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门！快开门！”乒乒乓乓的敲门声在初亮的清晨响的异常刺耳。方苏醒没多久的仆人睡眼惺忪的上前去，边走边喊道，“谁啊？走错地方了吧！大清早的这么吵，赶着投胎么？”嘴巴里叽叽咕咕的念着打开门，还没看清来人，仆从已经被当胸踹到在地，一抬头竟是一群凶狠恶煞的官兵，手里纷纷拿着长刀，眼睛瞪的吓人，气势汹汹的就冲进了园子里。

“谁是林之业？林之业在哪？”为首的官兵凶狠的问道，吓坏了一众老老少少的家仆。见没人回答，他立刻抽出自己手中紧握的长刀凶狠的指向了其中一人。

“官爷，这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个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被指着的仆从吓得双腿酸软，跪倒在地。

“我问你林之业在哪儿？”

“老爷？老爷在内院呢，估计还在睡着...”

“带路，你们给我进去抓！你们守好前门和后门，不准有人跑出去！明白了吗？”为首的官兵很快的分好了任务并下达命令。

“明白！”齐来的官兵大声回答，随即按照兵头的指派各自行动，去抓人的抓人，去守门的守门，只吓得一群林家仆从仆妇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心里暗自猜测着到底出了怎样的事，才会招惹官爷来抓老爷。

“小姐！小姐！不好了！”玲儿瞧到动静，飞快的跑到了芸娘的闺房。

“怎么了？一大清早什么事惹的你一惊一乍的，没了规矩！”芸娘正在梳妆，倏尔一笑，忍不住对着玲儿嗔道，“难不成是你表哥来赎你出去做老婆？嘻嘻。”

“哎呀，小姐！是有人来抓咱们家老爷了！”玲儿急的白了脸色道，“一大群的官兵呼啦啦的冲了进来，指名道姓的要拿咱们家老爷！”

“什么？”芸娘手中的玉梳叮当掉落在地，她先是一惊，接着冷静的问道，“可有说什么罪名？”

“不知道呢。一进来只嚷着老爷的名字，就冲了进来，什么罪名都没讲，小姐这可怎么办？马上他们就要抓到您这儿来了！”

“没有罪名怎能随便抓人？咱们林家到京都定居不过才一个季度，以前在京都做生意也是老实本分，童叟无欺，怎么现在突然就来抓人？”

哐当，房门被人踹开，瞬间进来两名官兵，恶声恶气的问道，“你可是林之业的女儿林沁芸？”

“正是，敢问官爷来我家抓人所谓何事？”

“奉京兆尹令，我们只负责抓人！乖乖跟我们走吧！”不由分说，两名官兵上前拿住了芸娘和玲儿，带了出去。

......

“怎么惹上了官府？京兆府为什么要抓人？”莲儿将要开口，已经被陈敬宗问了出来。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糊里糊涂的被抓，一直将我和我家小姐关在牢内，关了有一个来月，再后来就听说我家老爷畏罪在牢里撞墙死了，然后罪名被定实，说我们林家是古雍国的奸细，专门为古雍在乾国打听消息和走私兵器的，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们老爷为人是再老实不过的了，只是经营布料生意，在乾国各大州县都有一些小铺面，童叟无欺，良心定价，他膝下也只有我们家小姐这么一个女儿，钱赚的已经够多了，他卖国干什么？”

“我们想老爷一定是被他们给逼死的，所以我们不停的喊冤，可是根本就没有人听，无人理会！再之后，新的判决下来，林家家产被抄没，我和小姐更是被可恶的......扔到了瓦舍...”

玲儿说到这里，开始不自觉的在手上胳膊上揉搓，面色痛苦。

“瓦舍是干什么的？造房子的吗？”小宝纳闷的问道。怎么能把女子派去做苦工呢？

“闭嘴啊你！”莲儿迅速伸手捂住了小宝的嘴，用眼睛警告他不要再说话。

玲儿先是一怔，随即舒缓了情绪，脸色苍白的道，“那是世上最低贱的妓院，最肮脏龌龊的地方。”

众人不再应声，房间的气氛变得异常古怪安静。玲儿沉吟了片刻，方继续道，“我们在那里待了一个月，几次寻死都没有成功，就在丧失希望的时候，他居然来了......”

......

