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之后,闫爱国正准备躺下休息,却忽然一愣,两眼无神地直视前方,好像灵魂被掏出身体一般。
但他马上回过神来,把儿子叫到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泛着乌光的不规则六边形石头放在他手中:“你听我说不要惊讶,我这次得癌症是被算计的,背后是谁我不清楚……现在收好这块石头,它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个莫大的机缘……这个世界有很多你难以想象的神秘力量,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也有我的考虑,你现在也已经长大了,以后的事你要自己做决定……”
每说一个字,闫爱国都痛苦万分,简单的几句话,硬是说了将近五分钟。
年轻人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是隐隐感觉这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含着眼泪抽泣道:“爸,告诉我,到底是谁在算计你?怎么病会来得这么快?我向您发誓,我会解开这个谜团,找到害您的真凶为您报仇!”
闫力定了定神,双眸射出一道充满仇恨却又异常坚定的精光,对闫爱国接着说道:“爸,你放心,不管是谁算计你我都会找到他,若他是魔,我便杀魔;是神,我便弑神;是佛,我便屠遍西天;若他是这天地,我就教他改天换日!”
若是正常人听到闫力这番话肯定会认为这小子疯了,但闫爱国却没有因为儿子的这番狂妄之言而斥责他,反而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小力,不要伤心,爸爸相信你……算计我的那伙人实力很强大,拥有你现在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你不要着急,要慢慢积累,等你有足够的实力之后你或许会再见到我。现在,我要去找你的妈妈和爷爷了。”
说完这些,闫爱国好像放下了一切,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垂下双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喧嚣的世界。
走的时候他的嘴角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这丝笑容并不明显,即使是与他相伴多年的儿子闫力此刻也没有发觉。
“爸!”闫力撕心裂肺地喊道,剧烈的悲伤像一柄大锤一样重重地捶向他的身体,他没想到父亲竟然就这样走了,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准备的余地。他放声大哭,抑制不住的泪水瞬间就爬满了这张不算英俊的脸庞。
花园中散步的病人被闫力这声悲怆的呼喊惊动,抬起头望了望住院部的方向,但他们除了替闫力叹口气之外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波动,这里毕竟是医院,医院里死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根本没有必要大惊小怪,更或者说他们的叹气也不是为闫力叹气,而更多是为自己的身体叹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闫力想起了这句父亲生前时常挂在嘴边的话。爷爷走的早,父亲常常会和自己念叨这句话,说没有好好赡养爷爷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受父亲的影响,闫力是一个非常注重孝道的人,对父亲的感情也非常深。母亲生自己的时候难产死了,这二十多年来是父亲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的把自己拉扯大,原想着自己以后可以挣钱好好孝敬孝敬他,让他享受晚年生活,没想到他却走得这么突然,让自己措手不及!
“爸!”闫力接着哭喊,不管心里想得再多,此时有千言万语想对父亲说,但话到嘴边却始终只有这么一个字。
“爸……”空落落的病房里只剩下闫力孤独而无助的哭泣……
“护……护士!”闫力猛然抬起头,这才措不及慌地按响了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
医生和护士几乎是在闫力摁响按钮的同时冲进了病房,他们在闫爱国开始泛凉的身体上使尽浑身解数。
“充电,三,二,一!”医生将心电除颤仪反复放在闫爱国的胸口进行电击,但一切都是徒劳。此时闫力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很清楚父亲是救不回来了,他颓然地蹲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医护人员在病房里慌乱的身影在他眼里慢慢模糊,最后成了一片片来回移动的白纱。
两天后,闫爱国出殡了。
这两天,闫力一直魂不守舍,他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父亲一直非常健康,身体甚至比他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还要好,这些年来别说是大病了,甚至连感冒都没有得过,这次的病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
而且父亲临终前说自己是被算计的,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下毒?但医院检查后的诊断结果是肿瘤,并不是中毒啊,普通人怎么可能有如此手段,难道是什么新型的毒药?是谁在害他?
虽说心中有悲痛也有疑问,但闫力知道自己不能被悲痛打到,要给父亲送完最后一程。在孙馆长和父亲生前一众好友的帮助下,闫力总算快要办完丧事了。
葬礼那天有些小雨,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并没有出什么纰漏,只是在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群陌生人。这些人的出现令闫力感觉有些怪异,他们之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有的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官场大佬,有的仙风道骨像是世外高人,有的虽着便装但举手投足之间便是军人做派,还有的邋遢不羁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闫力仔细地辨认他们却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虽有些困惑,但出于礼貌也都与他们一一颔首致意。只是令闫力诧异的是这些人的行为很奇怪,相互之间并不说话,只是轮流在墓前撒了一抔黄土后便各自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和闫力说上一句安慰的话。
“喂!”闫力叫住他们想问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却被主持葬礼的孙馆长制止了。
那些人离开之后,葬礼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孙馆长从口袋中取出一张黑色的纸张宣读悼词:“今天,我怀着十分沉重和悲痛的心情,悼念闫爱国先生……为人正派、行侠仗义的高尚品德,仍值得我们大家学习。闫爱国,我的好兄弟,安息吧!”
闫力并没有仔细听悼词,他的双眼有些发直,直到孙馆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小力,节哀顺变,回去吧。”
“孙伯伯,你们先走,我还想再待一会儿”,闫力说道。
孙馆长点点头,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之后便和大家一起离开了。
待众人离开之后,闫力终于可以不用强忍悲痛,他双腿一软在父亲的墓碑前跪了下来。人的神经就像一道水库的闸门,大事当前自然要守住,但一旦松弛下来,感情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可控制。仅是一瞬间,眼泪、鼻涕和口水便同时从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流了下来。
“现在,这世上,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闫力抽泣地说道。
这座墓园在云间市南边的一处小山包上,清一色的大理石墓碑令这里看上去有些压抑,由于并不是清明、端午,墓园里并没有什么人,显得冷冷清清。“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狠心!你们都不要我了,我现在成孤儿了,我再也没有爸爸了!”闫力说完嚎啕大哭,这二十多年来,闫爱国、闫力父子俩在云间市相依为命,现在父亲去世,闫力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位亲人也没了。
“你们都不要我了……”闫力抽泣着说道,这两天他把眼眶哭肿了,像极了一条大眼睛的金鱼。
“妈妈!我要妈妈!”闫力哭着哭着突然喊道。对于妈妈的离世,闫力并没有特别深刻的感觉,毕竟那时候他还小,妈妈一直都是照片里的人。但现在爸爸也离世了,他是多么渴望妈妈现在能够出现,能够哄哄他,让他不要再难过。
“爸,我要将那只幕后黑手揪出来!”太阳已经渐渐落下海平面,夜色如同一匹黑布盖住了整片天空,闫力望了望悬在了半空之中的残月,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便擦干眼泪站起身来,他拨弄了一下花篮里被风吹乱的菊花,又从怀里掏出三根烟点燃后放在墓前,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