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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芯处影》第三章 黑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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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水——”芋心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牛仔裤,白球鞋,头发微微烫卷披在身后,头上还戴着他们一起买的小猫爪的耳罩,精致的脸上好像还化了淡妆,在冬天的这个早晨就像一朵初放的荷花。

“芋心——”小水在那一瞬间好像回到过去,情不自禁的迎上了一步,毕竟也有几年的相处时光,想忘不是那么容易的,芋心也同时往前走了一步。

“芋心!”不知道那头“熊”从哪钻了出来,挡在她和小水跟前,像是说给身后没眼力价的一样:“昨天早上天不亮,我就去给你跑签证,排了半天队才搞定!今天下午要去做公证了,你不是说老师让你回来的吗?”

这头“熊”就姓熊,名熊,家里有钱很惯着,但也非那些败家的富二代,除了人长的五大三粗,心眼多,头脑也灵活,要不也不会打听出芋心的心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此情此景,小水一下回到现实,低声说了句“再见,”就从芋心身边走了过去。

熊熊站在一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之前的所谓情敌正在消失,不知道心里在暗爽什么,又转过头对身边的女孩说:“走吧,芋心,我们先回我家拿证件,gmc大学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进的。”最后半句略微提高了音调,正好能让小水隐约听见。

麦子走在小水身边连续吐了十几个“草!”可能是入乡随俗,最开始的“fuxk”渐渐被更有人文主义色彩的“草!”代替,好像还更加顺嘴。

小水心死大于悲伤,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刚走出去两步,突然听到身后的那头熊忽然低呼一声,小水一扭头看见那头熊蹲了下去,但紧接着又站了起来。

“m的,可能是贫血,眼前黑了一下。”边说边斜着眼挑衅似的看着小水,其实小水注意力根本没放在那头熊身上,他只是想再看一眼曾经一起陪着自己站在楼顶吹风的女孩。

而那个女孩只是低着头,接着默默转了身。

“水哥,”麦子还没有安慰这种心情的经验,只有照着霉涩字幕的中文电影,想了想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哭你大爷的大裤衩!”小水有时候也很愁,感觉麦子就跟大脑里缺失了一块似的,但他毕竟是好心:“我没事,有事也不该是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回寝室也没啥要做的,两个人干脆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吹吹冷风,看渐渐升起的太阳。

说没事,但心里还是堵堵的。小水看麦子不知道从哪摸出条墨镜,拿了张皱皱巴巴的卫生纸擦拭镜片,等看干净了,正要往脸上戴,被小水一把抢了过去。

愣了一下,麦子好像明白点什么,“噢——戴上墨镜就看不出在哭了……。”

戴上墨镜是为了更好的观察那个高高挂在天上的金色圆盘,小水努力用其它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昨天的红日在手机的视频看了,去网吧查了,包括大晚上男生寝室临时的召集,如果说阵势不大那就没有更大的了。那是太阳啊,是日啊,是sun啊,是地球所有一切生命的本源,是自转公转月亮升起又落下的根本,是太阳系九大行星的扛把子!如果它出现任何问题那可不是芝麻大小的事。

透过墨镜的偏光,在小水眼里的太阳就像一块肉松饼,看上去味道不错的样子,有个问题渐渐浮现出来,如果——如果,今天的太阳还像昨天一样是红色的,那么学校就没有任何必要组织这次升旗仪式了,除非——

事先得到了通知!

“麦子,那个每天变成新的一天的那个线是什么来的?”小水捅了捅身边昏昏欲睡的

“啥?”麦子揉揉眼睛说:“你说的是不是国际日期变更线。”

“嗯嗯,就是这个!”小水舍不得流量,问这个在米国长大的孩子,那边更注重这些四六不靠知识的累积,甚至还有学校vs学校间所谓的百科知识竞赛,听麦子说他们高中的第一直接去了哈佛,可惜他只拿了第三。

“国际日期变更线,这你都不知道,好弱的说。”这货国语说的溜还是因为小时候一直留在国内的缘故:“这跟线是人为规定的为了区分‘今天’和‘昨天’的,它其实不是直线,而是折线,它北起北极,通过白令海峡、太平洋,直到南极……”

“停停,enough!你接着睡觉吧。”小水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事先得到了通知,学校知道红日现象已经终结,通过升国旗最主要的还是让大家亲眼见证异象已经消失,同时站在学校角度让学生不要有疑惑,嗯——肯定是这样!