“别碰我！不要碰我！求求你！我的身子已经脏了，不要玷污了你的身体，也不要再欺负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芸娘极力的逃脱着再次进来的一个客人，日夜不停的折腾让她身心俱疲，只想一死了之。

“真是动人的小心肝儿啊~还这么矜持，放心，我不嫌弃你，不嫌弃，来，小心肝儿，让我亲一口来~”

“不要靠近...你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芸娘用力挣脱在背后抱住她的男人，想要用脑袋去撞墙，却是用尽了力气也挣不开。

“小娘们儿还来劲了！嘿~爷爷我还就喜欢你这一套！”

啪的一声，芸娘的脸上挨了一记狠辣的耳光，只打的她耳朵轰鸣，目光晕眩，随即就被对方狠狠的按压在了床上。铺天盖地的吻恶心的落在她的身上，毫无节制的魔爪随处游走探寻摸索，想要逃离却又是一阵失望。

死了吧，就这么死了吧，还有什么比这种一次次绝望更让人痛苦的呢？没有了家，没有了爹爹，没有了清白，有的只是肮脏、屈辱、毫无尊严......

芸娘暗自咬紧了舌头，再用力一点，就可以解脱了......终于，她的唇角开始溢出血......

“啊！”那男子惊叫一声，吓得从她身上下来，连滚带爬的要爬出门去。“来人啊，这个贱人要自杀啦！”

很快有人在听到叫喊声后冲了进来，再次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强迫她松开了牙齿，将一些白色粉末倒进了她的嘴里，再之后，不顾她衣衫不整的赤裸，将她强行带离，关押进了最常来的暗室。

“呸！下贱的东西！给我继续教训她！”一个趔趄，芸娘被人推到在暗室，立时有人上来将她双手缚住，吊在了刑架上。

“怎么又是你！”专门负责刑讯的人惊讶出声。

这个女人可是寻死觅活不知多少次了，在刑讯室受的罪也是不少。刚来这里的姑娘大都爱演这么一出，最后有哪一个不是最终屈服的，反正身子都已经脏了，想活的体面一些也只能努力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以求自己以后可以去到更高级的妓院，虽说做的事情还是一样，最起码接触的人要比这种低贱地方的高贵多了，万一天公开眼，被人赎了出去，也算跳出火坑了。

偏偏这个女人够犟！都一个月了还这么烈性未改！要不是看她姿色实在是可人，这般的闹法不用她自杀第二次，早就被上面下令处死了。

芸娘别过脸不理会任何人，这种清高的态度自然容易惹恼这里的管理者。越是沦落到像她这样的，对方下手越不会手软，处理这类事情多了，自然养成了这类人的心理变态。果然，如芸娘所料，鞭子啪一声朝着她的身躯狠狠的抽了下来。

“你个不要脸的小荡妇！居然还敢给我脸子瞧！今儿个不打你个铁树开花，你永远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鞭声侧侧，不歇余力的落在芸娘的身上......疼痛...麻木...冷笑...晕眩...

“人呢？人在哪儿！”

“就在这里...爷您往里边请...这...我们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呐...要是早知道，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碰这位姑娘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朝暗室刑牢里来的。芸娘的舌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此间刑牢目前只有自己一人在受刑，怎么会有人来救她来么？无尽的失望、绝望，自己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里...世上路有千万条，可自己拥有的却只有两条，要么卑贱的屈服，要么高贵的死去...

啪！又一记狠辣的鞭响，抽到芸娘的耳侧，脑袋登时一阵轰鸣，一阵眩晕，在失去知觉以前，一道模糊的人影似乎冲进了刑牢，施刑的人被他一脚踹到，夺过了鞭子回抽到施刑者身上，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

“芸儿...芸儿...芸儿你醒醒！醒醒啊！”

......

