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看着酒鬼倒下,心中想着,今天死的人太多了。
他的两只手在一起相互摩擦,活动活动手指关节。血液快速流动,让他的手变得温热起来。
面前的巨汉和骑兵是一伙的,那他的目标就是小姑娘了。得及早做准备。
众多的灵力被他调动,就在刚才对面的人挥拳消耗灵力的时候,河洛默默地聚集灵力。
汗水被热力蒸发,巨汉的周身有圈白色水汽缠绕,巍峨的身型,看起来像是一尊身在云端的天神,势不可挡。
然后他停下来,因为面前那道浅浅的线让他有些头疼。
“能不能撤了?”
得到的回复很明显。
河洛的缺点很多。他不仅反应迟钝,而且不擅长拒绝别人。
因为他觉得拒绝别人,就是欠别人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萧凤对此的评价是“妇人之仁”。
仅仅片刻过后,萧凤就否定了自己的评价,改口说:“就算是妇人也不会像你这样别扭。”
巨汉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不会非达目的不可,深知这一点的河洛心里毫无愧疚地拒绝他的要求。
既然谈不下去,那就只有打了。巨
汉是个军人,对于他来说,行事的流程是先礼后兵。
而所有的礼不过是为了给兵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台阶,要么上,要么下,都一样。
反正最后都是要打,不同的是有时候打一场,更多时候打很多场。
“喂,你的符阵能干掉他吗?”
小姑娘扯动河洛的衣角,问道。
河洛想都没想就回答说:
“醒醒,别做梦了。”
小姑娘说:“要是做不到,明年的今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什么日子。”
“我知道,咱俩的祭日嘛。”
河洛接着说:“棺材都准备好了,不能浪费了。”
这句话让小姑娘直翻白眼,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埋了。
“真的没把握?”
河洛摊手:“我只是初品,他至少有七品巅峰的实力,再来一百个我也打不赢他。”
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已经变成看废物的眼神了。
“算了算了,就当我吃点亏,教你一个符。”
河洛本想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不过接着就看见巨汉一脚迈进阵中,轻易地踏碎一个符,赶忙说:“快快快。”
“又不是入洞房,怎么这么毛毛糙糙的。”小姑娘笑盈盈地拿出一本书,翻开最后一页,递给河洛。
“据说这个符叫做一字符,有点复杂,但是还可以用。”
河洛对着书看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不用?”
“学不会,太难了。”
小姑娘话锋一转,吐了舌头柔声道:“我只是个孩子,这么厉害的符术,除了那位,只有我们的河洛河大符师才能学得会啊。”
最后那个“啊”字拉长音,听上去很有感染力。
“有道理,有道理。”
孩子?谁会把一个独自出现在极夜之地的人当作是孩子?
迷迷糊糊地应了她一句,河洛继续闷头看书。小姑娘眼看着不对,河洛却早已入定,任她怎么摇晃也没有反应。
小姑娘心想,书呆子这是看符看魔怔了。
巨汉如同披甲犀牛,凭借护身罡气在阵里横冲直撞,之前布下的阵不多时候便被他冲得七零八落,虽然还没有完全被破掉,但显然已经困不了巨汉多长时间了。
河洛布下的这道阵名曰春雨锁秋池。相传有一年春天一直在下雨。连绵数月的春雨引起洪灾,祸及千里,人们流离失所,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修真界为此也增调了人手,下山救人渡世。有一位在符术上卓有造诣的修行者前辈面对着灾区的汪洋泽国,深入探究水灾的祸因。
最开始,修真界的众人把这场洪灾归罪于连绵数月的春雨。其实,那年春雨并不大,依然如同往年,雨贵如油,若是在以往的年份,庄稼人会很乐意见到土地被滋润、作物被浇灌的景色。
那位修道者何其天才,诺大心性,走遍全部的水灾河流,最终在眼前浑浊的水中看出了背后的原因。
原来,去年的冬天很冷,于是煤炭的价格疯涨。有许多没有钱买煤炭的清苦人家,为了度过寒冬,人们成群结队地扛着斧子拖家带口地去山上砍树。区区一个冬天,原本漫山遍野古木参天的山岭已是光秃秃的景象。
没有了树,一场春雨,山上的土壤都被汇入水中,一股脑地向着河流中流去。
携带着大量沙土的河流,最终汇入名为秋池的湖泊之中,沉淀成淤泥,堵住了秋池与下游河流相连的水道。秋池便如同一只貔貅,只进不出,最终滔天的洪水淹了两岸,这才酿成无数的人流离失所的惨剧。
面对天道轮回的无常,这位修道者前辈利用从中获得的感悟,创立了春雨锁秋池。
由圆形符组成的春雨锁秋池阵,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入阵者的每一个动作经过圆符的轮转与传导,正如那年春雨,天道轮回,终成难以阻挡的大势。
作为一个防御的符阵,春雨锁秋池很不错。
但也只是很不错。
原本河洛是打算利用一千零八十个圆符组成春雨锁秋池,但时间仓促,画出圆符的要求很高,他只准备了五百个,因此并不能算是完整的符阵,威力更是大打折扣。
感受从四面八方袭来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巨汉皱着眉头,有条不紊地踏碎面前的符。
作为一个军人,排兵布阵的事情对他来说像喝水一样容易。
眼前的符阵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他被困住有一段时间了,眼见是已经拆了大半个阵中的符,却还是没有找到阵眼,这样的结果和他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在前进,却走得很慢。
他虽然走得很慢,却在前进。
如山的身影一点点地在靠近,小姑娘的瞳孔慢慢地收缩。
年轻的符师还在参悟一字符,她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不可靠。
她的功体还未恢复,本领并不想动手,只是现在看来只能自己来了。
她在空气之中划开一道裂隙,肉肉的小手伸进去,抽出一把剑。
朱厌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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