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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啓录》第六回 蜀国曾闻子规鸟 节二:南宫荻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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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二:南宫荻蓉

“咦?这是?”瑾兮搔了搔双鬟的发尾,疑道:“看这字样子,只怕是那臭乞丐写的吧?”

黄衣女点了点头。瑾兮仍是疑惑不解:“可他为什么要让咱们切勿回家?”

黄衣女沉吟道:“丫头,这乞丐恐怕是咱们家的老熟人呢。”

“啊?那瑾兮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呢?”瑾兮伸出食指放进唇边轻咬了一下。

“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没见过。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不管了,结好账我们就走吧。”黄衣女把白纸收好,瑾兮应了声:“嗯。”她牵马出来,问道:“小姐,那我们现在去哪呢?”

黄衣女提起剑,跃上黄马,说道:“虽说那老丐不至于害我,但他何以叫我不可回家,此中缘故不可索解。若是家中真的出事,我又岂能不回?所以,我想还是先回家一趟吧。”瑾兮自无异议。

两人遂往东北走了半日,夜间投宿不必细表。

主仆二人叫了一间上房,洗漱既毕,便就睡下。睡到三更时分,屋顶忽然传来声响,窸窸窣窣,断断续续。

黄衣女警觉,却月眉一拧,睁开了眼。她拉过衣裳披起,见瑾兮尚在熟睡,也不急于叫醒她。她下了床,穿好衣服,正欲出门看个究竟,却听得屋外似有人声,忙附耳贴近。

那声音低沉地道:“没弄错吧,真在这两个妞儿身上?”

黄衣女一惊:“这伙人竟是冲着我和瑾兮来的?”她紧了紧长剑,又听另一人道:“老大说的,想必是错不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别忙,老大还没到呢,况且这两个小妮子亦不是好惹的货色。”“嘿,老六,你还是那么小心。不就两个妞儿,能有多大本事?”“哼,你可别小瞧了她,不说她老子是黄河以北第一人,就他两个哥哥,便就十个你也不是对手。”“嘿嘿,可是那两个娘们儿不都睡着了,待会儿只怕有些乐子,看那两女的,身材可真好!”

黄衣女又听了几句,暗暗皱眉。那两人对话渐趋**,但始终未谈及为何要打自己主仆的主意。她正欲叫醒瑾兮,却听得屋外两人齐声道:“老大。”

“正主儿来了。”黄衣女心道。

她不知屋外究竟埋伏了多少高手,生怕惊动他们,不敢多听,反正既然知道这伙人是针对自己,自不会大意。她蹑手蹑足,轻轻推醒瑾兮。瑾兮揉了揉眼睛,正想说话,就被黄衣女捂住樱唇。瑾兮瞪大水灵灵的双眼,见黄衣女伸出食指竖在唇边,随即会意。

黄衣女待瑾兮穿好衣裳,两人贴在一处,也无暇收拾,拿好长剑、银两,只待对方破门后便即冲出,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一盏茶时间过去,屋外竟无动静,也不闻人声。

“人既然都到齐了,猎物也在眼前,为什么他们不出手呢?”黄衣女正自怪异,鼻头忽然闻到一丝奇怪的香味,似檀香又似麝香,微微有些醉人。

“不好!这是迷香!”黄衣女猛然醒悟过来,急唤瑾兮摒息,但那迷香已然吸入不少。她与瑾兮踢开房门,她们投宿的是一家四合院式的大院,房外尚有院落,甚是广阔。她俩刚刚迈出身子,一张大网突然罩了下来!

