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中灌木大概有半米高，紧挨着树荫生长，恰好形成一个绝妙的视觉暗区。高杉盘坐于其中，就摘来的野果吃着干粮。

身上的长衫已经有些破损，高杉一边进食一边抓紧时间恢复着体力。不知为何，高杉在这片树林中遇到的新生越来越多，几次遭遇战，虽然没能抢到令牌，但也并非全无所获。至少高杉现在对于这些同窗们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

“哦呜~”不远处有猿啸传来。

“是那头白毛畜生？”高杉有些幸灾乐祸。那头白猿全身被坚硬的长毛覆盖，双拳带有寒气，一旦中招短时间内都难以运转修为，颇为棘手。守护的异草被高杉偷走，自己也被耍了一道，巨猿想必是正在气头上，怒火蠢蠢欲出，倒不知道哪个弟子如此倒霉一头撞了上去。想到这，高杉笑容更甚，起身便向啸声传来的方向掠去，看看能否渔翁得利。

只需片刻，高衫就赶到了案发现场：单人合抱粗细的树木群被粗暴的拦腰截断，地面到处都是巨猿留下的拳印，这畜生显然有些癫狂了。白猿的对手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罕见的齐耳短发，淡绿云纹的上裳，裤脚还系着铃铛，每次移动必然发出清脆的声响。少女估摸着应该是天启后期，但显然也被巨猿寒气所伤，一身修为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被巨猿占了上风。但每当巨猿的拳头落在少女身上时，其身上总有光幕浮现，为少女卸去大半的力量，才使得少女能坚持至今，迟迟没有落败。不过时间一长，少女身上暗伤累积，落败是注定的事实。

高杉有些头疼。自己本是打算趁火打劫，但如今对象变成了这么个少女，真要出手，高杉也是拉不下这个面子。但眼睁睁看着少女落败，捏碎玉符被移出南华境，心里又有些于心不忍。眼见少女情形不断恶化，就快要撑不住了，高杉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哎......我果然是个好人。”高杉自我安慰道，全然忘了自己本来是要乘火打劫的。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拇指轻弹，长剑出鞘，人随剑道，直取巨猿身后。

少女身陷陷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闭上双眼，右手已经摸到了玉符，就要捏碎。

“呃呜~~”凄厉的猿啸再度响起，却不是愤怒，而是惨叫。

少女手中动作也是一僵，好奇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柄自背后贯穿巨猿的心脏的长剑，鲜血顺着剑刃流淌，混杂着被剑意搅碎的内脏。巨猿身后持剑的是一布衫青年，长发随意系在脑后，双目涣散无神，相貌普通。危机解除，少女也是喜出望外，又恢复了活泼，急忙向高杉表示感谢：“多谢师兄出手相助啦！”少女嗓门不大，声音温润柔和，又带有几分俏皮。

高杉这才看清少女的容貌：少女相貌姣好，但难称得上美丽。神态带些天真，双目晶莹明澈，有些婴儿肥，加之脱力使得两腮微红，倒也平添几分可爱，更显温柔可人。眼看着少女脸颊红色愈发加深，高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注视有些不妥，脸上有些发烫，赶忙移开目光。

“这畜生发狂和我也有些关系，师妹不必放在心上。”说着拔出长剑，就要用袖口拭去血渍。

“师兄，会弄脏衣服的，用这个吧。”少女将白手手帕递给高杉，微微低头盯着地面，声音愈发细小。

“多谢师妹了。”高杉有些犹豫，但还是结果了手帕，认真的拭擦起剑身来。

少女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站着，一个低头盯着地面，一个仔细的拭擦着长剑。

片刻，高杉收剑入鞘。看着手中已经沾满血渍的手帕，踌躇片刻，收入袖中，这才又开口：“在下妙光寺高杉，试炼所剩时辰不多，接下来师妹还是多加小心。”

“师兄就是妙光寺高杉？”听见高杉自报名号，少女突然兴奋起来，“我叫柯语田，高师兄叫我小田就好了。我听二哥讲过，高师兄剑法精妙，出手迅速准确。原本以为二哥有些夸大，没想到是真的！高师兄你这有些古怪的剑法还真厉害！”

