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几条小路，一只手揣在口袋里，一只手里拿着瓶冰镇可乐，时不时向四处张望，虽然这片连土狗都没几只。终于到了一条阴暗的小街，破旧的路灯只剩下一个里头的灯泡，忽闪忽闪的，配上不知那个垃圾堆里的老鼠叫声，实在有点可怖。他走进一个大型废地，这里以前是一栋废工厂，说实话，跟里头比起来，外面亮堂多了。周围皆是破烂，还有随意摆放的桶和瓶子，这里是被城市遗忘的一角。

月光透过墙上的洞照射进来，那洞都比得上大门了，他关掉了手电。影子时长时短时而消失，找了十几分钟，站在一个与周围房间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前，犹豫了一下，叹气，推门而入。

“真是难为你们，找了这么个地方。”

房里的装饰与这里格格不入，各种刀具、手套、帽子、口罩……电脑设备一应俱全。里头有两个人，女孩坐在电脑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什么，男孩则在捣鼓他的手表，它好像有点小脾气。

“不难为，还可以。”男孩低头回道。突然手表又动了，他才抬起头来，“顾北，这儿的生活怎么样啊？”看见他手上的冰镇可乐，以为是给自己的，伸手来接。

顾北冲他贱贱一笑，打开可乐喝起来。忽视男孩投来的幽怨眼神，“还行，吃好喝好睡好身体好。你们……”怎么来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截了胡。

“别问我们为什么来，也别问我们想干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呢！”女孩盯着她心爱的电脑一动不动，却能一心两用听着别人聊天，并且插嘴。

顾北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穆叔叔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对了，跟你们说一件事，if…我是说如果啊……有一个人，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并且…知道我们之前干了什么，会怎么样？”

女孩冷落道：“你说是用枪壮烈还是用刀干脆利落?”

男孩附和着，“我觉得还是刀好，最好带上手套，干净。”

顾北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他们的思想，“喂！”

“开玩笑的啦，最多就是用毒，毒到她哑巴，或者让她变成植物人。”女孩玩笑般的语气还是令顾北担忧，看到他的脸色，女孩撇嘴。“开玩笑的啦，犯法的事咱不能干，那你说说她是谁呗?”

“没有，你们就当我没说过吧！”

两人异口同声：“怎么当?”

“麦当当！”

……

时间是2016年10月2日22：26分，在旗岭山附近的小村庄一家民宿里，发生一起命案。

“怎么了？”

尚楠捂着头，眼睛微微闭上养神。“应该是某种刺激性物品，我头晕。你说上面会不会有凶手的指纹？”

“上面要么有很多人的指纹，要么没有任何人的指纹，反正没有价值。”

“你怎么看?”

“死者女，17岁，姓名余卿，广东人，艺人，社会关系复杂，暂不排除仇杀、情杀、经济杀等。作案时间大概在22：00到22：26分之间，作案工具是一把匕首和细绳子。”顾北简单分析。

“哇～厉害，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不傻，引火烧身不好。”

“哦。”

“我说了，别想太多了，回去睡一觉。把盒子带上，做戏做全套。”

尚楠回到房间，发现小小已经醒了，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忙把盒子放到书包里，特意叮嘱小小不要动里面的东西，坐到床头。“小小，没事了吧？感觉怎么样？”

“楠楠，余卿是不是死了？”肖小小不确定地询问，她多么希望只是一场梦，可是尚楠点头了。“怎么会?”

“小小，你恨余卿吗？”尚楠问。

肖小小泪汪汪地看着她，有些害怕。“楠楠，你不会怀疑我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一个人得有多恨才会去杀人?”

“我不恨余卿，只是有点讨厌而已，但真的不至于恨。”

“没事了，睡吧！”

小小情绪很不稳定，尚楠安慰了几句，又给她喝了一些牛奶，进入梦乡。

次日烈日当空，上午，山路简单修了一下，中午警察就马上派人上山，不敢怠慢。

“哥，怎么是你?”领头的警察是行动队队长顾宇杰。

“很明显这次事情大了。你们小心点。”顾宇杰在顾北耳边匆匆说了几句，不多逗留，就想快点到达现场。

房子被一群当地村民围着，工作人员和尚楠他们都被挡在外面，说是晦气。大家无可奈何，准备今天就收拾下山，出了这档子事儿，有很多人受到牵连，最严重的就是筹备了一年的所谓“年度大剧”还没开始，主角就死了。大家皆是万念俱灰，脸上写着几个字：还不如死了算了。

顾宇杰一走，尚楠就上前问：“宇杰哥说什么了?”

