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公承袭于郑武公,仍为周王室的卿士。
当年周平王东迁的时候,郑武公正值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在决战犬戎、保护大周江山以及护驾周平王东迁中立下了悍马功劳。然而,郑武公时刻未忘自己的属国。在犬戎乱周、周幽王被杀、周平王即位之后,郑武公很有远见,曾请教当时周王室的三朝元老太史伯阳父,扣问郑国的出路。太史伯阳父帮助他分析到:三川地震不断,江河堵塞后患无穷,且有义渠、犬戎之类骚扰,如果考虑黎民百姓生存安全还是东迁的好。郑武公牢记了太史伯阳父的话,在周平王东迁之前,就为自己的属国寻找了一块生存之地。太史伯阳父所指的东部其实是指许国、虢国、郐国等诸侯领地。由于当时的诸侯国只注重自己的城池建设,百姓耕种,诸侯国之间有很多的未开发的领地为郑武公留下了大片空地可以开发。尽管如此,郑武公举家东迁还是干预了周边诸侯的领地,不得不拿出郑国的传世宝物去贿赂许国、虢国、郐国等诸侯,以求得郑国动迁后自身的生存空间。其实郑国的忧思也是周平王及各位大臣的忧思,眼下周王室城池被毁,基础不稳,犬戎的威胁依然存在,寻找另外的生存空间成为周王室的重要议题。当周平王朝廷决定东迁洛邑,郑武公感觉到发展自己属国的机会来了。
郑武公名叫姬掘突,姬掘突在平王登基和护送平王东迁的过程中得到了周平王的舅父申候的重视和欣赏。由于在周平王保全性命直到登基的过程中申侯立下第一大功,所以周平王对申侯的话言听计从。申候发现了姬掘突的才干和能力,私下里向周平王建议:让掘突世袭爵位,还将自己的幼女许配给了姬掘突。这样姬掘突与平王有了双重身份。一则郑武公的父亲周桓公是周幽王的叔父,自己本身也是周平王的本家,再加上娶了申氏女孟姜是周平王母亲的侄女,这样双重亲戚使得周平王对郑武公更加信任。郑武公姬掘突借助平王东迁时候诸多小国不礼和怠慢于周王室,便以为周王室挣得威严为理由,开始对各诸侯国整治惩罚,从而建立其自己的威信。其实重要的是郑武公更想借助周王室的威势将自己的属国郑国疆土扩大。当周平王落脚于洛邑,郑武公姬掘突和卫武公姬和同为周平王贴身卿士。郑武公一方面勤政于周王室,一方面却不能忘记自己那块立足未稳的属国。每每勤政与理国要往来于郑国与洛邑之间,而必经之地就是东虢国和郐国。开始路过两个诸侯国,受到严厉盘查,郑武公便以王室威严训诫两国诸侯,而后再过两国都知道郑武公是周王室的在朝卿士,便受到极高的礼遇。但郑武公并不满足,时有灭了两个诸侯国的想法。这一日,郑武公重兵驾到,郐国国君还以为郑武公上朝路过此地,考虑郑武公是周王室的卿士,便命令手下高规格礼遇,但他做梦也没想到,郑武公当年为这个老国君奉送郑国宝物以求借贵国一方宝地的时候就萌生过杀死这个吝啬鬼的心志,所以进了郐国城门,指挥全副武装的兵车将士竟向郐宫驶去。见郐国国君正站在宫殿门前,满面堆笑地恭候,就跳下车,不容郐国国君道一句慰问话,手起刀落郐国国君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人头落地了,可怜这个老诸侯人头落地时候脸上还保持着逢迎的笑呢。就这样郑武公轻松把郐国灭了。原来贿赂给郐国的郑国宝物一一收回不说,郐国的国库宝物、后宫美女也悉数尽属郑国。郑武公以同样的方式灭了东虢国。而在周王室那里,都是这两个诸侯国对周王室不敬,而且对周王室的卿士动武。周王室只能听到郑武公一方陈词,另外郑武公在朝堂之上,有权势,其他人不敢问津。郑国灭了东虢国和郐国,两个国家的人、物以及国土城池全部归郑国所有。郑武公已经使自己的势力范围大大增强了。但郑武公心里并未满足,他心里看好了下一个目标就是胡国,但胡国与郑国并不接壤,中间还有一个强大的许国。对许国郑武公既不能因勤政路过,也不具有绝对优势兵力,他还是心存余悸。他看好了胡国,谋略在胸的郑武公,不动声色,却执意将女儿嫁给胡国国君。胡国当然很重视这门婚姻,知道郑武公勤政周平王,郑国又灭了东虢国和郐国,国家势力强大,搭上这样强国自然是好事。不过胡国国君心存疑虑,毕竟郑武公虎视眈眈地窥视着周边国家。虽然胡国与郑国中间有个许国,但是绕过许国自然就到了胡国,所以胡国虽然结下这门婚姻,每日里也在忧心忡忡地害怕郑武公侵吞胡国。所以对郑氏女倍加殷勤,不敢怠慢。胡国国君对后宫内美女极少搭理,只怕郑氏女有个诋毁传至郑武公那里,从而引来灭国杀身之祸。所以还不仅如此,私下里也在派出暗探逗留郑国以探听郑武公的动静。
一日,郑武公聚众臣议事,面对满朝大臣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寡人出兵下一个目标该打那个国家?”
