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泽后背一震，动了动一下嘴唇，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车开到苏北的酒店门口时，他有些狼狈地下车，背倚在车上，用嘴叼着一根烟，点燃。声音说不出的落寞和沧桑：“小南，四年了，有些东西早就变了。”

苏南踉跄了两步，眼里起雾，但仍强笑着，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是啊，有些东西早就变了。我还记得你以前不会抽烟的，也不喜欢穿高领的衣裳。”

她笑着走过去，指尖触着他的衣领，想帮他翻低些，却突然看见他脖子上惨烈的吻痕，红得泛紫，她指尖颤动，满眼的哀伤：“良泽哥，你……”

顾良泽不等她说完，便把衣领翻上去，重新遮住了那片暧昧地痕迹，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上楼去吧。”

顾良泽看见苏北时，他正在和一个影视界的三流演员调情。那个演员他在报纸上看过，靠睡男人和炒绯闻上位，如今在影视界混得小有名气。

“咳、咳。”顾良泽轻咳了一声，两人闻声双双回头，那位女演员见办公室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人，尴尬的从苏北的腿上起来，慌乱地穿好衣服，尽量用手遮住脸，匆匆地逃离了办公室。

“哎，小希你别走，这两位不是外人，”苏北立马站起来想拦住那个叫小希的女子，“他们不是外人，你别走啊！”

“哥，你还不嫌丢人！”苏南捡起地上的丝袜丢在苏北头上。

顾良泽倒是见怪不怪，一脸玩味儿的看着他：“苏北，我听说那个女人可是什么男人都敢睡，只要有钱就可以上，因此傍了不少大款呢，难不成你也是其中之一？”

“去去去，小希才不是这种人，她是真心想和我过日子。”苏北长手长脚的摊在沙发上，抽了一口闷烟：“你俩这个时候来找我干嘛？”

苏南看了一眼顾良泽，眸子里盛了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她走到飘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行人。

顾良泽从苏北手里抢了一根烟，潇洒的吞云吐雾，只是眼神里有说不出的迷离。一时间，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苏北把烟叼在嘴里，看了看苏南，又瞪了瞪顾良泽，“怎么了这是，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苏北看了看表，12点整。“哎哟，都12点了，咱们先去吃饭吧。”他朝门外喊了声：“小赵，帮我在3101订一桌菜。”

“好的，苏总。”门外进来一个20多岁的男子朝苏北毕恭毕敬的回了一声。

“走吧。”他把两人拖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苏南一直心不在焉，苏北给她夹菜时，她也没反应。

“苏南。”苏北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今晚去吃饭的时候该穿什么衣服才合适。”

顾良泽微微笑道：“都是一家人，在意这些细节做什么？”

“是啊。”苏南喝了一口茶，像是突然想起般，问道：“对了，良泽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交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没等顾良泽答话，苏北便抢着说：“哈哈哈，他会有女朋友？小南你听谁说的啊？这几年别说女人了，就是雌性动物都没见他身边有一只。”

苏北突然怔住了，神色不明的看着他，眸光闪动，但又马上消失，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开口：“那良泽哥，你脖子上的……”

“小南！你赶紧吃饭，一会儿我们去三中看看吧。”顾良泽在关键时候岔开了苏南的话，闲聊道，“这几年你都没回过国，三中变化挺大的，你肯定都不知道。”

顾良泽说完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们说了一句吃饭，便再也没了声音，大家都无话可说，桌子上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中。

许久以前，苏南还是他女朋友时，他们经常背着老师同学在三中的各个角落亲吻、缠绵。

苏南放下筷子，轻轻地问：“良泽哥，你还在怪我吗？”

四年前，她对顾良泽说高考完后填他所在的那所大学，然后他们就向所有人公布恋情。可高考成绩出来后，她却悄无声息的出了国，从此远走他乡，杳无音讯。苏南她，连一个解释都没有给顾良泽留下，就那样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国内彷徨，从此不知冬夏，不辩春秋，度日如年。

顾良泽脸上没有半分涟漪，他温和的说：“没有。小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去趟洗手间。”

