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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传江湖》第八章 疑云暗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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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宅院落间,热闹时节里繁茂的高树于秋风中零星叶落,飘飘洒洒散开在了院子里,打理府上的下人按着往常的规矩,分几人于各处收拾洒扫,不多一会儿功夫,院中不少残叶已被整理成堆了。

府上的大管家刘义领着一人正经过院中,未作停留,然后便向着后院书房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身后的人紧随着脚步,终于在行至一扇房门前停了下来。

“老爷,孙大夫来了。”刘义轻敲了敲房门,向屋里知会了一声,片刻的功夫过后,房门便被打开了,然后是庄晓出现在门后,将外面的孙大夫迎了进去,两人进了屋里,刘义便也就离开了。

“来,老孙,坐下说话。”请了来人坐下,一时目光看向这时过来的人身上,不禁多了些急切之意,便又直接开口问了,“怎么样了,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事情确实是有蹊跷的地方,我这些日子又仔细查验了当时从少庄主夫人身上取留的血样,又觉得这实在是很不正常啊!老朽也算是多年行医经验不俗了,可是至今也不能完全弄清楚。”

说话的人正对着庄晓探寻而来的视线,虽是在解释着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但面上所表露出的困惑之意也是十分清楚,“落夫人的血液里含有剧毒,如此之毒却能存在于一人的身体里而未立时致命,实在怪异,只怕若不是生而如此,便至少也有十几年的时间缓慢而成。因此在我看来,落夫人临死之前可能是神志不清为毒所控,所以才酿成了庄家如此祸事。”

仔细听着孙大夫的话,一字未落,神色也在言语之间凝重异常,变了又变,整个人也是沉默了半晌,不知是在思忖些什么,而后才向着面前的人开口。

“老孙,你还能查到些什么,比如纷菊身中之毒可能的出处,或是其他可查的蛛丝马迹?”

孙大夫于一旁轻摇了摇头,然后却是略沉了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非擅于钻研毒性,不过落夫人身上的毒不仅不同于寻常毒物那般色恶嗅异,长久存在于血液里反而使之鲜艳透亮,还带着特别的芳香气味,就是那种特殊又好闻的味道,似乎与某些花香有关。”

“花香?纷菊确实也是个爱花之人,只是这花……”仔细寻思着耳边的话,一时却也不得解,然后便也先回过了精神,只能暂时放下了。

“关于这件事情,真是要多谢你了。”从孙大夫口中得知了这些,心中也多了几分了解,一时满怀谢意,向着眼前的人道了声谢,孙大夫便也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庄主客气了,老朽也没帮上什么忙,今日没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了,庄主也好生照管自己的身体,我改日再来为庄主请脉。”

起身送了出去,走出房门外,便唤来了院中的一名伙计过来,“好好送孙大夫出去。”

“是,庄主。”得了吩咐的下人领着孙大夫往前院出门的方向去了,一时庄晓独自一人还站在原地,眼中沉沉的更是透着不安神色。

对于庄家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的一场祸事,唯一的儿子惨死,从此一家不宁还伴随着接连发生的动荡。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无法不忧心忡忡,一切便是从那样一个看似宁静的夜晚而起,然后挥之不去。

后院中间的一所屋子正是从前庄非醒和落纷菊的居室,也是不幸发生的地方,曾在一夜亲眼目睹了残酷血腥的一幕,而后的一段时间便没再踏进这里一步。屋中的一切还保留着两人之前生活时的样子,血腥狼藉早已被清理干净,一切依旧还是原本熟悉的模样,只是这时看在眼里,莫名多了些空荡。

庄晓迈着沉沉的步子然后走进了屋里,走走停停不由四处看着,昨日仓皇而过,如今心酸慨叹终也无果。本想到这里找找看能否发现一些异样,从而找出当日出事时的一些线索,只是才在屋里待上了一会儿工夫,就已晃了神去。然后往里一直进到了卧房,却是不由地注视着放置于窗前的一个绣架,站定下来。

