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天气,鸟儿,在窗子外叫唤。清晨,叶三,在床上躺着。
叶家祖奶奶,在梳洗。她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浸泡在温暖的黄酒中,嘘嘘地喘着气,似乎
使手漂亮是件十分累人的事情。她用手指扣扣盆子边,随着一声响亮,盆中的黄酒,荡起细密地波纹。那盆子的响声,在房梁上回荡。
侧身,她喊道:“菊花,看下三少爷醒了没有?”
侍女,应声到:“是,老夫人。”
祖奶奶在清水中,洗手。一边洗,一边吩咐兰花,把盆里的黄酒再存放一天,明天继续用来洗手。前段时间,祖奶奶是用牛奶洗手的。为此,家中的小狗,算是沾了很大光。那条狗,没有半月的功夫,毛色发亮。平日里,看见祖奶奶,摇尾祈首的。现在,祖奶奶洗手换成了黄酒,算是断了狗了一份伙食。木质的盆架上,放着一条白毛巾。这户人家的用具,分为三六九等。最为上乘的物件,在这间房里,都能略见一斑。
侍女菊花去看三少爷醒了没有,留下侍女兰花在侍奉祖奶奶。昨天晚上,祖奶奶听说三少爷发烧,半夜里都没睡好觉。家中的几口人,尤其是三少爷,在祖奶奶心目中,很是重要。
祖奶奶,在房间里依旧梳妆。她的手,虽然白净,却掩饰不住那份苍老。每次梳洗完毕,祖奶奶,都会坐在窗前的梳妆台,静静地涂上一下东西。侍女,把水泼在了院子里。盆子里的水,溅落在地上,那分崩离析的声响,把老人家惊颤了一下。祖奶奶张开嘴,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倒是,侧身,向门口看了一眼。人与人的修为,是不同的。那份不同,在这个家里,呈现的很是明显。
院子里的积雪,因为水的积挨,被融化了一片。
祖奶奶打开一个罐子,手轻轻地伸进去。镜子里的这位夫人,看上去雍容华贵。这份常人所不具备的容颜和面向,方圆十里八里,也只有叶家老夫人有了。她将小手伸进罐子里,挖了一点油脂,涂在手心。另一只小手指,也伸
进去,擦在另一只手背上。屋子里,立刻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还好,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侍女,在门口处站在。院子里,落了一只鸟儿,引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闻到那股熟悉的辛辣味,侍女兰花不禁皱了皱眉头。平日里,祖奶奶擦拭的时候,她总是会说道:“好东西,都是伴随着不足的。”老夫人的两个侍女,平时兰花嘴上会说话。因为总能说道老夫人心里,所以夫人打心理疼爱兰花。护肤的东西,是从外地运过来的。祖奶奶的大孙子,叶文给奶奶带回来的。这个东西,虽然味道不怎么好闻,但是冬季里擦上后,很有护肤效果。祖奶奶有时会说道:“这个东西虽不好闻,但是效果还是挺好的。菊花、兰花,你们也擦点儿?”
