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传厉锋将军曹仁曹将军!”
“司马有令,禄三百石以上医官中军大营集合!延误者,斩!”
听得传令兵连连高呼,一个个跑出帐外。我什么都看不见,周围乱哄哄的,人进人出。
“禀主公,夏侯将军左目伤及根本,恐怕是治不好了!”一个声音响起。
我听了满掩心中怒火,吼道:“你说什么?啊……”双目尽瞎,我接受不了,这与死有何区别?我拼命挣扎,四肢乱蹿,震得床板“吭咚”直响,却是被众人紧紧按住。
“庸医!你这庸医!学术不精,还敢妄下结论!来人!来人!拖下去,给我斩了!”我听到阿满哥在发怒。
我不管他杀什么医官,我只想知道我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阿满哥!我是不是瞎了?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我歇斯底里的咆哮。不在意什么称谓,主公也好,阿满哥也罢。
我努力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阿满哥一把握住我的手,重复说道:“二弟莫怕!我在!我在!”
未知的恐惧笼罩心头,我张大嘴喘着粗气,问道:“都在?”
“都在,都在!”阿满哥拍拍我的手背,安慰道,“二弟莫要太过激动,以免失血过多,先行包扎伤口要紧。”
“禀主公,卑职等人无能,只能医治夏侯将军皮肉之伤。但是卑职知道,有一人可以救治夏侯将军双眼,便是那神医华佗!”又是一位医官连连说道,生怕再被拖出去问罪。
阿满哥听后,大声喊道:“夏侯渊听令,我命你率三千虎贲军,日夜兼程火速赶往谯县,无论是请还是绑,都要给我把华佗带过来!”
“华佗,华佗……”我心中默念,却也不知他能否为我医好双眼。
华佗乃当时名医,著有《青囊书》,名誉九州。更有传闻,华佗曾为一人搭筋续脉,令其死而复生。
晚间,柳樱樱彻夜不眠,照顾左右,可是我却语气不佳,态度恶劣。有一名小卒打翻一盆水,被我下令杖责三十军棍。
两日后,夏侯渊、华佗同赴而来。
“还请神医救救我元让哥哥!”听闻有人进帐,柳樱樱率先说道。
“喔,柳姑娘也在此处!”听得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想必来人便是华佗,“柳姑娘莫要着急!老朽自当尽心尽力!”
我心里想到,华佗与柳樱樱居然还认得。不过也不足为奇,柳家家大业大,也不是请不动华佗。
阿满哥过来扶起我,跟我知会一番。
我双目裹着纱布,拱手往前施礼道:“华先生,在下目不能视,失礼了。”
“无妨无妨,先前老朽与将军一见如故,自当竭力相助。”华佗语气和蔼,倒不似传言有何怪毛病。同时夏侯渊也是凑到我跟前,说道:“大哥,华先生听闻你受伤,便立刻收拾行装随我而来。”
曾在谯县之时,我确与华佗有过几面之缘,若说一见如故似有牵强。又听他对我病情如此上心,权当他看在阿满哥的面子上说些客气话。
我说道:“那便有劳华先生。”
华佗走过来仔细查看一番,末了又给我缠上纱布,说道:“夏侯将军右目膜角损伤,并无大碍。至于左目……”华佗顿了顿,我却是无比紧张,“老朽先行退出,与你兄长商议一番。”
商议一番?
我听华佗说完,尽量保证语气平稳的问道:“华先生,试问在下双眼可能医好?”
“虽有些难度,但是老朽认为还是有些把握的。”华佗顿了顿,又说道,“夏侯将军多作休息,老朽晚些时间再来给你施针上药。”
听得华佗所言,我也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又是拱手说道:“那便多谢了!”
“切忌激动以免气血上涌,再伤及眼部筋脉。老朽先行退出。”说完听到华佗走出营帐的声音。
不见天日,就这样过了很多天。
百闻不如一试,华佗的手段确实不一般。他来营地的第二日,便为我动了刀。过程疼痛难忍,但是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我的左眼眶内,被装入了一粒眼珠。
至于是谁的眼珠,又是怎样得来,这都不是我要关心的。我只在意,当我拆开纱布,可以重见天日。
“元让哥哥,山上风大,小心着凉。”柳樱樱为我披上一件厚厚的斗篷,细心的帮我系好束带。
动刀以来,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多天,我的双眼依旧缠着厚厚的纱布。柳樱樱搀扶着我,她说几日不曾见我,要带我出来走走。吩咐好兵甲在此等待,我与柳樱樱便上了山。
“听妙才说,你病了?”我开口道。
“额,嗯,并无大碍,偶感风寒而已。”柳樱樱言语有些慌乱。我猜她是为了让我安心养伤,不愿让我担心吧。
行了一段路,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我问道:“好熟悉的花香,我们是不是来过?”
柳樱樱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扶我坐下,轻轻的拿过我的手,拂过一朵朵花。柳樱樱言语间尽是温柔的问道:“还记得吗?那个开满兰花的山坡。”
我笑笑,打趣道:“记得,你说它们是谦谦君子,像我一样。”
柳樱樱听了咯咯直笑。我说一些话,她总是乐开花,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算得上风趣,反正她很愿意配合我。
突然没了笑声,我连忙问道:“樱樱,你怎么了?”
“没,没事,沙子进了眼睛。”仿佛带着凝噎,柳樱樱又笑着对我说道,“我给元让哥哥弹首曲子吧。”
“你还带了乐器?”我听了自然乐意,看不见的这段日子,声音成了我唯一的寄托。况且我知晓柳樱樱自小精通各种音律。
柳樱樱在我的身侧坐下,柔声说道:“是二十三弦竖箜篌,我要弹喽。”
我点点头。
“咚~”
美妙的琴声瞬间倾泄而出,婉转动人,好像一汪清泉潺潺流淌,又像林间鸟儿在呢喃。
我想象着,柳樱樱一头青丝如瀑垂下,雨手轻佻,芊芊细指在琴弦上回来拨动……
琴声突然变得尖利、高昂,却不突兀。犹如无数野马奔腾,壮怀激烈。
末了曲风渐转,一声一声琴音似不知疲倦,缓慢传开,带着一丝哀愁袭上心头。
“铮~”
琴声噶然而止,不及我开口,柳樱樱说道:“我想着元让哥哥再过几日便可重见光明,一时高兴竟弹错了曲子。”
后来,柳樱樱又去采摘了一些兰花。
我问她:“为何喜欢兰花?”。
她说道:“因为像你呀!”然后笑着跑开了。
晚风吹过,我二人并肩而行。
“元让哥哥,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想我吗?”柳樱樱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没太听清楚。我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傻丫头,嘀咕什么?”
柳樱樱没有再重复一遍,只是把我送回营帐,然后又找了个地方,把采来的兰花装好。
“元让哥哥,樱樱回房了。”柳樱樱小声的说道。
我总觉得她有很多话要说,不过她没再开口,而是缓缓走出帐外。想了想,我突然开口说道:“过几日,我骑马带你去集市。”
柳樱樱停住脚步,良久轻轻应道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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