“是凌道云？”凌楚楚肯定的问道。

“是。”玲儿点头道，“是国舅爷！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我们在那的，想来他权势滔天，一句话下去，自然是多的人为他效命，总之，我和小姐被他救下来了。”

“然后，你们就一直住在沁园了么？”莲儿问道。

“这沁园本来就是我们林府，当时是被官府给封了的，我们先是被他安置在一个小院落里住了些日子，后来没过多久，园子就还回来了，林府也就改名成了沁园，我们这才知道他是当今丞相的大公子，而且是太子伴读，更是太子妃的内弟。”

“一个落难小姐，一个贵门公子，年龄相当，品貌相合，又有着几次救命的缘分，两个人也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身为名门公子，又是那样贵重的身份，他早已娶亲，我们是猜了出来的，但小姐觉得自己早已......失了清白，所以对名分倒是不看重，不强求的。小姐不提，他也没有说过，我虽是丫鬟，却也知道这是极为不妥当的事。我曾经向小姐提过多次名分的事，都被小姐给否决了，说是怕自己成为他的污点。可我知道小姐的心里是想让他提的，这件心事在心里一搁就搁了好久，直到小姐发现怀有身孕，才不得不向他提起名分的事情。”

众人未置一词，却是人人面色沉重，整个房间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芸娘也慢慢平复了先前的激动，此刻沉默的躺在床上，与众人一起聆听着玲儿的讲述。

“他听说小姐有了身孕，他高兴极了，开心极了。以往一个月中只有七八天才来的功夫，那段日子却是几乎每天都来。他高兴，小姐自然也高兴。他告诉小姐说，只要小姐将孩子生下来，他哪怕就是触怒相爷，也会给小姐一个名分。这无疑是颗定心丸，小姐和我自此就在兴奋的期待中度过。”

“福无双至今朝至，万万没想到，就在小姐怀孕没多久后，他的嫡妻也就是现在的国舅夫人也同样身怀有孕，兴许是他将小姐的事告诉了他的妻子，总之，他的妻子竟然搬进了沁园。小姐知她是嫡妻，心里对她是又敬又怕，处处尊敬，事事小心。那人竟然对我家小姐异常的好，还说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又同时有孕养胎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小姐自然更是处处念她的好。两个人从此便在一处养胎，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小姐和我不疑有他，只以为这嫡妻是个真真正正胸怀大度的人，可哪知这不是人，根本就是一匹饿狼！”

说到这里，玲儿再度激动起来，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恨不得捏碎自己的骨头，只听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今年的十月二十三日晚间，小姐突然阵痛，家里备着的产婆瞧了说是要生，让我下去赶紧去做准备。没想到，还没过一会儿，国舅夫人那边居然也传出了消息说是也要生了，整个园子顿时忙乱了起来。仆妇、丫头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终于在一声嚎亮的啼哭声里，小姐把小少爷生下来了。可就在小姐想要看看孩子的时候，国舅夫人身边的仆妇来了，说是国舅夫人也生下了一个男婴，开心的很，命她来抱孩子过去，让两个亲兄弟见见面。小姐和我那时只记得她的好，哪里能想得到里面竟然有阴谋！健康的小少爷抱过去，回来的却是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残缺女婴，天生没有眼珠.....”

玲儿这时有些说不下去，哽咽了一会儿方继续道，“我去质问那仆妇，这孩子是谁的？我们家的小少爷又在哪？熟料，那仆妇却说，什么小少爷，你家小姐生的就是这么一个畸形怪胎！国舅夫人生的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爷......我和小姐这时才发现了她的狼子野心，这畸形怪胎定是她一早找好了的，她根本就是利用假怀孕来骗走我家小姐生下的孩子，从此让国舅爷远离我家小姐。”

“我们不服气，立刻去找国舅爷理论，却被他无情的挡了回来！说我家小姐生的是怪胎，不吉祥，不许我家小姐再去找他，给他凌家带来不吉祥！然后我们就被他们当众打出了府，从此我和小姐成了整个京都的笑柄。那些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我们是贪图富贵，可我们要的只是一份天理，一份骨肉之情啊！”

“就这样，我们不甘心，一次次找上门去，一次次被挡回来，再后来国舅夫人就开始不断派人来骚扰欺压我们，企图让我们放弃，也就是你们今天见到的这份情形了，若不是蒙各位相救，恐怕我们主仆今日就要不明不白的被冤死了事。”

玲儿起身郑重的跪倒在地，朝着凌楚楚等人流泪磕头道，“玲儿再次谢过大家了。不管以后我们主仆命运如何，我们的辛酸与苦楚却也不会被埋没了，在这个世界上，最起码还有诸位知道我们家小姐的故事。”

“快快起来！”凌楚楚赶忙上前扶起了玲儿，怒气冲冲的道，“大夫人.....额..国舅夫人果真不是个东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有夺走了人家的亲生儿子，还反过来不依不饶的置人于死地呢？这事我一定要找她理论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