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围猎才正式结束了。男人们满载而归,一个个豪情万丈,更有奔放的,当即唱起了军中战歌,一行人好不气壮山河。皇帝龙颜大悦,金口一开,重重有赏。于是,今晚就出了两个最大赢家,一个是八王爷赵基,狩猎第一;一个是李珠妍,押注第一。
谁也没想到被皇帝不喜,一贬再贬的八皇子今日会拨得头筹,忍不住观眼一瞧,似乎又看到了四年前那个威风凛凛的骠骑大将军,传说连续胜了一百五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人送外号百捷将军,和齐王府的世子韩昌,九皇子赵胜合称百捷三杰,贵为杰首。
但这惊艳又是转瞬即逝的,前一妙有多惊叹,下一秒就有多遗憾。要说当年这赵基的母妃吴贵妃也是皇上极宠爱的妃子,而赵基母凭子贵,自然也是极受宠的皇子。奈何12岁时,吴贵妃和母家造反,差点儿把皇上送上天,好在李广然护驾及时,赵基祖父惨败,满门朝斩。
吴贵妃自缢而死,赵基一下子无依无靠,且被皇上厌弃。后宫众人嫉妒成狂,又手段毒辣,赵基几次三番遭人毒手,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一一躲了过来。皇帝也念及旧情,小小年纪便册封亲王让他去封地驻守边疆去了。
赵基自此捡回了一条命,可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会一飞冲天,成了震慑一方的大将军。太子和九皇子此时正在朝堂斗得水深火热,一看冒出来个刺头儿,便不谋而合,告了赵基一个大不敬之罪。
皇帝多疑,便收了他的军权,召回京中,赐予闲职,圈养起来。自此,赵基虽然背着个亲王的名号,府邸却远在京都外城,平时年节的赏赐荣誉还不如一个低等的侯爷多,是京都权贵圈子里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但此时的太子和九皇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二人对了个眼儿,难得默契地同时皱起了眉头,这个老八想干嘛?
虽然人心各异,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赵基面对那些虚伪的称颂毫不在乎,面无表情,就连开平帝难得的夸赞都没放在心,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他现在只关心那个人到底如何了,虽说没伤着,但她前些日子闹得名声有些不好,会不会被其他贵女命妇欺辱呢?
想到这里,赵基面色却突地一滞。从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如今,她······
赵基淡淡地看了一眼前方昂首挺立的李广然,听说他十分宠爱夫人林氏,十多年来没有纳一房妾室。爱屋及乌,李珠妍就更不消说了。李广然,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这厢,国公府的侍女婆子知道李珠妍出事后早早闻讯赶来了。但因为国公府这次夫人,老夫人都没来,唯一的女眷都是半大的姑娘,齐王妃也就顺势照顾了很久,知道李珠妍吃了药睡下,才从毡包里走了出来,去看到儿子韩昌匆匆从前方赶来,脸上竟带了些急色,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什么时候自己这个老气横秋的儿子也有火急火燎的时候了。
“娘亲!李姑娘如何了?”
韩昌说着就要往毡包里冲,齐王妃一看那哪儿行,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没有通传,外男怎好随意进入女子的毡包。忙拦了下来,“你是哪根筋搭错了,现在怎好闯进去?”
韩昌被母亲一拦,当即醒悟过来,脸上霎时起了一片绯红,忍不住搓了搓手,煞是尴尬道:“一时有些莽撞了。”
齐王妃看到儿子如此,就更惊奇了,他竟然脸红了,这是?
“我病了也不见你急成这个样子!莫不是,你对人家姑娘?”
韩昌虽是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但未经人事,在儿女情爱上甚是不通,眼下被当面戳穿了心事,不由得更为窘迫,说话都不利索了。
“娘,这种事怎好浑说!”
齐王妃见儿子被自己逗得愈加面红耳赤,不由得笑出声,假装道:“既如此,那就算了。我原本好打算为你好好谋划的。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为娘就不好再强人所难了!”
韩昌这时迟钝急了,哪还能听出王妃是故意的,忙急喊道:“娘,你知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韩昌一张脸被逼的快要烧起火来,索性也不再扭捏,直言道:“好吧!儿子从小也没求过娘什么。不过这次,儿子想拜脱娘帮个忙,儿子对李姑娘一见钟情,还请娘,娘,您会成全的吧?”
