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救命恩人,韩凌天韩大夫,还不快过来拜谢过。”孙成兴听到女儿到了,忙出声喝道。
“哦,原来是韩大夫驾到啊,小女子孙玉双向韩大夫谢过救命之恩。”孙玉双淡淡的回道,上前遵循礼节的向韩凌天拜了一拜。其实,她一早就从下人口中知道来客是何人了,心中知道这个救命恩人即来了,于情于理她都必得前去拜谢,但见着父母因为他如此兴师动众的,她的心里就有些不甘。心道大夫救死扶伤本就份内之事,要是每个大夫只要救了一个人,人家就必如此感恩戴德,那大夫岂不都是天上的神了!
因着如此,孙玉双在拜谢时,就显得有些不情不愿的,孙成兴和孙夫人见了皆不由的皱了眉,韩凌天却像全没发觉这位小姐不自然的样儿般,起身笑着回了个礼。
“双儿,哪里不舒服吗,瞧你脸色这么差。”见孙玉双还是不情不愿的有失礼节,孙夫人忙打马虎眼的向女儿问道。
“娘,我身体本就不舒服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孙玉双却借势散起骄来,向孙成兴说道:“爹爹,双儿身体不适不便陪客,还是回屋歇息去了。”
孙成兴却摇手道:“不忙,你身体不适正好让韩大夫给瞧瞧。”说着向韩凌天拱手问道:“韩大夫看小女病症如何?”
韩凌天呵呵一笑,他当然一眼就看出孙玉双其实身体没什么事,但还是单手支在椅把上托着脑袋,装着很认真的眯着眼瞧了孙玉双一圈,才说道:“孙大小姐大病初愈,身子自然怯弱不胜,韩某看来是没什么的,孙老爷只要好好给大小姐调理调理,过一阵就好了。”
“嗯,没事就好,”孙成兴点点头,既向女儿说道:“双儿不得失礼,韩大夫是你的救命恩人,身子再不适也要好好招呼,那边坐下,好好给我陪客,听到了吗。”
孙玉双见说,知道无法反驳父亲了,只能一脸不悦的在孙夫人身旁坐下,加入到了这场无聊的陪客中。
接下来各人又简单的说了一会话,孙玉双只是闷闷的一句话都不说。这边孙成兴向韩凌天问起打算如何游历金陵,见说还没做打算,那边孙福就赶忙逐一向韩凌天介绍起金陵各处景致,最后说到:‘十里秦淮’当是游历金陵首选之地。
孙成兴边点着头边又向女儿道:“双儿,你不是一直都说想再去秦淮河乘灯船吗,那好吧,今晚你就陪着韩大夫去坐坐,好好向韩大夫介绍咱们金陵这‘十里秦淮’之景。”
“爹——”孙玉双惊得一下跳起,“双儿身子不舒服,你不是知道吗,怎么还能陪韩大夫去游玩。”
“怎么不能,这是神医韩大夫,有他在你身边陪着,调理起来更方便。”
“爹,不啊——”孙玉双哀声的大叫道。
孙成兴不理会女儿的不满,向韩凌天拱手笑道:“韩大夫,小女的身子就有劳你费心了。”
韩凌天看了孙玉双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好,孙小姐大病初愈,需静养休息,实不宜出门。韩某游河之事,还是不要劳动大小姐的好。”
听韩凌天这么一说,孙玉双才大大的舒了口气。可孙成兴却并不松口,还是一心想让女儿陪着去游河。所以,又和韩凌天唠了半天,两人几番说将下来,韩凌天都只是摇头说:夏日河上风大,不宜让孙小姐坐船。孙成兴见实在说不动,这才连连无奈的叹着气,又见女儿也是这么坚决不愿同去的态度,只能叹了口气此事作罢,然后改叫管家孙福去陪着韩凌天坐船游玩了。
一直都听说秦淮河上“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箫鼓,昼夜不绝”。各色酒楼、茶馆、小吃应有尽有,更有词曲唱到:“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几日里,韩凌天一直都在孙府管家孙福的陪同下,在秦淮河上游玩着。
丝竹飘渺、气氛奢靡的秦淮风光,是从小在山间长大的韩凌天从未领教过的,此间领略,一切都是这么的新奇,由不得他不兴致盎然。
自小就读过杜舍人的诗句:“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忘国恨,隔江犹唱‘**花’”此番所见,真的应了诗中之言啊!
连日的游玩,倒也真把人累着了,且因这一日孙福有事,所以,这一日里,韩凌天并未出门。早起吃过饭后,看着无事,在孙府内转了几圈后信步就踏入了绸布孙府后花园。
抬头看看园子大门的匾额,竟是用金底红字的大书着“碧园”两字,韩凌天不由的笑了,这绸布孙老爷,虽是一个商贾之人,但附庸风雅的能耐却也不浅。
来孙府已有十多日,但因连日的出门游玩,竟也一直没进过孙府第一后花园“碧园”去游玩过,今日是该好好观瞻观瞻。踏入园子,且行且看,韩凌天倒不由的感叹,不愧是布缎首富的孙府,这后花园真不是盖的,园里亭台楼阁、山石花鸟,尽可看出造价不菲,且整个庭园经过匠心独运,搭配得也幽雅别致,与连日游玩的秦淮河上那奢靡之气相比,倒也让人觉得清新怡人。
韩凌天在园中信步浏览了半日,近午时分,烈日高照,精神也有些困乏了,就在花园一角大树下拣了块凉爽的大石躺下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听一阵轻脆的笑语声自湖边传来,韩凌天睁开眼看去,见湖面的另一边,正有两个穿着轻纱的年轻女子边说着笑边往这边走来,再细看,认出正是孙家大小姐孙玉双和她的贴身丫环珍儿。
不一会儿,两个女孩已来至大树前,韩凌天突的展手伸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坐起身来,把还在嘻笑的两个女孩给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睡在这里?”孙玉双大惊之下伸出双白晰的玉手,指着韩凌天大叫道。
“我也是进来逛园子的,走累了自然就睡这了。”韩凌天又伸了个懒腰,回答道。
“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孙玉双再度大叫。
“对我来说,哪都是睡觉的地方。”
“哼,乡巴佬就乡巴佬。”
“小姐!”伶俐的丫头珍儿听这话不对,忙轻声提醒着她的小姐。可韩凌天却还是淡笑着,像没听到这位小姐的话般,站起身来向她们说了声抱歉就要走开。
突听那位小姐向她的贴身丫环吩咐道:“珍儿,我口干肚饿了,你去给我取些水果点心来。”
“小姐?”珍儿有些糊涂。
“快去!”