顾北四顾周围，把尚楠拉到人群后面，“看来余卿的死已经传开了，作为公众人物社会影响力不一般，现在估计y市也是满城风雨。你和小小最近可能有点麻烦。”尚楠和肖小小同为公众人物，跟命案扯上关系是很麻烦。

顾宇杰勃然大怒，指着一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现场居然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尸体被移到了房子外面，死者的衣服、床单这些有可能有价值的证物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灰。

不好对村民发火，站在队友旁边压着怒火，冷冷讽刺地说：“现场?这叫现场?你告诉我这怎么破?”

队友路仁敢怒不敢言，硬着头皮说：“顾队，可这案子还是得破。否则没法交代啊！”

“知道。”顾宇杰咬牙，扫了众人一眼，心灰意冷还是得看看现场还有没有剩下什么。

村民依旧站在房子外面不肯散去，偏要站在那儿，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瓶子，想干些什么。等不出来人，村民交头接耳讨论着，隐隐约约地听见几个词：海神?山鬼?触怒?

尚楠听着有些糊涂，正好看见在人群外面有一个进不去的女孩，看样子年纪与自己相仿，上前。“这是干什么？”

“你是……昨天那个死者的朋友？”

“额…是。”

“大家都说你的朋友是被山鬼害死的，说她拍戏触怒了山鬼。海神都护不了她。那帮人把东西都烧了，脑子简直了，对了，你们最好准备一下，待会儿可要倒霉了。”女孩脸上的表情像是幸灾乐祸，可尚楠总觉得她语气里的不屑以及厌恶。

尚楠仔细想了想，她们好像没惹过这个女孩吧？不过把东西都烧了？宇杰哥是不是要心肌梗塞了?

“还有这种说法?”

“那是…”

尚楠不信鬼神之说，从前不信现在也不会信，她相信有些事情科学解释不了，可不代表这可以成为一起命案的最终定义。

尚楠默默走开，找到顾北说明刚刚所听到的，果然顾北也是一脸悲愤。

“看来我哥这次难做了。”话音刚落，路仁就找到他们三人，说是了解一下情况，实际上尚楠和顾北都心知肚明，因为在同一楼层住，现在他们是头号嫌疑人。

肖小小很害怕，路都走不稳，泪眼汪汪无助地看着尚楠，“我怕～”

“不怕，问什么就答什么，里面是宇杰哥，不会怎么样你的。”

肖小小出来的时候正常多了，甚至还对尚楠说自己没事了，不用担心。可以见得顾宇杰对安慰肖小小真的很有一套。

尚楠和顾北是一起进的，一进去就看见顾宇杰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眉头紧皱。“坐！说一下昨天在干嘛？有没有证人。”

“案发的时候我们俩在走廊，相互作证。作案时间是22：00到22：26分之间，因为余卿有晚上听歌的习惯，就是在那段时间。哥，是不是想打人啊？”末了，顾北还不忘调侃一句，那贱笑让人恨不得打他一顿。比起肖小小，顾北和尚楠就从容得多，语气说是审问不如说是协助。

尚楠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声音很小却很坚定，“那个……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说一下现场。”

顾宇杰猛地看向她，有质疑也有希望，该死！他现在居然不得不寄望于一个高中生，可是他现在要得就是现场。“你有把握吗？”

尚楠点头。

临睡前尚楠和顾北又去了一趟现场，大家都已经回去睡了，尚楠一直想余卿的事儿睡不着，拉着顾北又去了一趟，多亏了这一趟，尚楠才能把现场记得七七八八。

“窗户应该是撬开的，可是外面是陡峭的山崖，凶手身手很好。现场相对干净，余卿脖子有勒痕，应该是在睡梦中被凶手弄的，但是较浅，不致死，这是顾北猜的。但是此时余卿应该已经醒了，所以有挣扎痕迹，致死匕首不是水果刀，是缠绳匕首，留不下指纹。”

顾宇杰指出一个也困惑着两人的问题，“那凶手为什么不直接勒死她呢？”

“哦，对，手机。余卿可能拍照了，因为音乐听了一下，然后凶手在混乱中把手机打掉了，退出了相机模式，音乐又开始了。”尚楠几乎是脱口而出，将昨天自己幻觉看到的全都说了出来，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真相。

顾宇杰直勾勾地盯着她，深邃得眼神里有怀疑有审问，那眼神尚楠似曾相识，就是顾北在医院里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罪犯，阴森寒冷，刺骨更刺心。顾北一把将尚楠护在身后，“哥，你吓到尚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