被柯语田这么一夸，高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机缘巧合下习来的罢了......柯...小田师妹的二哥也是这次的新生吗？”

“嗯！我二哥可厉害了！高师兄要是遇到他可得小心啦！”言语之中，不难看出柯语田对其二哥的推崇。忽然想到了什么，少女又接着说道：“高师兄和李行远李师兄是朋友吧？两个时辰前我还远远瞧见李师兄了，不过当时李师兄和道门的叶朝宗为争夺一块紫色令牌打了起来，我怕殃及池鱼，就赶忙跑啦。”

“哦？李兄和叶朝宗这么快就对上了？”这倒在高杉意料之中，作为绵洲李家唯一来到书院弟子，即便谈及叶朝宗等人，李行远也是风轻云淡。没有风雷阁大师兄压阵，要说第一，李行远自然是不逊于人。

“不知小田师妹从哪个方位过来的？”

“东方。说起来也怪，早上都没见着几个人。下午从东边而来，一路却见到了不少人......”

“哦......”高杉若有所悟，联想到之前北向而出，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高师兄，这个给你吧。嗯......就当是感谢师兄出手相助啦。”柯语田的开口打断了高杉的猜想，少女伸过来的手掌之中，躺着两个令牌。

“小田师妹太客气了......”高杉笑着摆手拒绝，“我本就是顺手而为，何况师妹还给我提供了有用的情报，这令牌师妹还是自己留下吧。”

“我还有一个呢。而且我本来也就是想着能通过试炼就行，一个令牌足够啦！”柯语田不由分说把令牌塞到高杉手中，然后转身几个跳跃便离去，远远有告别传来，“再会了，高师兄。我去找我二哥啦！”

看着手中的令牌。高杉哭笑不得。许久后才对着少女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再会了，小田师妹。”

......

将长剑从尸体中拔出，高杉收剑回鞘。在与柯语田分开后，高杉朝着其他三个方向都探察了一番，验证自己的猜测。一路上也都是尽量避开其他的书院弟子，寻找遗落在林中的令牌，到现在也才找到第二块令牌。

高杉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到最后被淘汰出境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难免会碰见。那个时候若是失败，恐怕就得搭上所有的令牌了，这显然不是高杉愿意看到的。可自身虽有天启境巅峰却缺少功法道诀，高杉可没有把握护住自己平安，更不用说从剩下的天才们手中夺取令牌了。

“恼火啊......”高杉有些后悔，早知道在妙光寺时就应该向老和尚多请教，学几式佛门神通法诀了。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最后，尽人事，然后听天命了。

“咔擦~”就在高杉正要去收取树下的令牌，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传出。一道人影从远方林间走来。

高杉神情凝重，右手握住了剑柄。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如果来人太强，一击失效，就只能先逃遁了。这么早对上那几个有志第一的天才，拼个你死我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当高杉看清楚来者何人时，高杉突然笑了。

镇魂宗，孙齐。

孙齐显然也看见了高杉。若是要说谁最不想遇到高杉，莫过于孙齐了。当日高杉在书院门外挥出那一剑，剑意古怪，威力却是不小，直逼不惑巅峰，更要命的是那一剑速度太快，就连谢空都只能放弃出招才挡下。对于孙齐，由于自身功法的缺陷，这一剑几乎是死死吃定他了。脸上神色一僵，孙齐尴尬一笑：“原来是妙光寺的高兄，失敬了！既然令牌是高兄先发现，孙某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罢便果断转身离去。

眼见孙齐反应比自己更快，高杉笑容更甚，心生一计，大声喊道：“孙兄且慢！”

孙齐脚下一僵，想要逃走，却感受到身后有剑意锁定自己，如芒在背，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看着高杉脸上灿烂的笑容，孙齐更加心慌，左手伸入怀中，面上依旧强装镇定：“高兄有何指教？”

出人意料的，高杉没有出剑，左手一挥，一阵清风托着令牌飞向孙齐。

“高兄？”孙齐有些疑惑，但依旧收下了高杉送过来的令牌，左手也从怀中拿出，仍保持着警惕。不过在他看来，现在高杉的笑容也没有那么瘆人了。

“这令牌权当在下送给孙兄的见面礼了。”高杉搓了搓手掌，笑容显得有些羞涩，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孙兄，有意组队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