顿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们想必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我们明日还要赶路。”说罢他缓步走了出去。

杨珊扶起李清月,他此刻还未缓过神来,问道:“我可以去比武大会了吗?”

“当然可以了,师父准你了。”众人都说道。李清月一听,不禁也笑了。

翌日,何青峰带着弟子下山了,偌大的天门派只剩楚湘鸿与李清月两个人。李清月不禁心生一种凄苦之意,不知从何而来却可以真切感受到。

“还好大师兄你留下来了,若真是我一个人待上一月,不知要如何度日。”李清月说道。

“你早晚要经历这些的。”

“我才不,因为还有你们啊!”李清月笑笑。

“你快去守墓,我是要监督你的,不可放纵不能偷懒。”楚湘鸿道。

“大师兄怎么也像师父那样严肃呀!”李清月皱眉道。

“清月,你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吗?”楚湘鸿的脸上渐渐失去笑容。

“大师兄,跟你说心里话,我真的觉得黎莺她……”

“你终究是没有懂师父所说的话。”楚湘鸿打断他的话道。“你是侠,应当心系江湖、解救苍生,而不是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你明白吗?”

李清月站在那里,随后道:“那我就没有追求的权利了吗,这公平吗?”

“你记住,世间本无‘公平’二字,所谓的‘公平’只不过是世人聊以**罢了。”楚湘鸿严辞道。

李清月第一次见到大师兄这样,他低下头道:“对不起,大师兄,我只当黎莺是朋友,以后我也不会再见她了。”

楚湘鸿见到李清月如此,怒气也发泄不出来了,他缓缓地道:“之所以罚你是因为看中你,你天赋异禀,很可能是将来继承之人,我们真的希望你走一条正确的路。”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守墓,大师兄你好好养伤。”李清月说道。

“我的伤早好了。”楚湘鸿又笑道。

“那你为何……”

“不如此,你如何去比武大会,我也想看看你的表现。”

李清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多谢大师兄。”说完他就跑向古墓。

晨风月露,蝶飞鸟鸣,一连半月李清月守在古墓之前,他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自然生气,万物皆有灵性,只有静下心来李清月才发现自然之美、自然的神奇,他开始将剑招与自然相结合,创造一些新的剑招,可事后一想,总是天真地一笑。

半月守墓结束,正值卯时,天刚蒙蒙亮,李清月冲进楚湘鸿屋里将他叫醒。

“大师兄,我们收拾行李出发吧!”

楚湘鸿睁开双眼,起身道:“你为何如此着急?”

“师父已走了半月,我们必须抓紧赶路了。”

楚湘鸿笑了几声道:“师父先去琅琊派,大约在那里住半月多,与故人叙旧,我们不必着急的,师父会在琅琊派等我们。”

李清月道:“这样啊。”

“你守墓半月,必然身心疲惫,修整一日,明日出发吧。”楚湘鸿道。

李清月应了一声,回到自己房间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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