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墨沥鹤跟络血莳走在前面,秦雪嬕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相携离开,思绪还未展开脚步却是不觉跟了过来,这会儿的雨水似乎小了点,秦雪嬕几乎感觉不到雨水落在身上,只觉得眼前濛濛的,睫毛上不时沾着水珠,但此时墨沥鹤还是撑着伞,细心的护着络血莳。
一路上墨沥鹤给络血莳买冰糖葫芦,买糖人,为络血莳挑选发簪,看的出他眼中的温柔也看得出络血莳的开心,濛濛雨中两人似是一对璧人般相配。
二人进了布匹店面,秦雪嬕在街道上站着,她不想再跟了,也舍不得离开,便就这么看着。
店里,络血莳轻裹着一片布料问:“沥鹤,你说这个颜色怎样?”
“很好,我的莳儿穿什么都好看。”墨沥鹤看着络血莳认真的回答,那一派认真的模样看着络血莳,墨沥鹤不比当年少年郎一般的逗弄络血莳,生离死别后的重逢让他的眼神变得成熟,说出的话也分外的深情,络血莳顿时羞红了脸转过身去假装继续挑选。
店家见了上前道:“这位公子说的极是,小娘子容貌甚美,眼光也是独到,这匹布是店里新到的款式,不是我自夸啊,这布料一般的俗人穿了未免被布料的光芒压了去,但是看到小娘子方才比划在身上,我就觉得这布料似乎是专为小娘子设的一般。”店家一句接着一句说着,一副说不完的模样。
络血莳倒也喜欢,只是她没见过裁布制衣,对着那一大捆的布匹道:“好看是好看,只是,我拿着布匹不甚方便,而且这布匹又不能穿,倒是要搁置了。”
店家见这模样,想来是个不懂杂事的大家小姐,忙道:“小娘子不需担忧,我这店里现有的裁娘,这会儿量了身形,店里也有现成的版样您看着定了款式,下晚的时候也就制好了,您二位逛罢了来取,或是给个地址小店送去都是可以的。”
“如此便定了吧,我见这布匹与莳儿甚配。”墨沥鹤听罢说到,布匹的颜色粉中带着些淡淡的紫,那一抹淡紫晃得一个人影在墨沥鹤脑中闪过。
络血莳随着店内一姑娘去了裁娘处,店家转而对墨沥鹤道:“公子,小娘子量身段还要些时间,您坐着喝会儿茶,店里的布匹也可以看看。”
墨沥鹤没有答言,店家见这公子自来时便是只对那位小娘子和善,想来是个不喜与人多言的主,也就不继续搭话了,一时店内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好在这时一妇人走了进来:“老李啊,可有新到的布匹啊,只要那舒服的棉麻布,绫罗绸缎我可买不起。”
“芳嫂这话说的,有批好的给您留着了,来看看。”店家引了妇人往里,又问:“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往常不都是到音大夫那儿取了养颜药才往这儿?今儿音大夫不忙?”
“哪儿啊,那里哪天不忙,只是刚刚音大夫突然就收了店面,说是有事,众人也不知道什么事,但是音大夫素来帮着邻里你也知道,大家的病也不是急的,就散了。这会儿门应该都关好了。”
“哦,我还当不忙呢,还想着可以过去看看我这腿,前几天扭了没当回事,今天越发疼了。”店家说着,后两人说了几句又看起布料来。
墨沥鹤却是没细听二人交谈,只看着店外的街道。
秦雪嬕站在原处就没动过,有时候她到希望自己的耳力没有那么好,又或许是那店家的声音过于的大,一口一个小娘子,听的秦雪嬕脑中嗡嗡作响。
明知道店家看错了他们的关系,以为是新婚夫妻才如此称呼,络血莳不知情也罢了墨沥鹤却不曾解释,当日林月问起二人关系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姐姐?好一个姐姐。
“秦姑娘,这是在跟踪我们?”墨沥鹤不知何时已经在秦雪嬕身后了,秦雪嬕闻言心惊,被发现了。一时调整情绪转过身,却不料两人距离甚近,近到那转身的动作带着两人的衣摆都碰在一起。
秦雪嬕楞住了,只一瞬便反应过来,窘迫的往后推了一步。
“秦姑娘先前抱玉佑卿倒是得心应手啊,如今见了本宫怎么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墨沥鹤见她躲让,眉头细锁起来问到。自秦雪嬕刚跟上自己的时候墨沥鹤便知晓了,知她跟踪墨沥鹤心里生出些许雀跃,现又见她这般避着自己,便无名生出火气来。
“你?那会儿就在了?”秦雪嬕不自在的问,在墨沥鹤面前秦雪嬕从未如此的弱势,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