看着眼前傻乎乎的儿子,齐王妃几乎要忍不住大笑出来。不容易啊,从十六岁起,她就没少为这个傻儿子操心婚事,可人家倒好,一去军营五年,回来都二十有一,却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看着别家同龄的儿郎,孩子都会跑了,她心里能不着急吗?
奈何这小子一心醉心军事,对婚事丝毫不上心,自己王爷也是个大大咧咧不管不顾的,可愁坏了她。如今见儿子好不容易开窍,不说是李珠妍,就是大街上随便拉个姑娘,只要长相端正,家世清白,她也认了。
只是,这李珠妍这命格上确实有些风言风语,她心里到底存了些疑虑,“不过,这开弓没有回头箭,镇国公府是什么人家你也清楚。咱们轻易也得罪不起,你可别一时任性做出糊涂事儿来。”
韩昌知道母亲话中含义,忙道:“我知道娘甚意思,前些日子,她的确传出些克服的名声。但我不怕,我对珠妍妹妹一见倾心,愿聘为正妻,此生不改。”
齐王妃笑着点了点头,先稳着儿子这颗心,至于那命格之事,她再和镇国公府商量吧。毕竟李广然和林氏也很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个好归宿吧。
韩昌听了,自是乐不可支,母子二人又亲亲热热地说了些话,这才离开了李珠妍的毡包。赵基此时慢慢从一旁现出身来,脸色都铁青了。好一对狼狈为奸的母子,他守了四年的姑娘,自己还没舍得动过一个歪心思呢,这个韩昌今日占了便宜不说,还想着把人娶回家?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袖肿的黑魂感到主人肃杀的气息,一身蛇血也忍不住要冻僵了,忙小心翼翼地要躲出去,却还是慢了一拍,被赵基抓了个正着。
“闯了这么大祸,你还想跑?”
李珠妍估摸着齐王妃走远了,让青画出去瞧了瞧,也就起了身。她实在是承受不住秦贵妃那个女官儿和齐王妃的热情了,不过就是让树枝划了道口子,倒叫随行的太医看了个遍。那些一把胡子的老人精了,本来没什么事儿被那个秦贵妃的女官三翻四次的清嗓子吓得腿都软了,忙不迭地给她开了好几个方子的药。
李珠妍苦笑不得,就算前个儿月生了一场大病也没吃这么多药啊!就这样,那个女官还不依不饶,硬是要惊动皇上,好显示她家主子有多在意她,以便邀宠。李珠妍当机立断,说乏了要休息,这才脱了身。
可正当她要伸个懒腰时,李广然却是如箭一般地冲了进来,满脸焦急地扑向她,“妍儿,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爹啊!”
李珠妍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京都那些官员要是知道震慑朝堂的镇国公李广然还有这么一面,想必都会抽风过去。
“爹,我就是被树枝刮了几下没事儿的!”
“你可不许哄我!”
李珠妍促狭道:“那爹爹不放心,可是要亲自查验一下?”
李广然老脸一红,旋即恢复了威严的神色,“你这孩子尽胡说,我不是担心你!”
李珠妍可不会乖乖领情,脸上笑意更胜,“你恐怕更多担心母亲会恼了您吧?”
李广然被说中心事,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威严的神色分崩离析,心头一阵怒火,可谁让人是自己的宝贝儿女儿呢?又谁让林氏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呢?说起这个,李广然就不知道该向谁倒苦水。
这几日,因着李珠妍的病,林氏愁肠百结,又念叨起女儿的克夫命,可把他好一通数落,有几天竟是连床都不让上的,只得一个人孤零零地睡书房。眼下女儿病好,才稍稍松了口去床上睡,就这样也只能搂搂抱抱,不得再动手动脚。
要是再让林氏知道的话,他估计连书房也睡不成了,直接去前院彻夜批公文去吧。
“你这孩子,净胡说!”
李珠妍笑了笑,“奥,胡说啊?那我就放心了,这次秋猎没来,那我回去可要好好跟母亲说道说道这次女儿的所见所为。”
李广然听了,脸都皱成了苦瓜,一时间又落不下面子求女儿,只得一声长过一声的叹气。最后还是李珠妍挨不住了,笑呵呵地道:“好了,好了,父亲,我也不难为您了。只要您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保证回去后不跟母亲提起一个字儿!”
李广然如蒙大赦,赶紧的攥住女儿的手道:“你说,你说。莫说一件事,十件,一百件都成!”
李珠妍收起了笑容,极坚定地说道:“别再为我选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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