木质架子上撑着的是一副还未绣完的百花图,各色花样铺陈其间每每绣得精致非常,花间错落之地还有翻飞的蜂蝶时隐时现,大约可见中心处浅浅勾勒出的一座庭阁建筑。一切看来尽是无比热闹的样子,他最后的视线却停在了整幅绣画的右侧,几行纵向排列的字句被用并不显眼的浅色丝线绣在了边上。

雾里看花花蒙雾,浅薄生生吟葬花,生花吟吟生花……

并不全然陌生的字句带着一丝久违的熟悉感觉,于口中轻声默念出来,反复在脑中想着,然后终于才记起了曾经的一个场景,想起了最初听见这几句话的时候。

那时的明深也不过才满月,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孩,府里上下几乎都是在围着一个孩子转,日子过得平静快乐。落纷菊也常常在阳光明媚温和的时候,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有时哼着旋律哄怀抱里的小人儿睡觉。有一次他正巧经过院中的时候,似乎就听见纷菊在轻唱着几句歌谣,其中便有这些话。

那是一首还从未听过的曲子,当时似乎只觉得听来清然幽美,字句间不知名地还隐隐透着一丝哀伤之意,倒也并未多想,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只是如今再见到这几句话,写花,绣花的,还有透过花传达出来的一副景色,尽管含义未明,心中却是不由地联想起了不久前孙大夫说过的话,有关毒的,也或许是有关一些花的。

“来人啊,去把刘翔叫来。”

从屋里出来,对着院子里一个经过的下人吩咐了一句,那人便就领了他的命令先叫人去了,原本就想这样站在屋前等着,却是听见院中一角有玩闹的声音传来,他不由地往那处看了看,只见明深正和乳母在追赶玩笑着。

还是孩童的年纪,不谙世事,眼见大人们悲痛伤怀便跟着哭闹,会嚷着要找爹娘,却也并不能真得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转眼也就一时忘记,还是一副小孩子才有的开朗活泼模样。

他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小孙子跑来跑去的,脸上也跟着多了一丝笑容,有了一点安慰,心中沉沉的哀叹倒跟着浮现些许,不忍见还这样小的孩子便没了父母亲人,失去的痛苦深埋进血肉里,于自己只怕也是永生都难以解脱了。

庄明深正围着地上的一个扫起的落叶堆跑圈圈,乳母伸长了胳膊在身后护着,他却更觉得有趣了,不由跑得更快了些,像是在玩游戏,每每经过乳母旁边却不会被抓住而得以逃开,然后便乐得笑出声来。

“小少爷,你慢点!”

看着身前的小人跑得更快了,乳母便只能在后面跟着追逐,嘴里唤着不肯停下来的人,生怕他跌倒受伤了。只顾着玩闹的孩子却不在意这些,一时抬头看见了一只从身旁树上飞下来的鸟儿,脚步未停,视线紧盯着半空的方向,往后边跑边退就要跟上去,只是还没跑开多远,却一下子脚下绊住了,然后狠狠跌了下去。

“明深!”

乳母忙过去扶起摔倒的人,庄晓这时也赶忙从旁边赶了过来,蹲在地上把孩子靠在了怀里,小心看着,“哪里摔疼了,让爷爷看看?”

孩子一脸吃痛的表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忍了忍没有哭出来,却是眼泪汪汪向着身后的人看了过去。

“我腿疼。”

心疼的拂去了庄明深身上粘上的灰尘,四处检查看看有无伤处,听了孩子这样说,他便往明深说疼的地方看了看。右边膝盖处的衣服有些磨损了,但并没有破掉,他然后小心地拉起裤管卷了起来,孩子嫩生生的腿上果然出血了,稍一蜷起膝盖,伤处的血便一道沿腿部流了下来。

乳娘赶紧掏出身上的手绢先给擦了擦,他想着要清洗伤口再上药包扎,然后就抱起明深往自己的房间里去。正走着,眼前一只蝴蝶翩翩飞来,紧围着两人打转,最后更是落在明深膝盖上还渗着血迹的伤处,他正要去赶,却只见那只蝴蝶晃悠悠跌到了地上,挣扎了几下竟就没了生气。

“蝴蝶!”

