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梅卿，很多年后我终于追随那个人的梦想，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当初相约的土地上。在我那些还算轻简闲凉的时光里，即使我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孤单，我喜欢离群索居，喜欢用笔创作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是我，我非我。我安静，我热闹。我喜爱极了这样的时光，我将我的喜怒哀乐都诉诸于笔下，寄予另外一个人身上，所以，这样现实中的我常常给人一种云无心、鸟倦飞的消磨感。我从来不猜测他们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因为即使不用心思，我也能感觉到我自己在红尘中淡淡地荒凉。

十年前

“嗯，闲来无聊的时候喜欢写点东西打发自己的时光。”梅卿回答她，

“闲来无聊？”夏柟哑然，自己从来没有过闲的无聊的时光，那是多么奢侈与罪恶。

“嗯，总有些时光是不想分享给别人，只想自己独享的，这样的时光就是闲来无聊。”梅卿状似开玩笑的来了这一句。

夏柟第一次见到梅卿在清凉淡漠之外有了另一种接近热闹的情绪，这让她竟不自觉有些感动。只是想到莫琲说的那句话，心情又莫名的低落，原来梅卿在夏柟面前可能并不似在她面前这样疏离。

夏柟匆匆告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脸上湿湿的，她用手摸了摸感觉眼中更多的眼泪喷薄而出。

“我是哭了吗？”她自言自语道，她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何来，只是觉得心脏憋得很难受，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知，感知自己除了学习似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她曾经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她这种贫农之家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也只有这样的全身心付出才会觉得自己和别人一样高贵。可是为什么她听到莫琲对她否定时那样的难过？为什么她看到梅卿那样多姿多彩时她的心会慌乱和紧迫？就像她的有趣会让自己的无趣更无趣。

那一晚没有人来安慰自己，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存了那么多有或者不该有的心思。她趴在莫琲给她换掉的软床上，用笔在试卷上涂涂画画。她没有制止自己眼泪，她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甚至分不清哪一种叫做生活，但是她仍然坚持自己不需要分得清，等有一天，她一飞冲天的时候，她相信莫琲会看到她，她相信全世界都会看到她，看到她一直以来的坚持。

第二天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夏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成功冲进了第五名。徐然依然是第一，莫琲依然在倒数前十里徘徊，梅卿却冲进了三十名。夏柟小心翼翼地看向莫琲，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安慰他。却见他看完榜单后立即冲到梅卿面前给了梅卿一个大大地笑容，那笑容特别刺眼，就像冬日里忽然穿透云彩的一缕光，过分明亮。

“梅卿，你进步了好多，今天周六，下完晚自习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你要给我做饭。”莫琲几乎是像哈巴狗一样将自己的头颅贴过去了。

梅卿微笑着点头，伸出一个手指想要戳开他越来越近的大脸。但徐然比她还要迅速，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莫琲的脸，另一只手轻轻带了一下梅卿，她便站在他身后了。

“莫琲，在教室里，不要胡闹。”徐然低声制止，

“(ˉ▽￣～)切~~吃醋就说吃醋的事，全世界都知道梅卿是你的了。”莫琲嘲笑着徐然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然把控着力度，一把把他推开道：“知道就好。”

“徐然，你也别得意，梅卿这样的好姑娘，喜欢她的以后多着呢，还真不一定你能守得住。”莫琲愤愤不平地嘟囔，

徐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向梅卿，她微微勾起了嘴角，给了徐然很甜的一个笑容。

“莫琲，晚上我做大餐。”梅卿说，

“真的吗？还是你好，夏柟，晚上有地方蹭饭了庆祝你的进步。”莫琲边吆喝着，身体也没有停止行动，伸出手就要给梅卿一个大大的拥抱，梅卿笑着躲在徐然的身后，徐然伸出双手抱住了莫琲。

这一切在夏柟眼里那么刺眼，她觉得自己在莫琲眼里就是一个打发时间的玩具，想起来的时候逗她一下，想不起来的时候几乎会整个儿忘记自己的存在。

实验班每次模考之后都会有个重新排位置的规定，班主任会将所有人叫出去，然后按照成绩排序一个一个放进去挑选自己的位置。徐然是第一个进去的，他依然坐了自己原来的位置，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围着他附近坐下，独留下他旁边的位置，那肯定是留给梅卿的，这几乎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

“等会儿你还坐原来的位置，我跟他们说好了，把我的位置仍然留给我。”莫琲悄悄走到夏柟身边跟她耳语道，但仍然换来班主任大人警告的眼神。

“耳朵那么尖……”莫琲边往后退边嘟囔，

“夏柟，进去挑。”班主任喊她的时候声音很严厉，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夏柟走进教室，教室里仍然都空着，她原来的位置也空着，她想起莫琲的嘱托，心里七上八下的慌乱。她回头看见班主任严厉的眼神，想起莫琲与梅卿的嬉笑，她不自觉脚步换了方向，走到徐然的旁边坐了下来。

她能够感觉到在她坐下来的那一刻身边那些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包括徐然都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盯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解

释。她不认为自己需要解释，这是她该得到，这是她没日没夜学习得来的选择权，她为什么要解释。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来都选择了位置，梅卿和莫琲坐在了一起。

下晚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家都走的很快，一方面是因为刚出了模考成绩，又新调整了位置，无论进步或退步都想重新调整一下心情。另一方面适逢周末。自从正式开学后，高三已经每天早晨六点，晚自习十点，每周只休息周日一天了。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个。

徐然最先收拾书包，她没有跟夏柟说话，径直走到梅卿身边说：“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梅卿将书放进书包，对莫琲说：“我先回去做饭，在家里等你们。”说完便陪着徐然走了出去。

教室里就剩下两个人，夏柟紧张地能听见自己砰砰跳的心脏的声音，风扇吱呀吱呀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她甚至不敢翻书，此刻一点点的声音都分外让她分心。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点什么，该道歉吗?可是为什么要道歉，她考的好成绩就是有好的选择权，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位置，这是规则，她并没有什么不对。况且，他算什么，是他说梅卿可以给他当‘好哥们’，而自己不是他’好哥们’的，这个结果不是很好吗？他可以和梅卿一直坐一起了。她不断地给自己暗示，却没有发现干净的本子已经被自己紧张地手图画的不成样子。

莫琲站了起来走到夏柟身边，夏柟不敢抬头，她分明感觉到火山即将爆发的前奏。

“为什么坐徐然旁边？”他语气前所未有的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