一个叫关其思的大臣早就揣测到郑武公心理了,见郑武公如此提问,就上前一步,不假思索地马上回答:“是胡国。主公心里不是一直谋划打胡国吗?现在胡国势力不如我郑国,而且现在两国联姻之事,使胡国对我郑国已经放松防备,现在攻打胡国是最好时机啊。”
武公勃然大怒,起身抽刀将大臣关其恩斩首了,大声说:“我把女儿嫁给胡国国君,胡国就是我的友好邻邦,怎么可以随意侵占胡国呢?你身为郑国大夫,不为寡人亲情着想,却给寡人提这样不仁不义的主意。罪当如此!”
砍了关其思的头颅,郑武公马上命手下去通知胡国,并折日将把逆贼关其思的的头颅送予胡国。胡国国君得到情报,对郑国一向警惕、恐惧的心好歹是放了下来。就等着郑国派人送来那关其思的人头。胡国国君内心还在自嘲,想郑武公如此待我,我怎么可以整天怀疑防范人家呢?于是不在思虑郑国的威胁了。对郑国派遣的公使也不加防范。关其思是郑国大夫,是郑武公手下的谋士,为郑国的动迁后的发展出了很多主意。可这次却因谏言攻胡而被郑武公砍掉了脑袋,满腹冤屈却无法述说了。他不知道并非郑武公真的因为亲情愤懑而杀他,只是郑武公需要他的人头说话,他死的代价和意义在于后来武公的行为。因为不管关其思是什么样的人,因谏言攻胡而被斩首这件事也会足以麻痹胡国国君的意志了。身为朝廷大臣恐怕都清楚急于扩张的郑武公内心真正的算盘。那么这个关其思是糊涂丧命呢?还是邀功心切而丧命?不管是什么缘由,关其思这个聪明过度的谋士就这样成了郑武公扩张战略中的牺牲品。郑武公派了一干将士人马隆重向胡国展现关其思的人头以示两国的友好。而暗地里却布置了一个局:在这支队伍里暗藏高手,而且交代清楚入胡的目的,按照现在人的话说那就叫做斩首行动。而此时的胡国国君大摆筵席,以座上宾加以热情款待来人,见到郑国果然送来的是大夫关其思的人头,更加丧失了对郑国的任何防范之意。而且在招待宾客的时候频频举杯,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被下人搀扶入寝室后,倒头便睡。胡国国君以为此次郑武公砍下关思思的人头,郑国再也不会有人想来灭我胡国了。只要有郑武公在,自己的胡国就会永远安然无恙了。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入夜三更,郑国高手潜入胡国国君深宅,将还在睡梦中的胡国国君人头砍下,并在宫中纵火为号,潜伏在郊野的郑国大军趁其宫中慌乱掩杀入城,里应外合胡国无任何招架,郑国就这样轻松侵吞了胡国。
郑武公在位二十七年就到了知天命之年。郑武公一病不起,五十几年的生涯中,他自小操持郑国家业,效力周王室,深深谙熟生存机宜和图强的韬略,继承父亲基业带领郑国在东方开土扩疆,将郑氏版图扩充了几倍。郑武公去世了,郑庄公即位,此时的郑国在中原已经有了郑武公建立起来的基础。但郑庄公并未满足,他继承了武公强势出手、猎取中原意志,更加肆无忌惮地追求郑国的利益。但郑庄公刚刚登基就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原来郑武公取了申氏后,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姬寤生、一个是姬段。姬段从小就会讨申氏的好,长得一表人才,深得申氏的喜欢。郑武公在世时申氏就一直做郑武公的工作希望废长立幼,未得到郑武公的同意。郑武公去世后,姬寤生顺利继位,姬段被封在一个不起眼的鄢地没有权势也没用地位,鄢地一是地小人少,难以兴风作浪。申氏心中不悦,就将郑庄公叫到自己身边对庄公姬寤生说:“你子承父业,拥有了几百里的天下,可是你同胞兄弟却被贬到边远的小地方。你作为兄长于心何忍?”