两个丫头,总是会婉拒谢绝。
菊花回来了,见到老夫人:“夫人,三少爷好点了。这会儿在吃早饭。说是,一会儿过来给您老请早安。”菊花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匣子,捧着放在祖奶奶的面前。
她看了一眼匣子,说道:“好好。轻了一点儿,就好。我那三孙子,不比两个哥哥要强,在家待着,我心安。”祖奶奶,从匣子里,取出一个玉石镯子,戴在左手上。说:“你看,这好东西,还是要戴在年轻人身上好看。我这老婆子,戴着,总觉得少了一丝韵味。”
兰花,把盆子放在盆架上说:“祖奶奶,您不老。您那副玉手镯,是养人的手镯。人们不是常说,美玉养美人嘛……”菊花,在一边接着说道:“祖奶奶,您年轻着呢。您一定长命百岁,菊花还要侍奉您到一百岁呢。”
祖奶奶,被两个丫头说的哭笑不得。她下了小,说道:“你们俩个丫头片子。”
平时,挂在祖奶奶嘴边最多的,就是“丫头片子”。
叶家三少爷,在吃早饭。
14岁的少爷,在家里面,地位不是一般的高。本来这个早饭,是要和家里人一起吃的,因为三少爷昨天不舒服,今天早上的早饭就在卧室里吃了。
叶家老爷,叶中明做瓷器生意。家中,经营着一个瓷窑。对于叶家人来说,生活当中的故事,要从叶家的老一辈叶德老爷说起。祖奶奶的丈夫,三少爷的爷爷叶德,去世的早。对于叶家的这份家业,叶德老爷,有着很大的功劳:第一座瓷窑,是在叶德老爷手里修砌的。叶中明三个儿子,现在只有老三在家里待着。家中的人,都说叶家老三是最聪明的一个。
叶家老三,名字叫叶三。起名字的时候,叶家老爷实在是想不到好名字了,就起了一个叶三的名字。
窗外的雪,照耀的很是明亮。老夫人,待着侍女兰花,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来到三少爷的房间。
“三少爷,来我给你剥鸡蛋。”兰花,走到三少爷的桌前,说道。
三少爷侧身说:“祖奶奶好,孙儿身体好了,劳烦祖奶奶牵挂。”祖奶奶看上去很是精神,尽管看上去有些苍老。
脸上带着微笑的祖奶奶,说道:“我的小孙子,你可是吓坏了祖奶奶。”坐在茶几上的祖奶奶,打量着屋里的景致。仿佛,这个屋子,她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了。床上,放着一条丝绸被子。三少爷起床后,也没有整理,床上正是凌乱摆放的状态。祖奶奶起身,给孙儿叠被褥。
“老夫人,我来吧。”兰花说话时,把剥好的鸡蛋往三少爷嘴边塞。
老夫人,笑着说道:“你伺候三少爷吃早饭吧,我想自己给孙儿的床收拾收拾。”看到被角下放着一本论语,老夫人欣慰地笑而不语。
三少爷的嘴,被鸡蛋白碰到,感到像是碰到了乳*房一样。他轻轻地咬了一口鸡蛋,眼神盯着兰花看了一下。
“兰花,你吃吧。”他手里端着半碗大米汤,说道。
兰花,很是吃惊。平日里,三少爷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大方的。她瞬间把手向胸前一缩,微笑着说:“我可吃了!”
年长三少爷四岁的兰花,内心爱慕者三少爷。家中,和三少爷年龄相仿的男人,不多。家中,有着三少爷地位的人,也不多。
祖奶奶觉得头晕,把被子收拾好了,就起身回自己房间了。祖奶奶让兰花留下,侍奉一会儿少爷。
兰花的脸,红扑扑的。祖奶奶离去的脚步声,渐远。兰花,坐在三少爷的旁边,问:“三少爷,怎么今天,对兰花这么好?”
窗外,传来了家奴孩子们追打鸟的欢叫声。坐在桌子上吃饭的三少爷,这个时候,心思,早就飞到了窗外。在桌子边缘的兰花,还没侍奉完三少爷吃罢饭,就被打发走了。
在竹叶镇的这片土地上,没有人不知道叶家的少爷。三个少爷,两个在外边有名气。还有一个在家里,年纪还少。
那个年纪还少的,就是叶家老爷叶中明的三少爷叶三。
除了祖奶奶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三少爷现在这个样子。三少爷,聪明绝顶,有着寻常孩子在这个年龄所没有的智慧。也正是如此,祖奶奶黄丽英,在愈发担心十五年前算命瞎子对于儿子叶中明白发人送黑人的预言。叶中明三个儿子,名字,是祖奶奶黄丽英给起的。当然名字中的字,也是参照十五年前算命瞎子给留下的批示,进行摘选的。叶中明的老婆,是花了三十两银子,从通过山里毛皮药材商买来的。说是,命里注定的要从山里找个老婆。所以,祖奶奶当年,就想了这个法子。
虽然这样,家里早就把当年算命瞎子的预言给忘记了。叶家,在叶中明的带领下,瓷器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奴才,也越来越多。上了年纪的祖奶奶,却总是对于孙子辈的事情,对于家中的大小事情,都小心翼翼,生怕叶家出了什么乱子。
祖奶奶所操的那份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平日子里,看上去祖奶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可,一听说三少爷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上心起来了。不是让兰花去看看,就是让菊花去侍奉。一来二去的,两个丫头,对三少爷的感情,也就不一般了。
三少爷,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
三少爷的父亲,叶中明是十里八村的瓷商。
在叶家,有一个和三少爷年纪相仿的孩子,平日里,是三少爷的侍读:刘飞。
“我要出去,去雪地里玩儿。”站在屋子里的三少爷,说道。
大管家,王福伸手拦着少爷,问:“谁让你出去了?”