“小姐小心!”瑾兮见状不及细想,急推了黄衣女一把,自己再要躲避却已来不及了,顿时被大网罩住。黄衣女身形趔趄,扭头一看,只见屋檐上方两个大汉正自收紧大网,瑾兮被裹在网中,虽然拼命挣扎,却于事无补,便似一条被捕获了的鱼儿。那网以粗麻绳织造而成,韧而牢固,看来非刀剑不能破。

黄衣女大喝道:“放开她!”抽出长剑,便要去削那渔网。一名青衣大汉忽然闪身上来,挥刀护住。黄衣女与那大汉对了一招,便知他膂力虽强,但并无深厚内力为辅,自己在五招内必能制胜。

她长剑一扭,以一招“轻云蔽月”挑刺那人眉角,紧接着一招“斜风细雨”斩其足胫,这两招一上一下,顿时把那大汉逼得手忙脚乱。可再要进第三招“光寒九州”时,黄衣女便觉头脑沉重,手腕上力道竟无法尽数使出,长剑只刺破了青衣大汉的一点皮肉。

黄衣女微微心惊,知道是迷香的药力发作,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她与瑾兮主仆情深,此时又岂能弃她而走呢?那青衣大汉虽然受伤,却不肯退开,单刀乱舞下不成章法。黄衣女招式精妙,但四肢乏力,一时也攻不进去。瑾兮吸入的迷香比黄衣女还多,头脑昏昏沉沉,知道自己已难以脱身。她奋力挣扎,只觉体力流逝更快,急忙叫道:“小姐你快走!不要管我了!”南宫荻蓉若是执意救她,也必将无幸。

“走?哼哼,你们谁也走不了!”这声音低沉阴冷,让人听着十分的不舒服。黄衣女听声辨位,知道说话的人在自己正后方。她扭头斜睨,只见那人尖嘴猴腮,身形瘦长,拱背垂首,双手过膝,远看之下极似一只野猿。她暗暗纳罕:“这人形貌特异,只怕不是善类。”她长剑斜削大汉,紧接着后退两步。这时她后方左右同时出现两个黑衣人,各持双钩抵住她退路。

黄衣女心道:“这两人武功似也不弱,再加上那只猴子,我只怕不是对手。”她长剑狂舞,招式变得阴狠毒辣起来,那两个黑衣人抵挡不住,连连后退。护住渔网的大汉见势不妙,急舞单刀上前助阵。黄衣女右脚斜出,左足一个滑步,霎时间脱出三人招式,紧接着双足一点,就要去救瑾兮。

三人急叫声:“不好!中计。”却已救应不及。

黄衣女正欲割破渔网,那只野猴怪叫一声,猛然一个纵跃便既到了黄衣女身后,他五指如勾,直抓向黄衣女后心。黄衣女无奈,无暇去救瑾兮,扭身躲过,当即还了一剑。那猴子招式阴毒,要么戳眼,要么掏阴,攻得黄衣女颇为狼狈。她不敢与猴子近身缠斗,只得从瑾兮身边退开。

这时院东远端一人笑道:“不愧是‘洞仙猿’,居然用这么无耻的招式来对付南宫小姐,嘻嘻哈哈。”这人笑声猥琐,面盘圆润,留着两撇短须。他走上前来,虽不加入战局,却把黄衣女可以后退的路径给挡住了,任谁一看,也知他和那只猴子是一路的。

黄衣女挥剑招架,大声喝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与我为难?”

圆润的胖子微微一笑,答道:“这个嘛,我们也不大清楚,倒是南宫小姐应该很明白才对呀?嘻嘻哈哈。”

黄衣女此刻被那猴子和三个汉子逼得险象环生,哪还有余裕去思考他这话的含义呢?两个黑衣人的钩扫黄衣女下盘,青衣人刀劈黄衣女左肩,三人招数虽有先后之别,但黄衣女气息已乱,无法在三人招式间隙破绽时予以反击,只能再退。那洞仙猿一声怪叫,鸡爪一般的手已搭上黄衣女左肩,他连抓带扯,立时把黄衣女的上襦给扯破了,露出雪白的香肩。

“嘻嘻哈哈。”胖子**地笑道:“南宫小姐,您也许还不知道咱们猴哥的怪癖吧?他不喜欢杀人,但却喜欢把对手的衣裳,一招一式地剥下来。这要是个男的,那也就罢了,若是个姑娘,嘿嘿,春光无限啊,哈哈哈。”

