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守淳还是背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连张义忠都会被拉下来,可见得‘这个人’他真是够厉害!”
“对了,柳大人,差点忘记告诉你。”
“你手中的兵权刚才皇上已经转给我了,责任重大啊,谢谢了!”
柳正风怒目相瞪,满是痛惜的声音坚定地说道,
“妄想!”
“圣上是不会下这个旨意的。”
曹守淳满意地拍着手,干脆利落地说道,
“不错,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位柳大人。”
“所以我这次前来呢,就是请你来帮我这个忙。”
一边的侍从很有时宜地在桌案上铺开了一道以兵部尚书的名义所写的,奏请皇上转接兵权的折子。
“我们早就替你写好了,来吧。”
噗的一声,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阴暗的牢房中再次弥散开了,
桌案上等待签字的奏折霎时间被殷红的血渍包裹了起来。
“真是一副硬骨头!”
“身上熬着酷刑,还能撑这么久。”
“传令下去,把柳正风、王翰拖到法场,斩首示众。”
这一次,曹守淳始终没有回身看这位昔日志同道合、无话不谈的老朋友。
冷酷的命令背后,更多的是无尽的慨叹。
在什么样的山头就得唱什么样的歌!
对于这些个异己分子,
死亡,
或许才是做好的归宿。
京城繁华的街头,五湖四海的商贾纷至沓来,对他们而言,天子脚下的生意永远是那么的的引人入胜。
同样,内阁大学士王翰的府邸周围并没有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冷清起来,
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的兴茂。
“香甜酥脆的烤饼喽!......”
街口的小摊贩头上裹着汗巾,满脸带着些许生硬的笑容。
他用生疏的动作不断翻转着炉灶板上已经被烤的有些焦黄的烤饼,显得很是吃力。
低垂的眼神不断四下探望,口中不住地高声吆喝叫卖着。
“老板,请给我两个烤饼。”
迎面缓步而来一位顾客。
虽然说话很是客气,但却又遮盖不住那礼貌生硬背后的阵阵凉意。
一柄伴随多年无比趁手的长剑,
一匹驰骋万里满是灵性的良驹,
一副黑色面巾缠绕下也深藏不住的惊为天人的秀丽五官。
此时,那向上盘起的发髻让本就高挑的她显得更加的端庄与挺拔!
但她那明亮的眼睛却如同高山上的湖水一般,满是寒意,静的可怕。
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年来,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出门在外身着宽松肥大的男装。
脸上不仅带着面巾,头上更是罩了一顶深沿的布帽。
就连说起话来,也是惟妙惟肖的中气十足。
举手投足间,活脱脱一个俊朗的小相公模样。
卖烤饼的小贩也禁不住对身前的这位公子上下打量了起来,迟疑片刻,便应和着,拾掇起烤饼用纸张包了起来。
“多谢小哥照顾生意!”
她默然地伸手拿过烤饼,自然地将要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一旁的摊贩突然关切地插话问道,
“小哥到这里是来找人的吗?”
她回过头来,扫视了一眼这个卖烤饼的小贩,不觉间心头一蹙,不解的问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人的?”
“当然知道了!”
“我这个摊位啊刚好对着你方才出来的巷子。”
“我看你骑着马飞快地跑进去又牵着马走了出来。”
“所以我猜公子你肯定是来找人的!”
接着小贩满是戒备地对着周围张望一番,低着头,压低了嗓门悄悄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
“公子是来找王大人的吧!”
她显然是吃了一惊,低声问道,
“你认识我伯父?”
“认识!怎么不认识啊!”
“王大人可是朝廷的大学士啊,他老人家最喜欢吃我做的烤饼了,这些年来,一直都很照顾我的。”
小贩听了她的回答,眼睛里面顿时闪起来光彩。
神神秘秘地轻声说道,
“就在前几天,来了一大队兵马,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据说是东厂派来捉拿王大人的,那阵势可大了。”
“幸好,王大人早就有所准备。”
“走得快,躲了起来,让那些人扑了个空。”
她关切的脸上被吹拂起些许的波澜,暗自思索,这或许是个机会,忙问道,
“老板,那你现在可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小贩目光闪烁地左右晃动,一阵警觉地勘查之后,看了她一眼,更低的声音说道,
“公子,请跟我来。”
其实,她早已看出了端倪,却依旧没有点破。
只是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尾随着这位烤饼小贩走进了一条没有人烟的狭窄小巷。
进去巷子之后,
果真一切如她所料,
没走几步的距离,那小贩逐渐地放慢了脚步。
趁她不备,突然停步转身,
用了一招类似于战场上杀敌所用的回马枪的手法。
快速隐蔽地掏出了匕首,
稳狠地架在她的咽喉前面。
“我不管你是谁,识相的话就跟我走。”
“不然的话......”
