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径自拿了玉佩戴在腰间,整个人好似在清风白云中洗过,一尘不染。
月岚方才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月照碾压,心中既震惊又恼怒,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月照能使出那样的剑法,眸中一丝戾气闪过,手中已经暗暗运气,眨眼间朝月照打了过去。
凌厉掌风袭来,月照对上月岚充满杀意的眼神,立刻催动真元,死马当活马医,使出了鹤鸣掌,正迎上月岚那一掌。
鹤鸣掌掌劲雄浑,但见一道白鹤长鸣的虚影,随掌力而去,不过月照情急之下使出,不得要领,只勉强抵消了月岚的掌力,两人皆被震得后退几步。
体内气血翻涌,真气紊乱,月照强忍着压了下来,装出一副不动声色,淡定从容的样子来。
月岚还不解气,又要打过去一掌,月暄正要去帮女儿,月家主一声沉哼意图拦他,他此时也顾不得了,孩子命重要,当即拦在了月照身前,挡住了月岚的第二掌,喝道:“够了!愿赌服输,做什么偷袭丑事!不怕大家笑话吗!”
月岚的亲爹月天一直在一旁铁青着脸瞪着月照,此时闻言,才看了一眼月岚,沉声道:“岚儿,住手。”
月照毫不示弱,冷笑道:“月岚,你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经得起这番打击,不过你记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一番话中有话,月岚正在气头,自然没做他想,月家主早已目光一凝,看月照的眼神也不复之前那般不屑了。
月天硬是将月岚又拉又扯地拖了回去,众人心中疑问万千,但不好留下,都捡了中意的东西离开了。
月家主连月暄也遣走了,只留下月照站在大堂,气氛一时冷却下来。
“你的灵脉怎么回事?”终于还是他先发话。
月照不走心地一笑:“不知道,突然就能修炼了。”
“哪里学来的功法?”
月照不假思索:“之前在鸣竹山一个山洞里捡到的。”
月家主凝目看了她片刻,显然不是很相信她的说辞,幽幽道:“前些日子,后山闯进来一个外人,你的气息很像他。”
月照面带微笑:“如果我没记错,我爷爷是家主的直系子孙吧?我的气息应当更像爷爷才对,怎么可能会像一个外人?”
月家主沉默半晌:“手伸过来。”
她知道他要查探自己的灵脉,但离朱叮嘱过她,不能将她有十二条灵脉之事告诉他人,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十二条灵脉非同小可,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会以卑鄙手段夺取灵脉,将其炼化为自己所用。
虽然月家主不至于会夺自己灵脉,但他心量狭小,狗眼看人低,若知道自己有十二条灵脉,必然会大肆宣扬,以长月家威风。
毕竟由于近百年都没出过条以上灵脉的后代,实力渐弱,月家在苍山郡五大家族中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隐隐有被逐出去的征兆。
月照自然不会任他摆布,当即一笑,站得远了些:“我绝脉时家主从未管过我,还望家主不忘初心。”
“月家不需要无用之人,但有用之人,自然要好生对待。”月家主冷眼看着月照,料到她会如此反应,“天清门选拔弟子,你也去。”
“凭什么你说去就去?你说我得死,我就得立马上吊去?”
面前的人忍了忍,几乎咬牙切齿:“你最好识相点。”
好歹为自己出口恶气,月照也无心与他为难,否则吃亏的不是自己,是爹娘,她知道这个老不死的作风。
“好,我去。”
月家主冷冷看了一眼她腰间的紫玉:“眼光不错,不管你是老天垂怜还是有人相助,若能为月家争口气,我不会亏待你和你爹娘。”
月照拱手冷冷一拜:“谢家主。”
对方怒而不发,沉声道:“回去吧。”
他目送月照走远,目光忽然变得极其凝重。
大堂侧门的帘子被人掀起,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道,“这孩子刚才那一剑,你可看清楚了?”
月家主微微一叹,“看见了。”说着看向老者,面色凝重至极,“长老,那一式万叶游龙天下无双,分明就是天界那位——”
月家长老赶紧打住他,“闯入后山的那人,我与他交手时便感觉到他身上仙气流动,非同寻常,想来便是这位帝君了……只怕帝君日后怪罪我等冒犯……此事切莫再追究,这月照,想来与帝君有些缘分,咱们还是好生相待罢。”
月家主沉沉应了一声,望着月照远去的方向,不再说话。
他也曾在天界待过几百年,有幸仰视那位帝君在云端的风姿。
那位帝君,可是连天帝都要忌惮几分,不受天界管辖的仙帝啊——
若是能与他有些交集,月家的未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月照辞别家主,一路往北,到得自己窄小的院子,进了屋,月照才脸色一白,呕了一口血出来。她和月岚修为都已经炼气中期,那一掌的后劲儿若不是被她硬扛住,恐怕这一口血早就吐在那老不死的面前了。
正要喝点水漱口,忽然眼前一晃,晃出一个人来。
月照看了一眼眼前的青袍,料子是极光滑溢彩的锦缎,上面绣了几朵青莲,颜色比衣服深一些,个头比正常莲花大一些,栩栩如生,线丝细密紧实,巧夺天工。融在青袍之中,不细看还真看不大出来。
离朱递过一方青色手帕,上头也绣了朵小青莲,月照接过,擦了擦嘴角,道:“你是不是特喜欢绿啊?连手帕都是配套的。”
离朱又递给她一杯水,缓缓道:“天生对这颜色偏爱一些。”
月照做出祈祷状:“阿门,愿你的帽子不是绿的……”
“嗯?”