郑庄公就问:“依母亲应该将姬段分封在何地呢?”申氏毫不迟疑地说出“制邑”,这是除京城外的最大城池。而且人口众多,物产丰富。
郑庄公说:“制邑是国家要塞需要重兵把守,其他的地方都可以分封,唯此不可以分封给姬段。母亲可否再选一个地方分封给姬段?”
申氏十分不满,就不容分说提出将“京城”分封给姬段。申氏的这一提议却是致命的。国君坐镇都城,哪有将如此种地分封给其他人的啊!这一着岂不是要推翻他姬寤生的天下吗?郑庄公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似看出了申氏的真正心意。走出母亲寝室,郑庄公找到相国祭足,说出母亲对姬段的分封意见。祭足说:“不可以,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京城分封给姬段,姬段又一向被夫人宠爱,依仗着夫人的势力,臣担心恐有后患啊。”
郑庄公不动声色说:“这是母亲的提议,怎么能不采纳呢?”于是,第二天当着满朝大臣宣布了姬段的分封,这一来让朝廷上下都吃了一惊。京城要地怎么可以交于姬段呢?但见郑庄公面无表情,都不敢轻易言表。
姬段赶回京城,拜见申氏,申氏述说此一举自己所付出的心血,要姬段别忘记图谋大业。姬段心领神会。
姬段开府之日,趁四方属下来贺之机,当众宣布:“你们从现在起都属于我姬段的管辖范围,你们以后交付纳税都要交付给我,你们的兵车武装都归我调动,如有怠慢将依法严惩不贷。”各位下属早听说姬段是申夫人的挚爱,加上姬段身高体阔,仪表堂堂,不怒自威,哪敢废话,不日就把自己豢养的车马、兵士交由姬段掌握。姬段一一登记造册,在京城招兵买马并拉到城外练兵,又以游猎为名,去郊外袭击京城临近邑宰,捉拿后令其屈从于他姬段。大有侵吞郑国之势。两个邑宰悄悄逃出,向庄公禀报姬段之事。
朝廷中一上卿公子吕在朝堂之上大声疾呼:“可以杀姬段了。”
郑庄公问公子吕:“为什么要杀了姬段?”
公子吕说“我听说,人臣不可以自立将帅,自立将帅的人肯定有颠覆之心,必须杀无疑。现在姬段内仗着申氏的权威,外仗着京城之大而坚固,日夜调兵遣将,不是谋逆是什么?主公应趁其不备派人捉拿杀之以绝后患。”
郑庄公说:“姬段并没有公开谋逆,寡人怎么可以杀他啊。再说,姬段是母亲的爱子,寡人的爱弟,怎么可以不念同胞之情而杀他呢?官人的处事原则是宁可失去土地也不能失去兄弟之情啊。”
公子吕说:“我并不担心失去国土,却担心失去国政。现在姬段日益强大,百姓都在观望。如果主公再允许他这样横行下去,京城的人都会因为恐惧姬段而与主公二心,到那个时候局面就不好掌控了。”
郑庄公说,“不必担心,姬段是我同母亲弟,我心中自然有数。”
公子吕悻悻然,出宫后见到祭足,就说了自己劝说郑庄公的事情,也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给祭足。祭足笑了笑,说:“主公说心中有数那就是有数了。我们的主公可是一个才智兼备英明国君,智勇过人,非等闲之辈。姬段的事情,他既然敢将姬段放进京城,就有能力将姬段控制于掌心之中。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泄露自己的心机而已。你是主公的重臣,又是公族之人,如果私下里和主公谈及此事,主公才会和你说实话”
公子吕似乎领悟了祭足的话。他重新返回宫中,求见郑庄公。进入郑庄公的寝宫,见了郑庄公就悄声说“主公继位并非国母愿意,万一内外合谋恐怕郑国会出意外。我昼思夜想寝食不宁不能安静下来。所以再来叩见主公,请主公为郑国社稷三思,不要被亲情所惑而危及郑国朝政。”
郑庄公请公子吕落座,对公子吕说:“事关国母非同小可。”
公子吕便与郑庄公讲起周公旦评定三监之乱,杀了胞弟管叔、蔡叔的历史事实来警醒庄公。“亲情固然重要,但江山社稷更重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郑庄公说:“在没有得到姬段谋逆事实证明,我杀姬段,就会受母亲阻挠,甚至被国人说成是不顾亲情。只有明正其罪,方可杀得亲人无语,国人信服。”
公子吕深感庄公的谋略非自己所能及的,对庄公胸怀智谋佩服不已,“主公谋略过人,大局把控严谨,只是怕这样日复一日,会养虎为患,让姬段势力谋逆势力更大。真实让姬段的势力发展到一定时候,在向遏制就会困难了。”
郑庄公问:“既然卿对此有所担心,寡人也想让卿出个主意,在对付姬段问题上卿有何计?”