黄衣女羞怒交加,偏生四肢无力。她知不能幸免,当即倒转长剑,剑尖指向自己喉间。她杀不了他们,但她可以选择杀死自己,以免受辱。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胖子、猴子、还有汉子们,都没有想到,这个身穿黄色衣裳的少女,性情竟如此刚烈。

“小姐不要啊!”瑾兮急的哭出声来,紧接着“噗”的一声,黄衣女虎口一疼,青钢剑拿捏不住,登时掉在了地上,发出“铿”“锵”的两声。

黄衣女抚着手,定睛一看,原来打中自己的,竟然是一枚铜钱。而此刻那枚黄铜,也正跌落在自己长剑的旁边。

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也目睹了这一切。胖子圆润的脸上已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的忧愁,因为他看到了黄衣女身后院墙上的那个人。那个人一身蓝衫,背着一柄大剑。

洞仙猿跳了起来,冲向那个人,使出了他对付黄衣女的招数,手爪直插向那人的双眸。那人冷哼一下,右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猴子飞了出去,竟然结结实实地被打了一个巴掌。

众人大惊失色。只见那猴子翻身跳起,左边脸颊红肿,就似嘴巴里塞进了一颗大核桃,把脸颊撑得凸起。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人,却不敢再冲上去了。

只听院墙上那人冷冷地道:“这一巴掌便是对我妹妹无礼的代价。”黄衣女喜道:“九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原来那人正是邢台南宫世家的二公子南宫九,而这黄衣女便是元九之妹南宫荻蓉。

南宫九跳下墙来,右手掷出两枚铜钱,将屋顶上抓着渔网两个汉子打伤。瑾兮双足落地,脱下渔网,跑到了南宫荻蓉身边。

“多谢九公子!小姐,你没事吧。”瑾兮挽着南宫荻蓉的手,低声道:“刚才吓死瑾兮了。”南宫荻蓉知她指的是刚刚自己自戕的举动,当下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手背,笑道:“傻丫头,没事了。”

南宫九冷然道:“飞来横祸,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凭你这点本事,也敢打我南宫家的主意?”

那个圆润的胖子名叫苟硕,外号“飞来横祸”,是北直隶至陕西一线的黑道。除开洞仙猿,余下五人都是飞来横祸的下属。

苟硕咽了口唾沫,拱手道:“九公子此言差矣。我等乃是受了三才堡大堡主彭天石之托,前来向南宫小姐索回茯苓的。南宫小姐,您若肯将茯苓赐还,苟某立时赔礼道歉,并且奉上黄金百两,以为补报。”

南宫荻蓉道:“那茯苓又不是我偷的,而是一个老乞丐放到我包袱来的。我并不知它的来历,又怎能断定这茯苓真是三才堡之物?况且,若真是彭天石的东西,尽可让他自己来问我讨要,却如何用得着‘飞来横祸’出面呢?”她说完,便和瑾兮进屋取水,洗脸更衣。

苟硕脸色更难看了,但又不肯轻易离去。他估算自己这边七人与南宫九硬拼,虽不至于毫无胜算,但至少要死五六人不可。可如果再加上南宫荻蓉和瑾兮,那么全军覆没就是必然。

南宫九斜睨了他一眼,哼道:“我妹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不快滚?莫非你是想逼我动手不成?南宫九今日不想杀人,但若有些不识好歹的贱胚碍眼,那就另当别论了。”

“九公子,这茯苓若是苟某的物事,南宫小姐取去了,那是苟某的荣幸,可惜并非如此。九公子与三才堡,嘿嘿,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和他们再结深仇呢?还望九公子看在三才堡堡主的面子上,劝劝令妹,别叫姓苟的为难。”

“够了!”南宫九喝道:“我南宫家何时怕过他三才堡?我妹子既然取了茯苓,便如是我南宫九取了一般。就凭你们,也配向我南宫九讨要东西么?滚!”

他见苟硕尚在犹豫,右手抬起至肩背之上,握住了剑柄。苟硕无奈,回顾左右道:“咱们走。”洞仙猿恶毒的目光扫了南宫九一眼,随即跳出墙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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