“嗯,本宫去的不是时候,却又不好打扰你们,好巧不巧就看到你二人相拥的模样,到似一对爱侣。”墨沥鹤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醋意。
“那你之前还……”秦雪嬕想问他为何络血莳刁难自己的时候他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但话未问出便停住了,秦雪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了,那时候他就在了,即使那时候听到了络血莳说的话又怎样?即便那样,他还是会站在络血莳的身边,冷冷的留下自己,带络血莳去逛街玩了,可笑的是自己还这么傻傻的跟了过来。
秦雪嬕走神之际,墨沥鹤却已经走了,想来是络血莳那边要照看着。秦雪嬕看着眼前空荡荡街道墨沥鹤似乎从未出现过,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往玉城府走。
走着走着,不觉到了百肴阁,百肴阁前宽敞的街道满是来往的行人,而秦雪嬕眼中却浮现出曾经的擂台模样,那烈日下站着的少年,面色泛红,汗水滑落,似是快要晕倒一般,秦雪嬕不觉往眼前人伸出手去,却是碰到了路过的行人,秦雪嬕道了歉意。
这一时秦雪嬕才发觉,似乎只在那一刻自己便喜欢上了这个人,又似乎更早,早在那个巷子里见到他第一眼,自己便已经喜欢上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如此的不知不觉。
不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直到街道上的灯一排排亮了起来,方打断了秦雪嬕的思绪,秦雪嬕转身背对着玉城府的方向,飞身隐在夜色中。
秦雪嬕一时将轻功运的极快,似是有豺狼虎豹在后面追着一般。
如此行了很远,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秦雪嬕想只要不回去,只要看不见听不到就好了,自记事以来秦雪嬕从未如此的任情,她想抛下所有的所有,就这么离开,就这么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挺好。
雨水猛地又下大了起来,秦雪嬕忽的大声哭了出来,这雨水似乎在跟秦雪嬕较劲一般,她哭声渐大雨水落在山林间的声音也渐大,不知过了多久秦雪嬕迷迷糊糊的找到了一处山洞里,坐在山洞里,秦雪嬕浑身湿透面色泛红,似乎有些发热的迹象。昏昏沉沉着便在洞中昏睡过去。
梦里秦雪嬕回到了在嗣洛阁,那会儿自己才十三四岁的模样,提着梨木剑在沥菖山走着,似乎是追着一只蝴蝶,不觉出了嗣洛阁结界,秦雪嬕想起来,那是自己第一次出了结界。她记得自己不慎滑落了山崖,方如此想着,梦里已经落下山崖去,挂在树上才不致粉身碎骨。秦雪嬕颤颤巍巍的从树干上往山崖上的一块平地爬过去,大气也不敢呼一下,终于脚踩在那块平地上的时候自己的心才落下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被树枝划了个大大的伤口,还有碎木嵌在肉里,一时疼的额间汗珠渗出,靠坐在山壁上,看着山崖只觉得自己回不去嗣洛阁了,大概会死在这里了。
许是伤口的原因秦雪嬕渐渐晕起来,在即将昏倒之际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似是凭空出现一般。
“师傅?”秦雪嬕不确定的喊了一句,却又摇了摇头说“师傅不是这般打扮。”
那人的衣衫是深紫色的,泛着蓝光,当时秦雪嬕没有力气抬头只看到他的衣摆,上面绣着仙鹤。
而此刻“故境重游”的秦雪嬕却看见了,这个人是墨沥鹤,只是他的气度不同于自己初见的墨沥鹤,也不是恢复域王身份的墨沥鹤,倒是似仙似魔一般。
秦雪嬕醒来,梦中的事恍然从脑中现出来,那日救了自己的人竟是墨沥鹤?后来,为什么自己忘了?是控情?还是那日的伤太重?秦雪嬕想不起来,只是懊恼如果自己没有忘记这件事,那自己初见墨沥鹤时一定不会就那么毫无防备,就不会落得现在这般。
秦雪嬕回到玉城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玉轲海,他见秦雪嬕回来便问:“主上?您回来了?这五天您去哪儿了?”
