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回到宅子里，见到了盘腿坐在树下的觉明，忽然间觉得真可惜。

他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却被她拖累被囚至此。

缓步走去，于觉明身旁静坐片刻后，她低低地说：“我要去打仗了，觉明，我以后，可能会杀更多的人，会沾洗不掉的血，我会下地狱的……”

你杀多少人，我就念多少遍经，我用一生侍奉佛祖，这样够不够？还不够，我就跪在佛祖面前，跪到你平安归来。

你杀人，我赎偿。反正很早很早之前，在我们尚未重逢之时就如此了，不是么？

高阳抬头，张开手掌，秋叶，飘落在她掌心。

她突然手掌一侧，丢开它，展臂搂住了觉明的脖子，唇覆他耳上，外人看来就是女子耐不住去亲吻和尚的禁忌画面，崇拜礼仪伦常之人甚至看一眼都觉得脏。

所以，周围一半的侍卫都平视着，不当回事儿，另一半的侍卫表情难以言喻，看了一眼再不看第二眼。

却不知，高阳已暗暗向觉明递了话。

“若我死了，你莫贪此地，若有人来带你走，你就跟着他走。你切莫担心，我了解陛下，他不至于迁怒杀害崇明寺中的和尚们，甚至不至于追你，只会以为，强迫你的罪人死了，你合情合理地跑了而已。到那时，你就自由了。”

“……”

高阳要抽身，却被觉明一把抓住臂，他眼眸深晦不明，她望着，居然一下子忘了他是和尚了。

于是笑了。

“怎么了？”

“你要做什么？”

异声同时，四目相对。

高阳露出娇憨的模样，摇摇头：“我要吻你。”

“……”

“可以么，觉明？”

她望着他笑，笑的根本不在乎他拒绝还是接受，或者，沉默的抗拒。

觉明被她两句而已，足静了小半时辰，最后只能道：“不许胡来。”

“强迫亲一个不愿意的人，的确是胡来。”

高阳暗淡了面容，明明预料之中的拒绝，为何听到后还是那么难过？

“走吧。”她望着他，声音轻极了，“以后，也不要再遇到了。”

他刚要放开她，听到这句不输于上一番古怪的话，硬生生又抓住了她，却只能拙劣重述：“不许胡来。”

“你再说下去，再抓下去，”高阳忽然很危险的盯着他的眼眸，“我就真的要胡来了啊！”

“你……”觉明拙词。

高阳看着他，别开了脸，此情竟到多看一眼都伤心。

“行了。”她甩开他，“不要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了……”叹息，她也啄了词，离开吧。

“高阳，”觉明在背后喊道，等到她带着一脸惊异的回头，他伏手在前，面容淡漠：“姑娘，别再为贫僧做任何傻事。心中有佛，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自由，并不是那么重要。

高阳闭了闭眸，她知道，他一向聪明。

却不知道，他还如此敏锐……走回去，仰起头，很老实地颔首：“高阳听觉明的话，绝对不做任何傻事了。”

傻事？在你眼里傻，在我眼里不傻，又当如何？！

所以……

高阳面不红心不跳地有口无心。

“那就好，那就好……”

觉明也跟着颔首，甚至颔首颔到半鞠躬了。树影下，他耳后根不知何时通红，手指摸上去，还很热，他一动不动，僵硬了一样。

她就笑了，脑海里记牢了这样的一个他。

“觉明，我当真是心悦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