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军站在门口,目送刘所长一行离开,心里默念着他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我们还没有派上用场哩!”他着实犯起了糊涂,是什么原因,事态被控制住了,派出所都派不上用场呢?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毛开元等已无条件接受了事实;二是甘霖答应了毛开元等人的条件。然而,无论是哪个条件成立,怎还得有个过程吧?或者是谈判,或者是用武力解决。然而,要完成这个过程,还必须有一定的时间作保证。
甘霖是有备而来,为了张贴这个《处理决定》,又是出制度,又是搞培训,他是绝不会轻易妥协。毛开元犟得象头牛,又不善于谈判,除了武力外,没有其它特长。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除非甘霖被吓破了胆!可看甘霖那架势,以及何志成他们那高兴劲儿,好象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而其结果决不象是后者。那甘霖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或手段让毛开元等无条件接受事实的呢?
按毛开元等人的脾气,他们是不会屈服于任何压力的。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没事还得找事哩!面前摆着这么大的事,他们不闹闹,那不是他们的性格。汪军左思右想,也无法解开他心中的结。
他悄悄地退出了厂长办公室,来到公示栏前,见那份《处理决定》还安然无恙地张贴在那里,心里就更是感到奇怪了。今天去行政部闹事的少说也有几十人呀?仅毛开元、邓成志、唐铁生他们那一伙,起码也有二、三十人,甘霖再厉害,也就一张嘴,一双拳头,他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没啊!再说啦,毛开元在天赐电镀可算是无敌将军了,在西凉地段,也是打遍西凉无敌手,何况这老小子甘霖呢?他越想越感震惊,可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凭心而论,根据工厂情况,按照有关法律和《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要求,这份《处理决定》并不过份,只是他有点想不通,以前经他手处理这些事时,基本都是从轻发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买他的账,甚至还多次要打他,吓得他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下了班也只能龟缩在厂里。而今的处理,可谓是大开杀戒啊!怎么工厂反而显得这么平静?难道是甘霖那份《行政管理处罚条例》和两天的培训起了作用?不——不可能!就凭毛开元他们那桀骜不驯的野性,是决不会被这一纸废话所吓倒的。他越来越想知道实情,他必须立即搞清楚问题的症结。兵法不是说得很清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吗?他转身就往磨光车间走去。
磨光车间距厂办公室也就四十来米,前面是毛坯仓库,仓库后面隔出来两间,一间是磨光部办公室,一间是统计室。包装、电镀、磨光车间的统计员都在这里上班。平时,这里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有事没事,总有那么一些男士来这里找靓女们聊天。刚刚发生的事,就有人在这里眉飞色舞地唠叨开了,又是比划,又是添油加醋,把甘霖刻画得简直就是当今一代大侠。
随着讲述的起伏,于岚的心也随着动荡不安起来。统计室是一个信息集结地,对许多事情于岚都了如指掌。厂子虽不大,可危机四伏,动辄就有性命之忧。流血事件发生,她听说由一个新来的主任去处理,心里就为他捏了一把汗——这个厂也真是缺德,怎能叫一个新来的去淌这趟浑水呢?她很想将这里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他,可与他非亲非故,总不能无缘无故跑到甘霖面前去说吧?
那天下班碰上甘霖,好象一见如故,总觉得和他有缘。虽然无头无尾地冒了那么一句话给他,也不知他是否领会?这桩案子的风险太大,搞得不好,性命休也!她时时刻刻在为他担心哪!今天虽有点惊心动魄,但总算化险为夷了!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同时,他的传奇,充分调动了她的好奇心,来人谈到关于他的一切事情,她都听得非常投入,非常着迷,生怕漏掉一个字。
“哟,这里还蛮热闹嘛!”汪军前脚还没有跨进门,声音就传到了统计室。于岚、蒋平、何丽娜立即收回那好奇的视线,赶紧投入工作。刚才还在这里讲得眉飞色舞的员工,闻到气息,立马夺路逃走。上班时间串岗、聚众聊天,那还了得,到了汪军手里,不死那也要脱层皮啊!他们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低着头,比耗子还溜得快。
“怎么啦?好象我还不是老虎吧!”汪军脸上堆满了笑。电镀班长杨欣来不及撤退,只得边笑边打着掩饰:“汪厂长,下车间检查工作啊!”汪军单刀直入:“我好象听你们在谈论甘霖啦,说说看,是什么情况?”杨欣道:“甘霖?是不是新来的那个主任呀?好象才来没几天吧,不了解!”汪军道:“谈谈今天在行政部发生的事情吧?”杨欣故作震惊:“行政部发生了什么事情呀?哎——我们那里抓得太紧了,生产线离不开,连行政部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知道!”汪军发怒了:“你们聚众聊天,非要让我罚你们不可吗?”杨欣道:“对不起,我来查看昨天电镀计划完成情况,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你们聊,我先走啦!”话音未落,前脚已迈出了大门。
汪军转头过来问于岚:“你们刚才在谈什么呀?”于岚低着头,显示出非常忙碌的样子,手中的计算器“嘀嘀嘀”地叫个不停,道:“他们也真是的,报表天天送到部长办公室了,不去部长办公室看,还非得到我们这里来查,真是烦死了!”汪军道:“你们好象在谈甘霖吧?”于岚不假思索,随口应道:“是啊!不过,他们刚开始说,你就来了,把他们一个个都吓跑了!汪厂长,你的威信真高啊!”汪军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呢?”于岚道:“这不刚刚开始吗?你一来,就把他们吓跑了,我也想知道些什么呢!要不你问问丽娜和蒋平吧,看她们听到什么没有?”“没有!”何丽娜和蒋平一齐回答说。“算啦算啦!”汪军没好气地离开了统计室。
他来到磨光部,装模作样地和肖玲聊了一下当天的生产计划完成情况,然后要了一个口罩,径直走进车间里面。主管见汪副厂长来检查工作,自然不敢怠慢,立即走过来相陪。汪军心急火燎,想立即跑到毛开元的机位前,质问他为什么妥协?为什么不大闹一场?甘霖不就是一个瘦弱的老小子吗?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堂堂华南虎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他要立即跑过去,问他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可主管在身旁,岂能有失风度?他与主管寒暄了几句,道:“我随便看看,你有事就去忙吧!”主管很知趣地离开了,汪军几步就蹿到了毛开元的机位前,静静地观察他的动静,待了好一会儿,终于耐不住了,道:“毛开元,你今天怎么啦,看你好象有点不高兴啦?”
