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总办公室内，米贝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正在挨训。
“小米，你这幅作品真是花500块钱买的？”
“是的。”
“哎，糊涂，你这是侮辱艺术，侮辱艺术家。”
“他不是艺术家。”米贝还想争辨一下。
“怎么，你以为艺术家脸上写着字，光看相貌就能认出来？”
“他才十几岁，也就是个高中生。”
听到这话，付总心中也充满了置疑，再次追问道：“你真是看着他画出那幅画的？”
“从头至尾，一眼不眨地看到全过程。这点您不用怀疑，都反复问了十多遍，分明还是不相信我。”
“算了，这事太匪夷所思，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或者知道他是哪个学校的？”
“都没问。”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样吧，以后他再来，你一定要留住他，然后马上通知我。”
“好的。”
“现在说正事，这于山川铁了心地想要这画，你有心卖吗？对了，刚才他说的什么800，1000的纯粹是胡说，价钱方面我会和他谈，你不会吃亏的。”
“我不想卖，这画我特别喜欢，从看到第一眼就喜欢，我想自己挂着看。”
“唉，又说外行话，这画可不是在家挂着的那种，你这样还是侮辱艺术……我懒得说你了，直说吧，这画能卖很多的钱，你还是考虑一下，机会难得……艺术品的价格你也懂得，根据买家的喜好，上下浮动非常大。现在有人急于想要，可以要个好价钱。”
“真能卖很多钱？”
“怎么，一说到钱就心动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当然不是为了钱，是作画的人，他家里有事，急需用钱。他本来想卖给店里的，可我们都没有权限去收……”听到这里付总就想上前，一把把画抓过来，登记入库。再看了看对自己毫无防备之心的米贝，又摇了摇头，暗道一声惭愧。米贝没发现付总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如果可以卖很多钱，那就卖掉吧，我会把钱给他，希望能帮到他。”
“按行规，现在这画完全属于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您不知道，他家里肯定遇到事了，很缺钱，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洗得发白……”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我会帮你拿到一个合理的价格，你去把于山川叫来。”
米贝出去，只一会功夫，就带着于山川返回了付总的办公室。
落坐后，于山川的眼睛，随着付总手里的塑料桶转来转去。付总觉得好笑，说道：“老于，我说服小米出手可花费不少唇舌。”
“那要多谢老付你了，也多谢小米，我是真喜欢这画。”
“好东西谁不喜欢，我要是有钱，也要拿下。”
“你可不能半路杀出来，抢我的宝贝。”
“看你紧张的样，不抢你的。可话得说明白，你我都是行家，咱们谁都别耍花活，这画一气呵成、浑然一体，没一处败笔，承认吗？”
“承认。”
“这画……算了，都是行家里手，你开价吧。”
“三万。”米贝听到这个数字，眼睛瞪得滚圆，开始怀疑人生。
付总轻轻一笑说道：“算是勉强能够上边，不过不行，这画没有六万你拿不走。”
米贝继续怀疑人生。
“老付，你不地道，这是吃定我势在必得吧。”
“还真不是，你信不信，只要打几个电话，明天就能成交，六万！”
“有这种可能，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幅不完整的作品。五万我拿下，你要再涨价我就跟你玩命。”
“瞧你那点出息，走，小米，银行转帐，当面交割。”
米贝直到银行转完钱，于山川拿画走了，也没回过神来。刚才的一切，对她说，实在太梦幻了。现在她开始怀疑苏拓的穷是不是装的，刷刷刷几笔下来，就能挣到五万，这样的人会穷？
于山川拿到画后，招呼一声，立即就闪人了。一出银行，便拿手机打了出去。
“老冯，方便说话吗？”
“咦，老于，真是久违了，我现在没事，你说。”
“之前文化部和文联联合倡导‘发掘传统，开创未来’，传统国画技法‘没骨’就在重点发掘之列。是不是？”
“没错，现在天天学习，我都能背下来了。‘没骨’差不多从宋代就失传了，后来研究的人不少，那弄出来东西，完全不是那回事。跟前人的作品一比，简直就是那啥……怎么你突提起这个，难道你弄到一幅前人的没骨画？那可大有研究价值。”
“不是，我以前专攻山水，可也一直偷偷地研究没骨，由于没成效，也就没说出来，怕被同行笑话……可是今天，居然成功了一幅。”
“哈哈，老于，你这玩笑开得……我笑了，所以你赢了。”
“我没开玩笑，我先用手机拍张照片发给你看看，如果你还能笑得出来，就算你赢了。”
照片是于山川刚才在银行拍的，他挂断电话，直接发送过去。然后并没有再打电话，他知道事情到这一步，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回家，给那幅葫芦图题款和盖章。因此一上车就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
车刚一动电话就来了，果不其然，是老冯。
“我笑不出来，你赢了，这画是你的作品？风格不象啊。”
“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你要是能画出这样的画，会交流给别人？”
“当然不会。这画虽是大写意，里面的没骨技法却精湛至极，我看不输古人，你怎么做到的？”
“妙手偶得之。”
“也只有这种解释了，你的画在家还在画院？”
“在家。”
“那你在家等着，我马上过去。”
“别急，你晚点再过来，我还没题款呢。”
“好的，你一定要等我啊。这期的《美术》封面我给你预留。”
“唉哟喂，那感情好，先行谢过。”
此时于山川惬意无比，老天爷终于垂怜了自己一次。让自己遇到一个特大馅饼，一张精品画不算什么；一张蕴含失传技法的画也不算什么；一张能让人地位与身价都上涨的画也不算什么，因为那些画都是有主的，跟自己没关系。但一个没有款、没有印的画，又同时符合上述的条件，那就太有用了。
至于被原作者发现怎么办？于山川从来没把这个当回事，圈内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更何况这画上有自己的款，更有自己的印。这官司谁来了，自已都敢陪他打。
至此，苏拓的葫芦图，正式被别人窃取。
而当事人苏拓，正背着一个画夹，搬着一大摞的素描纸，满头大汗地往小旅馆走。这些加上铅笔和炭笔，一共花了150多块钱，虽然有点心疼，可不得不买。
因为他想到一个点子，来实施一项宏伟的计划：那就是刷贡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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