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置若罔闻,大笑一声:“你已是仙帝境,我小小魔王境连你一招都接不下,你在忌惮什么?要阻拦我,为何不杀了我?”
“往事种种,随风而逝,我已不再介怀。但我劝你,不要为祸苍生。”
夜沧澜惨然一笑:“苍生?苍生弃我!苍天已死!如今景象,不过是因果报应!”
他微微抬眼,音色清冷:“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殃及无辜。”
“哈哈!我已成魔,什么天下苍生,天地正道,与老子何干!不如师弟你也修魔,从此无牵无挂,无所忌惮!”
不等他说话,夜沧澜又冷冷一笑:“听说你飞升天界,便不再过问凡尘,大概还不知道,紫极门已经灭门两千年了吧?”
他脸色一白,心中终于不再平静,似平地里掀起万丈狂澜,紫极门,灭门了……
他瞬间飞身至夜沧澜面前,浅浅的瞳孔暗藏杀意,狠狠瞪着他,冷冷道:“为何被灭!”
夜沧澜不屑一笑:“师弟难道怀疑是我灭了他们?”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是谁——”
夜沧澜笑道:“我若知道,便不会以这云府生灵要挟你来见我了。”
他的脸离夜沧澜很近,几乎相贴,低沉的声音分辨不出情绪,“我知道这只是你一道分躯,今日便将他封印在此,否则于天界无法交代。”
说罢双指向空中一划,头上虚空立刻出现一座巨大的金光闪闪的宝塔,塔身飞转,金芒大盛,抬头看去,宝塔共有九层,每一层上都刻着繁杂符文,符文在周边虚空中投出道道金色虚影,随着塔身飞速旋转,瞬息万变,令人目眩神迷。
天兵中一个领头的天将惊呼出声:“太霄九光塔!”
夜沧澜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塔,朝近在咫尺的他勾唇一笑:“世间法器分十二,凡,鸿,灵,圣,神,仙为六品,流光,玉策,华仪,六虚,凌极,混沌为六天品——太霄九光塔,玉策天品的仙塔,用来镇我这个小小魔头,真是看得起我。”
他不说话,飞身纵出数里之外,手上不停结印,薄唇张合,念出晦涩古老的咒语,太霄九光塔在仙力催动下缓缓落下。
夜沧澜身处其下,早已被塔下罡风和仙气压制得难动分毫,只冷眼看着离朱,与他目相对,任由那仙塔慢慢笼罩下来,一点点遮住离朱清冷的神色。
九光塔最终重重落地,将夜沧澜死死镇压其中。
塔中传来夜沧澜的狂笑:“师弟,待我修至魔神,咱们再相见,哈哈哈——”
他看着那塔许久,尽管心中五味陈杂,却不能表露出任何形色,只微微看向那领兵的天将,淡淡道:“上报天界,派人下来镇守此塔。”
说罢便化作青芒,毫不犹豫地飞入了九霄层云。
紫极门传承数万年,一人之力不可能将其摧毁,到底是为何……
离朱的意识再次归于湮灭,陷入黑暗之中,他知道那不是梦,而是记忆。
他微微蹙眉,后来呢,他是否查到了师门被灭的原因和真凶?他努力回想,沉寂的记忆却难以唤醒,
但以此算起来,自他年少时拜入紫极门,到如今醒来,已经过了一万两千多年了。
一万两千年,竟恍然如一梦。
年少时不觉得时间多么珍贵,后来修成真仙,再是上仙,仙君,仙圣,仙王,仙尊,仙帝,时间对他来说早已没有了昼夜春秋之分。
如今却突觉岁月如梭,一晃他竟已离开师门一万两千年了。
——
暮色合,傍晚的苍山郡已经升起星星烟火,月家就在郡中一隅,紧挨着苍山郡中心的繁华之地,此时也已灯笼高悬,热闹起来。
只有月照的院子处在角落里,无人掌灯,看上去惨淡荒凉,好在今夜天心月圆,月色薄雾一样洒进院子里,将院落中细细摆动的花草映照出来,才多少看出些生气来。
寂静无声的屋子里,借着月光隐约可见床上起起伏伏的影子,两道呼吸声此起彼伏,沉稳而均匀。
月照昏昏然睁开眼,月光清冷,流淌一地,透过窗纱,打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她动了动手,觉得身体格外轻盈,好像变成了一团空气,想到这里,一个可怕的念头蹦了出来,令她心头一紧。
她打了打自己的脸和手,确认了自己不是鬼,才把那团恐惧咽进了肚子里。
扭头一看,差点把自己吓成了鬼。
身旁躺着个眉目清隽的男子,睫毛在月光的浸润中根根可数,苍白的唇微张,似欲言又止,眉头更是拧成一团不可开交,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月照见他双脚还垂在床外,便小心的给挪了上来,青年没有醒来,仍旧皱着眉头。
月照本打算把他叫醒,恍然想起之前他为自己打通灵脉的模样,心下一软,便没了动静。
此时她端坐床上,忽然感到身体有些不同,闭上眼睛,竟感应到了虚空中一丝丝奇怪的波动,她心念一动,那波动便如同水波一般徐徐荡了过来,悉数进入了身体。
月照一惊,只感觉空空如也的丹田处慢慢盈起一团青芒,让她感到十分奇妙,好似整个人神游物外,融于天地之间了。
她大喜,想来是灵脉已通,她也能与其他人一样,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修炼了。
似乎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神之所感都比之前强了很多。
她能听到远处院子里丫鬟们的低语,在讨论即将到来的天清门选拔,讨论到一个名叫月岚的女子,言语中无外乎就是月岚一定会被选上,还有其他几个月家的少年少女,虽没有月岚的天赋,也还是不赖的,入选的几率也很大,最后讨论到了月照自己,皆嗤之以鼻,语气十分不屑,说她一个废物恢复了神智还不如当个傻子,一辈子都是被人欺负的料儿之类。
月照浑不在意,反正她已经今非昔比,等她变得强大起来,这些墙头草她看都不屑得看。
接着摸索着感应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女人的影子朝自己院子走了过来,手中好似提着个食盒,脚步匆匆,赶得着急。
月照蓦地睁眼,娘亲来了!