玉轲海问罢,见秦雪嬕恩了一声,又淡淡的问:“已经是五天了?”秦雪嬕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山洞里是不是真的过了这么久,只觉得那种生病的感觉还没褪去。
玉轲海见秦雪嬕身上的衣服有些许泥土的痕迹,似是跋山涉水一般,便道:“主上,一路想必劳累,先去收拾一下吧,我吩咐人给您做点吃的。”
秦雪嬕并未答言只是询问:“师父他们可还在?”此时回住处换洗,若是师父看到自己这番模样必然要忧心的,免不了一番询问。
“在的,当日主上离开后,络情也曾问及,我想着主上必然有事要办,便说主上出行前碰到我跟我说了要去办事的。”玉轲海答。
“多谢。”秦雪嬕道,心里不觉想:如此的话,自己更加不便了。
“主上,府中有为主上专门备下的院子。”玉轲海看出秦雪嬕踌躇,想来这番模样不便让人看见,便道。
那是玉城中特隔出来的院子,为那位只闻其名的主子的准备的。
“如此,还请带路。”秦雪嬕也不多客气,复又问:“对了,络血莳可还在府上?”那日络血莳跟墨沥鹤一同出游,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回来。
“在的,还带了一位公子来府上。”玉轲海说到这边便停下了,他曾见过墨沥鹤跟秦雪嬕一同前来,当时应该叫莫离。
“哦,”秦雪嬕大概猜到了,看来以后见面时免不了的,也不再问他们的事,转而问起玉轲海的身体:“不知前辈的身体可好些了。”
“劳主上挂念,这几日倒是反反复复的厉害,常常卿儿也认不出。”玉轲海道,自己的病终究难治了。
“如此?倒是还需调养,先前玉佑卿走得急,我们大约也知道您的情况是严重的,只是没想到这病竟发展的如此。”秦雪嬕道,他记得来时玉轲海的身体状况还是挺好的。
“如此还算好的,若说起来,佑卿刚到玉城的时候情况比这还厉害些,那日主上同他们来的时候,我还失态摔了东西,说起来主上在府上的时候,我的情况倒还好些,比如刚刚,主上来了,我便连头痛也不曾感觉到了。”玉轲海道。
“当真如此?”秦雪嬕闻言停了下来,虽然有可能是玉轲海的宽慰之词,但秦雪嬕去往苍莨山一趟又得了些功法,难免想着或许能帮到。
“确实如此。”玉轲海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经秦雪嬕一问又细想了想,自己自发病以来,最为清醒的时候便是秦雪嬕在的那小段时间里。
“我帮您看看。”秦雪嬕说着便停下了脚步,欲探他脉搏。
“主上不急,既然主上已经回来,想来我的身体也能受到些照拂,主上还是先换洗了,络情虽说知道主上外出,但还是担心的。”玉轲海推辞,秦雪嬕这番风尘仆仆的模样,怎能先帮自己,而且也不急一时。
“好,”秦雪嬕觉得这是个发现,如能救好玉轲海必然是喜事,只是自己现在这番模样,确实是要先收拾一下。
玉轲海将秦雪嬕送到院子,吩咐了人伺候,自己便回住所休息了,到底是有病在身,虽没劳累但是也伤神了好一会儿。
秦雪嬕换了装扮后到了络情住所,屋内络血莳的笑声阵阵传出,不时能听到络情和墨沥鹤的声音参杂其中,三人相谈甚欢。心想:他三人当年便是如此吧。
秦雪嬕站在院中欲转身离开。
“嬕儿,你回来了。”络情见院中人影闪过,起身迎出来。
“师父。”秦雪嬕见络情看到自己便转身行礼。
“这几日在外面忙些什么?怎么走的如此急”络情大约知道秦雪嬕见了墨沥鹤难免尴尬,便一边说一边引着秦雪嬕离开了院子,往花院子里走去。
“也没什么,只是先前来时有个熟识在城外,此番去探望了下。”秦雪嬕不知道自己这扯谎的本事怎么就学会了,“留着在那儿呆了些时日,让师傅挂心了。”
“嗯,也好,你本就不怎么与人来往,有些熟人也好。”秦雪嬕素来不说谎,络情也就信了,秦雪嬕的性子虽然好但是难与人亲近,有处的好的朋友也是好事。
“师傅,徒儿在沥菖山上习了些学识,先前碰到玉前辈,他说我先前在的时候他病症减弱许多,我想,或许是玉林绢宫扇的影响,毕竟先前师傅您说过玉林绢宫扇对控情有压制效果,许是对脑中的疾病也有同样的效果。”秦雪嬕道。
“哦?这么说,那日你走后玉轲海的病症确实反反复复的发了好多次,病时折磨异常,若能救治倒是甚好。”络情说到,这几日他是看着玉轲海发病的,虽自己给玉轲海喂了些嗣洛阁特制的提神药物,但是效果甚微。
两人便商讨着往玉轲海住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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