顾良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捧了一捧水狠狠地淋在头上，不让自己回想往事。忽然腰上被人紧紧的抱着，他的背后传来低低的啜泣：“良泽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顾良泽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隐藏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了，他冷笑：“苏南，你tm以为自己是谁啊？想我的时候就要我来，不要我的时候就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了？你以为我还是四年前的顾良泽吗？我告诉你，爱你的那个顾良泽，在四年前就死了，他是被你亲手埋葬的。”

顾良泽把她推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良泽。”苏南在后面喊住他，“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当年走的原因吗？”

顾良泽停了一下，冷冷地说，“你当年为什么走那是你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

苏南的泪水在那一瞬间忽然决堤，她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无力的落在地上。一直站在角落的苏北，在顾良泽走远后轻轻扶起苏南，他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哥，我真的做错了吗？”苏南的眼神有些迷茫。

苏北不置一词，把她打横抱走。

如苏北料的那样，晚上的聚餐顾良泽果然并没有去，顾老头子在酒店门口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来，打他的电话也始终没人接。顾安辰怯怯地扯了一下暴跳的老头子的衣袖：“爸爸，哥哥他肯定不会来了。”

“小孩子知道什么，赶紧进去坐着。”顾正明没理会顾安辰的话。

“是真的，爸爸。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哥哥和检察院的几个哥哥出去了，我还听见他们说要去喝酒呢。我叫了哥哥几声，但是他没有听见。”顾安辰这坑哥的本事杠杠的，两句话就把顾良泽给卖了。

“这个臭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顾正明气得跺脚，他牵着顾安辰往酒店里走，“咱们别管他了，吃饭去。”

“嗯。”顾安辰乖巧的点头。

此时顾良泽正和检察院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女在一家烧烤店里吃烧烤，喝啤酒，玩的起劲。他们在烤肉串上蘸了很多辣椒，顾良泽不太会吃，一个劲儿的冒汗，最后干脆把外套脱了。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女子，突然指着顾良泽的脖子，娇羞的对大家说：“大伙快看看，顾检的脖子上是什么？”

大家随着女子指的地方细细的瞧，竟发现他们平时作风严厉，行为检点，从不近女色的顾大检察官的脖子上居然有两大块红里泛紫的吻痕，他们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他颈窝处的皮都被咬破了，伤口正在结痂，该女子的凶猛程度可想而知，饭桌上一时间皆是唏嘘之声。

“没想到顾检好这口。”

“我说为什么这么多美女都入不到顾检察官的眼呢，原来人家喜欢这种重口味的啊。”

“啧啧啧，什么样的女孩儿啊，居然能舍得把我们顾检咬成这样。”

顾良泽赶紧把衣服穿上，刚才粗心居然忘了这事儿了，该死的戚木。他黑着脸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调侃他，思绪神游天外。

如果没有四年前的那场不辞而别的话，他和苏南，大概已经结婚了吧，他们那么般配。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他和她不会再有未来了，他顾良泽今生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和苏南再续前缘。

不知为什么，想到孤独终老时，他竟在脑海里闪过戚木那个小妮子的名字，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他居然连那么小的一个高中生都看上了。也不知道那妮子又在学校闯了什么祸，居然被班主任撵回家面壁思过了。

“顾检？顾检？”他们拿了个就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这么入神？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有人打趣的说：“还能想什么，肯定是他的小情人呗。”

大伙一脸八卦地瞅着他：“顾检，快说说，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在哪工作啊？”

顾良泽醉意上头，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没回过神，冷不丁地来了句：“她还在读高中。”

全场突然安静了，面面相觑。紧接着他听到一阵阵抽冷气的声音。

“顾、顾良泽，你、你，不是，人家成年没啊？”

“你……不会是猥亵少女，才被人家咬成这样的吧……”刚才调侃他的那个女生有些傻眼了，她猜测地说。

可她的话立马就遭人否定了，“呸，咱们就是干这一行的，你还怀疑的顾检会知法犯法啊？”

“不过还真没看出来，顾检居然喜欢这么烈的学生妹。”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顾良泽没听见了，他摇摇晃晃的挣扎了两下，最后倒在桌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