毛开元在甘霖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回来后又不好找别人发火,坐在机位旁抽着闷烟,觉得很无聊,又很无奈。他仔细想了甘霖说的那些话,觉得还是蛮有道理的。再说啦,处理他们关自己什么事呢?为他们出头,他们又不记老子的好,反而大大的丢了面子,真是划不来啊!甘霖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如果再找他报仇,只怕自己也捞不到好。况且,他现在正处于得势,他的后面有工厂和派出所撑腰,与他为敌,那只能是鸡蛋碰石头呀!那么,汪军把那些信息告诉他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在把老子在当猴耍?他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将烟**猛地往地上一甩,就老老实实地上机干活了。
汪军什么时候来到他的后面,他心里一清二楚。他总觉得他有点不地道,至于是哪些个地方,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可如果不是汪军在这中间挑唆、怂恿、扇风点火,他会去淌这趟浑水吗?凭他华南虎这三个字,这样的热闹是绝不会放弃的。因此,要怪汪军也没有道理。可他现在只觉得看他很不顺眼,就懒得去理睬,埋着头只顾打磨消声器。汪军问他也装着没听见。
“你刚才没有去办公室呀?”汪军知道毛开元是故意不理,但又不敢发作,只得耐着性子,笑嘻嘻地问。毛开元的火气完全发泄于打磨消声器上,不想汪军还在那里不知趣,就提着那支正在打磨的消声器往地上一蹬,怒视道:“你烦不烦呀?”汪军被突然的变故吓得后退了两步,脸色顿时下沉,但他又无可奈何,瞪着一双眯眯眼望着他不敢说话。毛开元瞪了汪军一眼,又将消声器往地上一蹬,怒道:“滚——”然后回过头,打磨消声器去了。
汪军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出车间,心里很不是滋味。目的未达到,问题也没搞清楚,站在车间门口犹豫不决。他还想去问问唐铁生,或者邓成志,但又怕遭遇毛开元似的“待遇”。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哥们——天赐电镀保安队长白发标,在地方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谓是黑白通吃。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一定知道得非常清楚,而且还可以通过他,约束一下毛开元等人。于是,他立即拨通了他的电话——
“阿标,你今天上什么班?”“汪哥啊,我今天休息,你有什么事吗?”汪军有点失望:“你休息就算了!”“没事,我在外面和朋友聊天呢!你说,有什么事?”“也没啥,我只想问一下今天厂里发生的事。”“你是说关于上次打架处理的事吧?”“是啊,你消息还蛮灵通嘛!”“你现在有不有时间?我们哥几个正在谈论这件事情呢!”“你们在哪里呀?”“好又来饭店。”“好,我马上过来!”
汪军立即走出厂门,搭了个摩的,直奔好又来饭店。
“汪哥,你刚才去哪里了呢?工厂那么精彩的节目,你居然没有看到?”阿标给汪军要了一杯茉莉花菜,试探性地问道。汪军喝了一口茶,道:“在车间里面,听说办公室在吵架,我少一耽搁,出来已收场了。因此,我想了解一下情况。”“阿军,你将情况向我们汪厂长汇报汇报吧!”汪军抬头注视着那个叫阿军的——这不是上次在工厂偷镍板的那个小偷吗?怎么和保安队长搞到一快去了?
阿军今天是去工厂“踩点”的,正好碰上了那档子事,就混在人流之中看热闹,目睹了甘霖的出手,非常之惊奇,就立即向他的大哥阿标报告。当他听说汪军要来时,急得有点发慌。与汪军的视线相触,顿时脸色发红,头低着,不敢说话。阿标见状,立即笑了笑向汪军介绍说:“他叫祝小军,是我的哥们。”汪军仔细打量了一下祝小军,问道:“你怎么知道工厂发生的事?”阿标说:“他去厂里找我时,正好碰上。”“哦——”汪军点了点头,“那你说说看!”祝小军干咳了两声,头仍不敢抬起来,话声轻得象蚊音,而且还有点吞吞吐吐。阿标踢了阿军一脚:“你这是干什么?挺起胸来,像刚才一样,大声说嘛!”阿军瞪了阿标一眼,说话的声音大多了,但还是有点吞吞吐吐。
汪军听完阿军的陈述,心中暗暗吃惊——是一个扎手的角呀!他也把刚才在毛开元那里的遭遇给阿标说了一遍。阿标在桌上猛地一拍,说:“岂有此理!”他顿了顿,又说:“汪哥你放心,我阿标的一切都是你汪哥给的,你这口气我一定为你出!”汪军说:“毛开元也是受了甘霖的气,才会这样的。现在要针对的应该是甘霖。”“甘霖……”阿标的底气不是很足,但他仍故作镇静,说:“汪哥你放心吧,只要有我阿标在,就没有他的好日子过。”汪军笑了笑说:“今天我请客,几位想吃点什么?”阿标说:“菜我们已经点好了,不够再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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