目光顿时刷地落在了身前的男子身上,见他仍是睡着,不忍将他叫醒。
当即悄悄下了床,拉上帘子,去到屋外,正撞见急急过来的顾云。
“阿照!今天后山被人闯了,你爹爹和爷爷他们都被被家主叫过去商议了,回来得晚,娘刚刚才做好饭,你快些吃,一定饿了。”
月照点点头,还待等说什么,顾云已经挽住了她的胳臂,催她往屋里走:“快进屋吃饭,这么晚了也不掌灯,黑漆漆的不害怕吗?”
月照被她拉着,神情凄苦地看着她推开了房门,也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还好她出门前将隔开堂屋与卧床之间的帘子拉上了。
圆月隐在了云后,月色早已消失,屋里一片浓黑,顾云摸索着找到桌上灯台,摸出火折子点亮了,将食盒放好,又点了其他几个地方的灯台,这才返回桌前,打开食盒,将里面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月照拾起筷子,硬拉着顾云一起吃。
顾云在一旁替她倒好水,柔声道:“慢点吃,小和回娘家应该也快回来了,唉,小和回去,爹娘本想让小春过来伺候你,可你爷爷不让,也不给指派个暂时的过来,你这几天没个伺候的,真是受苦了。”
月照啃了一口排骨,挑眉:“小和?”
“就是你的丫鬟,你忘了?”
“哦,记不清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顾云叹气道:“小和是娘亲自买来的,脾性好,心眼儿也好,这么多年伺候着你,不知道替你挨了多少欺负。”
月照点点头:“吃饱了。”
顾云又递给她水,月照喝了一口,急着催她回去,毕竟她多待一刻,床上那位仙人被发现的风险就大一分。
顾云见她有些不对劲,疑惑道:“阿照,今天怎么这么急着把娘赶出去?”
月照正不知道怎么回答,顾云又看向一边的深红色帘子,帘子顶端高高挂在一道横贯房间的圆滑木棍上,睡觉时便从两边拉过来,便能将卧床的部分空间与客堂从东到西彻底隔开来,保护主人隐私。
顾云皱眉:“还没到睡觉时候,你拉着帘子干什么?里边不会有人吧?今天后山闯进来个人,该不会……”
月照心跳一漏,尽量面不改色:“娘,你乱想什么呢,下午睡了个午觉,还没来得及收拾,太乱了,就把帘子拉起来了。”
顾云看她不像说谎,便放了心,道:“那娘走了,你好好休息,你爹爹也该回去吃饭了。”
月照乖巧地点点头,送顾云到了院门外,才赶紧把院门关了,跑到屋里,悄悄掀开帘子。
帘子离卧床还有几步远,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坐在上面周身仙气缭绕,闭眼打坐。
月照缓缓放下帘子,想着不要打扰他,却听见一道淡淡的声音:“过来。”
月照依言走过去,见他缓缓睁开了眼,浅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飘飘道:“接下来本座会教你修炼,助你入天清门。”
“哦。”月照应了一声,知道天清门灵气充沛,有利于他恢复修为。
“本座必须去云府。”说着抬眼看向她,“修炼重在精而不在杂,本座修炼的心法功法是天生自带的,你跟着本座修炼,入了天清门就不要再修炼他们的功法了。”
“天生自带?”
“嗯,那些功法在本座拜师之前就在脑子里了,所以本座虽然拜入师门,修炼的却是自己脑中的功法。”
“好奇怪啊!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但那功法十分玄妙精湛,师父与掌门也让本座专心钻研,不易再学其他。”
月照点了点头:“所以说老天无眼,越命好的人越好命,越命苦的人越苦命。你看你颜值高,修为高,天生还自带秘籍,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也有十二条灵脉?”
离朱微微点头:“嗯。”
“哈!果然!老天爷真是太偏心了!”
离朱往她眉心打了一道青芒进去:“这是炼气一到三层心法,以你的天赋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达到了,然后本座再教你步法和剑法之类。”
月照收到了心法,脑海中便像翻书一样看了看,令她惊诧的是,那些读起来十分晦涩的文字她居然轻易就懂了,而且一下子了然于心,过目不忘。
她咋舌,这大概就是天赋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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