小水这个点想明白了,但又冒出另外一个问题,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太阳能变红呢?还是如果,如果学校接到那个即将一切正常的通知,那么这个通知里应该也会有个大概解释——但是升旗仪式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学校玩这一手的好像是在跟每个人说:“喏——昨天那码事就是个奇怪的天文现象,今天你们也看到了,一切照旧,你们这些小崽子别给我到处乱bb,尤其是在校外!懂?至于为什么,你问我,我问who?”

小水看着身边睡的呼呼的麦子,把墨镜摘了戴在他头上,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这货五官深刻,棱角分明,还有点像黄教主的味道。这家伙1年前刚来的时候,因为这上佳的外貌,出众的身高更有美帝的身份,引了无数学妹竞折腰。可惜,这夯货在米国的家那边有个青梅竹马的老外妹妹,好像是叫也是叫什么baby,感情很好,于是对学校里的秋波通通视而不见,有几次甚至是小水亲自出马帮他挡的。

真是白瞎了多少沧海啊,小水悄悄的站了起来,没喊他,自己一个人悄悄回寝室了。

经过早上那一出爱国主义教育,整整一天,学校里恢复了正常秩序,因为马上临近期末,路上多了很多夹着大包小包,恨不得有哆啦a梦记忆面包的莘莘学子。

小水大学4年来本本分分,该去上的课一节不落,不该去的自习也陪芋心混了多少个晚自习,所以对临考试抱佛脚的心情不太清楚,不过那些学渣为了抄他试卷几乎是包干了一个月的伙食费,当然偶尔生活费富余也会给芋心淘宝些逗她开心的小玩意。

又是芋心,小水摇摇脑袋,好想把这个名字用橡皮擦擦干净。

迷糊了一整个下午,在下午第4节课的铃声里醒了过来,从床上往下看,麦子正激动的打着游戏,看见小水在看他,对他竖了个中指。

很久没有这么拉伸睡这么久了,小水脑子有点发木,看看时间,已经晚上6点差一刻了,突然想起晾在天台的衣服已经快一个星期,再晾下去估计该直接再洗一遍了,翻身下床,拽了个大袋子出了门。

今天天台上的人出奇的多,许多无所事事的大四狗都爬了上来,看了周围一圈其它楼顶,同样也是站了不少人,大家都挤在一边的围栏往外望。小水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知道,原来都是来看落日。

日头西沉,远远看去就像一张金黄的葱油饼,此刻正被群山的阴影一口咬掉一半,天台上的风乌拉拉的刮着,但并没对那些热情的举着手机拍朋友圈,拍直播,拍小视屏的有任何影响。小水把几件灰扑扑的衣服收进袋子里,也加入了看落日的队伍,找了个背风的角落,看太阳渐渐落进巍峨的群山之中。

突然小水的肩头被拍了一下,吊儿郎当的麦子又披着他那床可以自由行走的蚕丝被站在身后,记得这货刚把这床被子从家里带来的时候是湖蓝色,现在就跟蓝黑墨水一样。

“你冷不?要不要——”麦子把被子张开一个角。

“滚蛋!”小水一脸嫌弃。

“哈哈哈哈”麦子周围看了看越聚越多的人群,都是上来拍落日的,然后问小水:“你们有病吗?最近雾霾这么严重,都上来净化大气吗?”

小水讨嫌的又往里坐了坐,麦子以为是给他让位置,也坐了下来,加入了当净化器的队伍。

“真好看!”麦子盯着渐渐消失不见的太阳发出感叹。

“没文化,”小水越来越嫌弃他,“喏,教你一句古诗词,记好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别以后看到什么好的,就只会说‘真好看’。”

“啊——”麦子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我姥爷教过我一句,‘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说完沾沾自喜看着小水。

“……”

“怎么了?水哥?”

“你离我远点好吗?”

当最后一丝光线即将被吞噬,看落日的人群陆续散场,毕竟太阳的能量不能直接转化成食物,更何况还是冬日里的暖阳。

小水意犹未尽的又瞅了瞅染红的晚霞,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金色的夕阳从学校最高的实验楼顶消失,才转身对麦子说:“走吧,去找点吃的。”

身边的人好像没任何反应,走出去两步,小水发现麦子还是坐着一动不动,定定的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太阳最后消失的方向。

“咋了?你特么成望夫石了?”小水推了推他。

麦子缓缓的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很诡异,一半是不可置信,一半是惊吓过度,还带点哭相。

“你中风了?”小水也是第一次看他这幅神态。

“小水——刚刚——我——”麦子像卸去了所有力气:“刚刚我眼睛也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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