公子吕说:“主公久不勤政,事必因为姬段啊?主公可以公开去勤政,国母与姬段一定会借助这个时期作乱。认为此时国内空虚,可以乘机兴兵争国,在下可以带一精兵隐藏于京城附近,待姬段出兵夺江山社稷,在下就可以乘虚而入,掌握京城,而主公可以一路杀来,姬段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郑庄公略有迟疑后说“卿的计谋不错,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只有你知我知不可说与第三人,否则就会毁于一旦。”
公子吕走出庄公私房,感叹祭足料事如神。
实际上郑庄公因为平定家事,的确疏于对周王室的勤政了,连续一年有余不理周王室的朝政,当然是要有影响的,只是郑国内乱不定,郑庄公姬寤生哪里敢离开郑国半步。
这一日,郑庄公假说平王有信催促勤政,于是委托祭足掌管国事,自己要去周天子处勤政辅佐,并当朝交代诸多事宜。申氏得到郑庄公勤政信息心中暗喜,觉得姬段篡国机会来了。于是精心修书一封,约姬段趁兄长勤政之时,国内空虚,可在五月初兴兵夺国。殊不知这一信件早被暗中监视的郑庄公拿获。庄公按照事先计划安排好公子吕,然后又派人将信件继续转给姬段。姬段也不怠慢,得到母亲的信件兴奋不已,似乎郑国社稷唾手可得,马上为母亲写信响应。郑庄公也立即拿到了姬段的回信,悉数获得姬段的阴谋。信中说约定5月5日,宫中要树立白旗一面做接应暗号。而姬段见到白旗升起便杀进宫中。郑庄公冷笑道:“姬段的叛逆证据在此,看申氏还有什么话说。”
郑庄公姬寤生不动声色,表面权当无事一样,将原件封好送予申氏处。
此时正值四月下旬,庄公假作与母亲申氏辞别,说是勤政周平王,自己带着队伍缓缓向廪延方向进发。廪延是郑国从都城到周王室路上的一个城邑,郑庄公的队伍进了廪延再没有西进。郑庄公并没有去周王室勤政,而是屯兵廪延,等待姬段的反叛。
姬段自接到母亲的密件就开始了兴兵谋政的准备,一边调兵遣将,一边开始派人争取周边国家的支持。
公子吕按照郑庄公部署,派了伏兵进驻京城附近,并派十辆兵车化妆成商贩入城,待姬段大兵出城,便以火为号,公子吕发兵攻城,里应外合便占了京城城池。公子吕不动百姓财物,只是宣传姬段如何不仁不义,将其兴兵篡政欲捣毁郑国之事公诸于众。并号召百姓安居乐业与姬段划清界线。姬段率兵去攻打郑宫,第二天便得到自己的京城被占。姬段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顾不得宫中是不是有白旗了,赶紧挥兵杀回。结果当他杀回京城,见城头大旗已变,京城四门严阵以待,公子吕率兵出城门迎战。姬段正要指挥部下决战,却发现自己兵马中竟然一半卸甲溃散。原来早有人将城内信息传至兵中,兵中盛传姬段不仁不义、谋逆篡权,跟了姬段必是死路一条等等。于是姬段大军早已溃散大半,不战自乱。姬段见状哪里肯恋战,仓皇带领其余部下直奔鄢地。这里是他的原封地,好在这里的百姓尚记得姬段,开城接纳了他。姬段进城之后赶紧命令紧闭大门,想死守城池,以此求生。哪知郑庄公料定姬段会到这里避难,早将大军埋伏在附近,待姬段前脚刚刚进城,立刻率大军杀将过来。不久公子吕的追兵也到了。于是两路大军一起攻城,没多久便将小小鄢城拿下了。姬段已无力回天,所有追随谋逆人员都被缴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郑庄公与公子吕的众兵重围之中,欲哭无泪。
郑庄公拿出共叔段给申氏的信件让旁人大声朗读。姬段痛悔不已,郑庄公说:“不是我不念兄弟旧情,你要大邑寡人已允你,你拥重兵寡人亦允你,可你拥兵攻我郑国谋逆篡政,唯恐先君创下的基业不乱不毁,由此大逆不道不仅有悖天理,更是愧对先君,该当何罪你自己清楚!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姬段仰天长叹:“我的娘亲啊,是你害死我了!”话音未落,自己挥剑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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