被抱在怀里的明深见了蝴蝶飞来,就被吸引了视线目不转睛看着,这时见蝴蝶落地,更是伸手就要去抓,他一时出神又被怀里的人一动给带了回来,便转身先将明深交给了跟在身后的乳娘。

“你先带明深去处理一下伤口。”向接过了明深的人交代了一句,然后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明深乖,先跟乳娘过去,爷爷一会儿就去看你。”

乖乖点了点头,然后便被抱走了。他停在原地看着乳娘带了明深离开,然后才回过头来向着方才蝴蝶跌落的地方看了过去。

那只蝴蝶还在原地,却是已然死去了,他蹲下身来小心地将僵硬不动的蝴蝶捏在了手里,看了两眼却是定定沉默了半晌,然后身后一人的声音适时响起,他也跟着回过神来。

“老爷,您找我?”

顺手将指尖上的蝴蝶扔在了一旁的盆景里,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了这时出现在眼前的人,一身府里的装束,看着倒也精神。

“你才回来我便急着见你,一路上还好吗?”

往停在身后的人走了几步,一时两人相对站着,面前的人低头示意,然后才开口回了话,“多谢老爷关心,都还顺利,一晚上休息也已经调整好了,有什么事情老爷尽管吩咐。”

说话的人与庄非醒同样的年纪,长相端正高高瘦瘦的,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外奔波的缘故,整张面孔上看来是沐浴阳光过后略深的肤色。庄府上的下人都习惯称他为少管家,之所以会这样叫,不仅是因为他帮着管理庄家在外的生意,也因为他是老管家刘义的儿子。

“来,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并未急着多说什么,庄晓只领着身后的人转身往前路走了过去,院中的一颗梧桐长得笔直高大,树下一副石桌椅正是安静欣赏园景的地方,两人便一直走到桌旁停了下来。

“你也坐。”

庄晓先在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跟着过来的人这时还在旁边站着,听得了一声吩咐然后才在桌旁的一个位置上坐下了,然后抬眼安静看向了庄晓,便在等着接下来的话。

“刘翔啊,这次你回来想必府里发生的事也都知道了,其实原本你都是负责料理庄外的事情,这次特意要你抽空回来,是关于非醒和纷菊的死,我心里一直也放不下。”

听了这样的话,刘翔的脸上也是跟着一沉,目光之中神色变幻掩不住心里的波澜,方才开口,声音也有些压抑了,“少庄主出事的时候我应当赶回来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家里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和非醒是一同长大的,从来都像是兄弟一样,眼下庄家风波不断,外面幸亏有你一直操持着。”

看着眼前的刘翔,话语间也多了些安慰,只是念及本该同在身侧的儿子,难免哀伤,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匆匆赶回来的人这时倒是更惦着那些不安残存的事。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关于少庄主和夫人的事,我听爹说起了,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做的?”认真看向了将自己叫来这里的人,已然知道必然会有事情发生,也做好了投身其中的准备。庄晓并未急着说什么,然后拿出了一页纸张,递给了眼前的人,刘翔摊开看了,轻皱起眉头多了些不解和疑惑,“唱花吟?”

“这是从纷菊的房里发现的一首唱曲,多年前我曾偶然听她哼唱过,只是这词曲从来都不常见也陌生得很,但对于这次不同寻常的意外来说,或许别有意义。纷菊她自始至终孤身一人,从来也没听她说起过故乡亲人,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她身上查起。”

刘翔的视线从写满曲词的纸张上移开,便又看向了方才说话的人,自然是明白了需要自己着手的事情,只是开口之时不由停顿了片刻,略作思忖才说出了口,“庄主是觉得,少夫人其实与这次庄府的命案有关?”

并不惊讶于眼前的人有此一问,并未否认,也没有多言,“突来祸事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如今我们也只能从可查之处查起,你一直在外往来四处,听闻见识都更广些,这件事就交由你了,不必张扬细细留心。”

“是,刘翔明白了,庄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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