“是,小姐请稍等。”珍儿望了她的小姐一眼,见无法再说别的,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即向花园外走去。
待丫环走远了,孙玉双一展秀眉,露出明快的笑靥向韩凌天道:“我想借步请韩大夫说些话儿,阁下不会介意吧。”
“嗯,不知孙小姐有何话要对我这乡巴佬说?”
“嘻嘻!”孙玉双又一阵轻笑,说道:“适才小女子多有得罪,还请韩大夫见谅,韩大夫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我岂会是忘恩负义之人。”
“哦,韩某也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韩凌天点头回道。
“这样最好。”孙玉双笑道,转身在前领路,把韩凌天带到了一旁的一个凉亭内。
孙玉双走进凉亭,在亭内一张石凳上坐下,韩凌天却并未跟着坐下,只不远不近的懒洋洋的倚靠在亭柱上。
“爹爹一直在我面前夸奖韩大夫是个好人,今日见到,果真如爹爹所言。”孙玉双轻抿小嘴而道。
“哦。”韩凌天点头应道。
孙玉双眼波流动:“韩大夫知道吗,自三月前大夫救了玉双一命,爹爹回来后,就接连派人去查探韩大夫。”
“哦!”
“韩大夫不介意吗?”
“韩某流民一个,没什么好查的。”
“但爹爹已查知韩大夫来自四川省马湖地区,三年前开始行走于江湖。”
“哦!”韩凌天还是简单的点了点个头。
“据说韩大夫行步江湖以来,救治了不少穷苦之人,甚至还有许多亡命之徒,是吗?”
“是!”
“据说韩大夫治病救人,高兴起来可以分文不收,是吗?”
“嗯,是!”
“据说韩大夫虽然放浪形骸,内心却热忱似火,常救人于危难之中,是吗?”
“哦,这个要另当别论。”
“自爹爹调查过韩大夫之后,就一直跟玉双盛赞韩大夫其人,”孙玉双说着,一双闪着盈光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韩凌天,嘴上顿了半响才又继续说道:“爹爹跟玉双说韩大夫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
“咳,咳”听到这话,一直哈着气发愣的韩凌天,终于忍不住连咳了两声。
“韩大夫觉得呢?”孙玉双一双大眼还是转也不转的盯着韩凌天。
“这个孙小姐要韩某怎么回答?”韩凌天反问道。
“韩大夫不明白玉双的意思吗?”
“不明白。”
“韩大夫在跟玉双装糊涂吧,爹爹说韩大夫可是个聪明人。”
“哦,那是孙老爷误会我了。”
“呵呵,”孙玉双一声冷笑,抬眼看到刚才被她打发去取水果点心的贴身丫环珍儿,此刻正托着一个盛满果品的盘子朝这走来了。
“那我就明说好了,韩大夫,不管怎样,我孙玉双是不会去喜欢一个衣冠不整、满身臭气、没点气度的乡巴佬的。”孙玉双冷冷的丢下了这句话后,即头也不回的朝她的丫环来处走了去。
看着孙大小姐拂袖而去的背景,韩凌天苦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又伸了个懒腰,抬头望着那万里碧空上飘零的几朵白云,心下已明白,他在绸布孙府这白吃白住不用花钱的游玩日子,是该结束了。
第二日一早,韩凌天就向孙成兴提出了离开孙府,孙成兴和孙夫人自是极力挽留,但韩凌天去意已定,两位孙府主人只能无奈放行,又命人取来金银珠宝相赠送行,但亦被韩凌天婉言谢拒。
送走韩凌天后,孙成兴和其夫人就在珍儿丫头那,听说了前一日在后花园中发生的事,知道了事由始末,两位孙府主人只能摇头叹息:自家女儿不懂事啊。
离开了孙府,韩凌天一时倒不知到哪落脚为好了。秦淮河,这几日的游玩,他已觉得够尽兴了,也没必要再去。
如此,这城内还有哪可玩,他还需要在金陵再呆下去吗?
韩凌天如此思来想去:呆下?还是不呆下?他即自己决定不了,那么就由上天为他决定吧,好,即是这样,他一拍手,那就抛铜钱来决定。
一决定,韩凌天就自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来,手指轻一把铜钱向天上弹去,然后双手再当空把铜钱接住,打开来一看,当即哈哈大笑:“看来我和金陵真没缘分啊。”
离开就离开吧,这个繁华的都市也不是他好呆得下去的。
抖抖简单的包裹,韩凌天由另一个城门出了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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