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夜，聂九坐在窗台上。食指动了动，还是把烟丢在一边。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觉得界是天赋，是赐予。事实却恰恰相反，界都是后天勾勒的。

灵能的秘密掌握在各国高层的手里，而更核心的东西，掌握在雪夜组织手里。

当然，也有像聂九这样的例外。

灵能，就像墨水；而意志，就像笔尖。你有多少墨水，决定了你界的复杂程度，而越复杂的图案，就需要越耐磨的笔尖。

灵能的积累有很多方法。目前已知的有：时间、磨砺、奉献。增加的量逐级增加，而且是几何倍数的增加。打个比方，你只要活一百岁，你的灵能就足以勾勒一个最简单的界。一个整圆，也叫轻界，只有一个作用，让界范围内的东西极其有限的变轻。而你只要经历非人的折磨二十年，就能拥有等量的灵能。

素体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后一种方法。

也就是当你将全部奉献出去的时候，你就会拥有勾勒一个界的灵能。这里的奉献，是指真正的奉献，宇宙无法被欺骗，这也注定了界者无法被量产，他们是忠于本心的战士。

素体，就像一张白纸，只在调制时植入基本的世界观，换句话说，他们是愚人，最容易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出去。

然而，素体的调制是极其残忍的。而且失败的几率大于百分之九十，这也就是为什么每个素体都无比珍贵，甚至被一些国家列为战略资源。

再聪慧的科学家也不是神，雪夜组织是所有素体的制作者，但他们也无法调制出真正的白纸。他们只能抹去绝大部分，所以素体能勾勒的界都是有范围的。

而不久前，这个铁律被打破了。

这个完美的素体，被组织称为“摩西的纸”。

伊甸，雪夜总部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影子会知道摩西的纸在德国分部，它只是路过那里，只会停留二十分钟就会转运总部，影子怎么可能知道它的抵达时间和确切位置！”会议桌上，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愤怒的吼道。

“你们都清楚这个素体有多么重要，长老会的意思是，用它调制出‘十字星堕’。借此，组织甚至能拿它要挟全世界！你们让组织承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为什么还有脸坐在这里！”中年人狂吼着，脸因缺氧涨的通红，旁边的秘书战战兢兢的递上茶水，却被他随手打翻。

护卫队长和他的手下面如死灰，界者的身份救了他们一命，那些普通人守卫，早已被塞进了调制舱。现在要么成了素体，要么成了尸体。

“我希望两天内看到装着摩西的纸的营养舱出现在素体库最显眼的位置，不然你们所有人将承受长老会的怒火！”中年男人摔回椅子上，一边的秘书给他揉着因过度用力而抽筋的手臂。

良久，一人开门进来。中年人眉毛一挑，刚要开口大骂门外的人为何迟到，而看到那身银灰色的战斗服便把到了嘴边的呵斥咽了下去。

随着男子身后的四人逐一走近，中年人已是眉眼堆笑。“我伟大的王，能见到您让我的太阳更加明亮，我愿为您献出我的生命。”他的马屁信手拈来，这四人里，即便是神情枯槁的枯萎琴师，和他对组织的重要性也是天差地别。

每一位王都具有碾压一支军队的能力，他们的力量使人窒息，是站在进化金字塔顶层的人。

为首的身着重铠的老人清清嗓子，整理了下和身材完全不相称的重铠，他的样子很可笑，像是干枯的树枝上挂了一个塑料袋，可却没有一人敢笑。“我们四人，将在一天后进入因诺。至此，你们的工作结束了，剩下的由我们接手，辛苦了。”“不辛苦！”看得出，这些人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散会！”

万籁俱寂。

清晨，因诺的人造太阳开始缓缓启动，天空一点点亮起来，已经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聂九看了看表，有些担忧的望着床上的少女。正常来说素体在离开营养舱的十二小时内就会醒来。可现在已经十二小时，她却还没有醒转的迹象。

半晌，聂九走上前去，站在床边，有些迟疑要不要探手出去试试少女的鼻息。

“你是谁？”不知何时，少女已经睁开眼，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稍一迟疑，聂九便自然的答道，“一觉醒来，连哥哥都不认识了吗？”

少女眨眨眼，有些害怕，却还是依恋的伸出手抓住聂九的手腕。

聂九一笑，“起来了，小雨。吃过早饭，哥哥带你出去走走。”

穿衣，洗漱，这对小雨并没有难度。也让聂九松了口气，看来她的大脑并没有在调制中受到什么创伤。

在因诺，早餐是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的东西。一份中式早餐，要用到珍贵的油才能做出，因诺不缺作物，只是在人造太阳下生长的作物，味道实在差强人意。这个时间的世界还是睡着的，静谧的时光总是有利心情。

可惜，这里是因诺。

小雨穿着一件可爱的抹胸，固执的抓住聂九的一根手指，同时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而聂九却注意到，废弃的楼房间，有人在跟踪他们。

大概是外地的流民吧，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聂九有一位界者朋友，所以他在这里会得到足够的尊重。不过聂九也不担心，他手上的刀是值钱的东西，估计不久就会引来本地的流氓。不管在哪里，人都是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巷子里就传来了肉体碰撞的声音。

小雨很有礼貌，她会向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问好。这很奇怪，但也不得不说是给因诺的街道添了几分神采。

没走多久，聂九脚步一顿，手指上传来的拉扯是小雨想让他停步的示意。“好可爱的小猫，哥哥我可以养一只吗？”小雨看着路边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她手里的盒子里有一窝猫崽。可惜她注定无功而返，这里的人都太怕生病，在因诺，生病基本就等于宣告了死刑。营养不良的体质和万金难求的药物，使病魔很容易取走这里居民的性命。

聂九皱皱眉，禁不住小雨祈求的眼神，走向那女子，将手里只剩三分之一的瓶装水递给她，然后从盒子里拎起一只尾巴稍是白色的黑色猫崽。

女子感激的向聂九鞠躬，顾不得那个破盒子，小心的藏好水，便钻入废墟中去了……

深夜，聂九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雨，严重闪过一道精光，随即眼神又坚定起来，不着痕迹的抽出被小雨紧握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