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贝喜滋滋地送走苏拓后，立即返回偏厅，把那张基本晾干了的画卷了起来。葫芦图是立轴，卷起来之后很短，非常不起眼。手里拿着卷好的画，她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几乎是蹦跳着回到店内的。

她得为心爱的画选一个包装，以免装到包包里被压到。店里的书画包装种类繁多，她选了个长短、粗细都合适的塑料桶，把画卷装进去，再小心地放到自己包包里。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买画，虽然500块钱对她来说不算少，可架不住自己喜欢啊。刚放进包包里，就有着要再次打开欣赏一遍的冲动，强自压下这个冲动，回到自己的工作区。还没等她把包包挂好，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小米，有什么高兴事，让你笑成这样。”

一听到这个声音，米贝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非常讨厌说话的这个人，那么大的岁数的人了，一有机会往年轻女孩子身边凑。仗着自己是画家，时不时就要指点一下别人。刚开始都还挺高兴，能得到一位画家的指点可不是容易事。时间久了，女孩们发现这家伙龌龊的很，常趁机动手动脚。后来，店里的女孩子只要一见他来，就会借故离得他远远的。也是因为米贝青春靓丽，这家伙每次来，第一目标总是她。

“于老师，您怎么来了？”米贝淡淡地说道，完全没有对普通客人的热情。

于山川似乎习惯了，笑嘻嘻地说：“你这叫什么话，你们开门做生意，我来就是顾客，听你这意见还不乐意让顾客上门？”

“那我可不敢，您要是需要什么……就自己看吧，您一天来好几趟，比我们店员都熟。”米贝本来想说，自己帮忙介绍，话到嘴边改了口，省得他找到借口纠缠自己。

“你看看，你这态度可不行……先不说这个，刚才你乐什么呢，给我讲讲。”

“也没什么，就是买了一张画。”

“哦？你也买画，多少钱买的？快拿出来让我帮你掌掌眼，可别被人给骗了。这年头卖画的十有八九都是赝品。”

“500块钱买的，就是一般装饰用的，又不是古画，就不劳您掌眼了。”

“有问题，这价钱买装饰画就贵了，买正规画又太便宜，我猜你是被蒙了。”

“无所谓呀，我觉得值就行。”米贝实在不愿和他多说，自顾自地坐下，转过头去不看于山川。自打这于山川一进店，年轻女孩子都躲得远远的，米贝对面只坐着四十多岁的一位大姐。

“小米，你花500块钱买的装饰画？那还真就亏了。”

“童姐，也不是那种大路货装饰画，是一张大写意花鸟。纯粹是自己看上眼了，没想太多就直接拿下。”

“那肯定不是名人画的吧？”

“不是名人的。”米贝心不在焉地接着话，拿眼睛余光扫了一下于山川。这家伙被米贝干晾着也自觉无趣，扫视四周也没有更好的目标，便假装看一幅画作。

“拿出来看看呗，我最近装修房子，也在找画。我最想买工笔花鸟，大写意花鸟也可以参考一下。”

童姐性子温和，与人为善，对自己一直很照顾，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米贝也没再推脱，就从包里拿出塑料桶，然后抽出来画，递给童姐。童姐接过画，缓缓地打开，只打开到一半时，就睁大了眼睛，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听到声音的于山川，转头看向这里，他站在米贝这边与童姐也是面对面，所以看到的是画的背面。就在看到背面的一瞬间，他就浑身一个机灵，脑海中冒出一句话：力透纸背，不是凡品。

当于山川快步起到童姐身后的时候，童姐已经把画完全打开了，由于画很长，所以只有中间的大部分呈现在眼前。于山川顿时被震惊到了，他是知名画家，对画的品鉴可不是米贝和童姐能比的。

米贝和童姐只是被画的气势与美感所折服，于山川看到的，却是由色彩、构图以及意境，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浓艳的柠檬黄葫芦和厚重的墨叶形成强烈反差，画面气氛十分热烈。以流畅的用笔和没骨法表现葫芦，不加任何皴染，以优美的曲线和鲜艳的色彩取胜。葫芦的阔叶纯以墨笔写出，叶片的向背、深浅甚至叶脉都在墨色的浓淡里活脱脱的表现出来，体现出画家独特的墨法特点。

“放，放，放下，小心，放下。”于山川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一不小心把画弄坏，先让童姐把画放下。童姐虽然不解，可看到于山川紧张成那样，也就轻轻把画放到桌上。于山川凑上前去，把童姐挤到一边，上上下下地看着画。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一直在说：墨，墨，墨，古。

米贝厌恶地看着他，有心把画拿回来，又怕被扯坏，只能恨恨地瞪着于山川。自己本来是给童姐看的，这家伙居然反客为主，把童姐都挤到了一边。

十多分钟之后，于山川终于看完了画，抬起头来目视远方，似乎在思考。米贝见状，连忙把画卷好，装进塑料桶，再放到包包里，这一切做得行动流水，快捷无比。等于山川回过神来，只见桌上已经空了。

于山川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换成了平时的嘻笑。对米贝说道：“小米，收那快做什么，那画不错，我可以教你如何读画。”

小米冷冷地回道：“不必了，好与不好我都认了。”

“呵呵，刚才你说这是你500块钱买的？要不让给我吧，我出550……不，600怎么样？”

“不卖。”

“别介，嫌少的话你说话，可以谈嘛。800吧，你一会就挣300，不错了。”

“不卖。”

“这画不是名家所画，也不完整，也就色彩运用得不错，我想回去研究一下。你看你怎么有这样，难道还想卖1000？这画可不值那么多。”

童姐这时一直朝米贝使眼色，意思是差不多了，坐着不动干挣好几百，多滋润的事。米贝却报以歉意的眼神，对于山川大声说道：“于老师，我直说了吧，这画我买来是因为喜欢，你就算给再多的钱，我也不卖。”

“小米，怎么回事，对顾客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米贝虽然被说却没觉得怎么样。这位付总一直对店员很照顾的，同时，他也知道于山川的品行。

于山川听到这声音，心中暗道：“完蛋，空手套白狼计划彻底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