“你……”气的三少爷,直跺脚。
大管家王福,是老爷最为忠实的仆人。在家里,他只听命于两个人。一个是老爷叶中明,另外一个,是他自己。
刚刚病愈的三少爷,因为没能出去玩,耍了一个杯子。大管家王福,让人把房门锁上后,自己出去了。
瓷器,像是段了胳膊腿的孩子一样,白净白净地躺在地上。来自于瓷窑的白瓷,是那么容易损坏的东西啊。从小到大,叶三始终弄不懂白瓷为什么会盛产于叶镇、是叶镇经济的来源,白瓷为什么是叶家财富的来源。有人对三少爷说,这是地理的原因。三少爷说:“哦,地理的原因。”心里却想,也许吧,但肯定不会是地理的原因。那么,地理为什么不把这片土地改为群山呢?据三少爷所知,此处的地理,是一个好的地理。凤凰山,是千百年来,就存在着的了。在叶家,关于凤凰山了解最多的,是祖奶奶黄丽英。这世界,有些东西是恒古不变的,就像天气。起雾了,风来了。风一热,雪变成了雨。风一愣,雨水有变成了雪。天气,让着世间的一切,发生变化。人们眼睛睁大地看着它,就要变成另一种东西时,却不想又要眨一下眼睛了。就在那一瞬间,一切有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可是,谁又能在任何时候都不眨巴一下眼睛?祭祀的时候,亦是如此。享受烟火和香火的神明、神帝,在缭绕的烟雾背后,金面孔上彤红的最丑就要展开了,就要欢笑着或是哭泣着,殿前猛地一阵鼓号声轰然作响,吓得人浑身哆嗦。一眨眼睛,神明、神帝们,有收敛起了表情,回复到无忧无乐的庄严境界中去了。
清晨,下起了雪。在这片土地上,人们习惯了雾雨雪霜,就像是习惯了白天和黑夜一般。寒冷的季节,让这场雪显得绵密和黏长,不至于一下来,就被风给刮走了。冬雪把大地,铺展成了一片白,满世界的光芒都给汇聚了起来。
夫人,生三少爷叶三的时候,没有奶水。
满世界的雪光,都汇聚在床上的绸子上面。刺目的白光,像是一把刀子一眼,刺搁着人们的眼睛和心房。三少爷叶三,放生大哭。听见哭声,刘飞的母亲张芝香、叶三的奶娘跌跌撞撞地从外边冲了进来。她,很年轻,却喜欢做出一副上年纪的样子。她的孩子,比叶三大了三月。她的男人刘强壮在叶家做长工。出生一个月,没有好奶水的夜晚,让母亲江美很是焦急。
一个月大的叶三,见到奶娘张芝香,住了哭声,嘻嘻地笑着。
在这之前,谁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对任何事情做出反应来。
叶家老爷叶中明,常像是对长工发布命令一样对三儿子说:“对我笑一个吧。”见没有反应,他一概温和的口吻,十分严厉地说“笑啊,听到了没有,小子?”他那模样真是好笑。叶三一咧嘴,以往浛水从足交掉了下来。母亲江美侧过脸,想起有叶三时丈夫也是这个样子,泪水止不住流下了脸腮。夫人江美这一其,奶水彻底就干了。就这样,叶三就喝着刘飞母亲的奶水,一天天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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