“没什么,我在为你的幸福祈祷——”
离朱不作理会,催着她漱口,月照漱了口,将水吐在痰盂里,掀开帘子栽进被窝里。
离朱跟着走了过去,低声道:“你真气紊乱,起来运功疗伤。”
月照不听,“我好累,我要睡觉。”
仙帝目光微微一凝,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气息,直接令月照动弹不得,他右手一抬,月照被控制着从床上飘了起来,不禁大喊道:“你干什么!”
离朱自然不理会她,手上一个反转,直令月照站在了半空,又隔空往她天突,中庭,神封几个穴位打去,月照胸腹中气血翻腾不已,又咳出一口血来,脸色立时好了很多。
离朱没停,双指一并又往她体中输送真元疗伤。
青色的真元灌入,如一股股暖流游遍全身,所到之处都能感觉到受伤处在迅速愈合。
舒畅之余看到离朱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心感不妙,大叫道:“停下!停下!我自己来,你快停下!你想魂飞魄散吗!”
她并不是唬人,《道书》有云:有者,无之宫也,形者,神之宅也。
灵魂体没有肉身,虽然摸着看着都与常人无异,但本身就是依靠灵气存活,灵气足够便能结出实体,灵气越弱形体也越接近虚无。
若将体内真元大量输送给别人,无异于引火自焚。
离朱置若罔闻,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线条滑落下来,那一身青袍也渐渐失了颜色,变得透明起来。
月照急得焦头烂额:“我错了我错了!我运功!你快停下!停下!”
青年疲惫地看向她,片刻后终于松开了手指,一个趔趄,打算扶住旁边的椅子,却穿过了它,跌坐在地。
月照赶紧跑过去扶他,双手却从他身上穿过,抓了个空。
她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虚弱,即便那次为自己打通灵脉也没这样过,一时惊慌不已:“你让我自己来不就好了吗,何必这样……”
对方微微睁眼,神情疲倦,说话声音轻如鸿毛,月照凑过去听,只听他虚弱道:“你会走火入魔……”
她愣了一下,握起腰间紫玉,“你快到玉佩中去,快进去……”
对方只微微摇了摇头,“灵力不够,本座动不了。”
“那怎么办……”
“聚一方灵气到本座身上……”
月照依言做了,离朱得到灵气滋养,便化作了青芒飞入了她腰间的玉佩中。
“帝君?”月照轻轻唤了他一声,对方没有回应,心知他一定虚弱无比,便聚了灵气在掌心,缓缓往那玉佩中送去。
似乎好了一点,脑海中传来他微弱的声音,“月岚那一掌用尽全力,直欲取你性命……若非本座暗中替你受了大半,恐怕你,咳咳……”
声音又缓缓低了下去,“好在月家主并未发现……”
“可月岚修为才多少,你不是已经化神境了吗,怎么会这样?”
“若能运功抵挡,自然不算什么……”
月照了然,离朱如果催动真元,必然会被家住发现,只能以魂体硬生生接下了那一掌,因此神魂受创,方才又为自己疗伤,才会如此虚弱。
心下不免自责不已:“对不起。”
玉佩中的仙帝一时沉默,道:“凡尘灵物稀少,咳咳……即便做出肉身,也撑不起本座的神魂……如今之计,唯有去往云府……”
“快了,那什么天清门过两天就要来了——”
“你有十二条灵脉之事绝不能让他人知道……到时测灵脉本座会做些手脚……你想以几条灵脉示人”
月照低声道:“月岚有条,我也条吧。”
对方轻轻应了一声,脑海中便再无他的声音。
月照心中愧疚,只默默地往玉佩中输送灵气,一晃到了晚饭时候,顾云照例过来送饭,月照出来相迎,却见她身旁一个一身素衣的丫鬟跟着,手里提着食盒。
那丫鬟一见她,便扑了过来,激动地抱住她:“小姐!”
不等月照说话,又捧起月照的脸,看了又看,“小姐真的恢复了!眼神都不一样了!比以前精灵多了!”
顾云道:“小和回来了,刚刚去娘那里报安,就一起过来了。”
月照点点头,没想到这个丫鬟这么泼皮,莫名生出一种亲切感,想来原主与她关系甚好:“小姐我非但恢复了神智,连灵脉也有了。”
小和睁大了眼睛:“真的啊?”
月照怕她不信,指尖拈了一团白芒,朝篱笆中一朵月季打去,那花蕾尚未开放,抖了一抖,竟徐徐绽放开来,暗香弥漫。
小和捂住嘴巴:“好厉害!小姐太棒了!”说着竟乐极生悲,抱着她哭了起来,“老天开眼,小姐受了那么多年欺负,以后终于能直起身板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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