小贩凶狠的眼神,看了看手中的短刃,威胁地说道。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虾兵蟹将,我这一趟,算是白走了。”
锋利的刀刃离她的咽喉不到半寸,
她却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恐惧,
相反,一种现实同预想中的巨大落差使得她感到莫名的遗憾。
一瞬间,
噹的一声,
小贩手中的利刃被突然飞来的暗器击成了两截,摔落在地。
他捏握刀柄的手腕也被这股强劲的力道给震得脱了臼,疼痛不已。
身侧一旁的砖墙上,一颗齿般大小的铁珠早已深深嵌入其中,难寻踪迹。
这个时候,
她手中的长剑仍未出鞘,只是鄙夷地停在了貌似小贩的未知男子的脖颈处,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烤饼师傅的手这样的整洁干净,你那虎口的老茧也不是烤饼磨出来的吧!”
“还有,我告诉你,我伯父是从来都不喜欢吃路边的烤饼的。”
“告诉我,他们到底在哪里!”
小贩恶狠狠地咬着牙关挤出了三个字,
“不知道!”
亮眼的寒光一闪而过,
长剑入鞘。
“唯一活命的机会,可惜你错过了!”
她的脸上似乎一年到头都被漫长严寒的冬季所占据,那冰冻刺骨的寒气让人心生怯意,不敢靠近半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朝廷兵部大侍郎柳正风、内阁大学士王翰互相勾结。”
“结党营私,迫害忠良,意图谋反,危害朝廷社稷,特此查办,依律斩首示众。”
东厂的四档头吴天受曹守淳的指派,担任此次的监斩官。
此刻,手持圣旨,满脸傲娇的他正在刑场上高台上宣读起了皇命。
......
她,
本不该来,
可还是来了。
乘着那万里挑一的良驹,
手持那见血封喉的长剑,
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踏着无数的尸身,
径直杀到了满脸尽是惊愕的吴天身前。
又是一阵兵器相互碰撞的叮当之声,长剑步步紧逼,吴天拼死挥舞着双刀且挡且退,逐渐力不能当。
短短十几个回合,他手中看家的两把三星夺月刀也被长剑挑落,飞散一旁,显得狼狈不堪。
正当长剑欲呼啸而来,即将结果了伤倒在地的吴天小命之时,身后的弓箭如同雨点一般对着她疾驰袭来。
鬼魅的轻功步伐,轻盈地闪躲之中,
她手中的暗器早已蓄势待发,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直取敌人咽喉。
好快的手!
好冷的眼!
那侧的弓箭手纷纷中招倒地,气绝身亡。
于是,
其他的守卫面面相觑,再也不敢冲锋上前。
她一个闪身,飞到了囚车面前。
此时她的伯父王翰早已经没了气息。
剑气荡过,
傍边最小的一辆囚车立即被扫成了两半。
她一把抱起那个满是泪水的小女孩,
寒意的双眸瞟过四周,
一干官兵立马忍不住地连退数步。
灵气的良马载着那柄所向披靡的长剑,
驮着那个怀抱着小女孩,
满脸的冷漠下尽是悲伤的她,
逐渐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漠之中。
夕阳的余晖再一次撒向大地,已经摆脱了追兵的她轻轻勒住了前行的马绳。
“来,跪下。”
“和爷爷说再见。”
她一把搂住再次哽咽哭将起来的小女孩,冰冷的脸颊上也泛起了滚烫的泪珠。
“歆儿,乖!”
“姑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东厂书房中难得一见的满是狼藉,跪倒在地满是忧愁的吴天,胆战心惊地拾掇起被曹守淳抛落在地的书简。
正当他还在小心翼翼地收捡之时,一大片散落的棋子从天而降,再一次被狠狠地丢掷到了地上,当当作响。
“来人是男是女!”
脸色铁青的曹守淳愤怒了!
“女扮男装。”
“不,不......”
“男人打扮,深帽遮面。”
“那人出手过招间却有一种阴柔的感觉,看来应该是女扮男装。”
吴天当即跪倒在地,止不住地冷汗浸透了官帽,嘴里有所顾忌地回答道。
“年纪大小?”
“不大,二十岁左右。”
“武功?”
“使一柄长剑,轻功轻柔飘忽,剑术灵动多变。”
“还使得一手好暗器......”
“武功造诣不浅,属下看此人不是一般的强手。”
吴天满是羞愧,毕竟自己也是东厂响当当的四档头。
能到这个位置上来,也是大风大雨里面趟过来的,这次却让败得一塌糊涂。
“嗯!”
“要是一般的对手,还能从你吴天手上把人给我抢走了?”
曹守淳恼怒着走到他身边,对着吴天低垂的脑袋一通喝斥。
“是......”
吴天更加的不安起来,嘴里战战兢兢地附和着。
曹守淳杀气腾腾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重重地一挥衣袖,自顾自地说道,
“柳云承寄居在天山派,个人能力出类拔萃,现在,王翰又有剑术厉害的后人。”
“加上塞外张义忠的数万大军,”
“再加上那个隐藏得严丝合缝的神秘人......”
他深吸了口气,若有所得的神态兴奋地说道,
“我差点以为,我们已经是胜券在握啊”
“没想到,这好戏才刚刚开锣......”
“哼,有意思!”
“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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