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了,箫声却嘎然停止,一抹被雪地印地发出青蓝冷光的身影忽然在竹林里闪过,带动一阵风声,撞落了数堆压在竹上的雪。
“是谁?”苏绾一见那人的身影,便骇然地问,自己也追了上去。
那青蓝身影闪地极快,在九曲八弯的竹林里左闪右避转瞬便消失在暗处。
苏绾加紧跟了几步却还是被甩脱了,悻悻之余突然间发现自己追进了竹林,竟然偏离的小道。
“糟糕,这竹林是苏洛陵用来防人的,很可能有机关,当头星月无辉只有白雪荧荧冷光,要找小道恐怕不易。”苏绾立刻想到。
竹林本就枝叶扶苏遮住大半天空,而今被雪一盖又将唯一的那些空隙也盖住了,如此想稍微估算一下逍遥居的所在也有些难了。
她两眼发愣站在林子当中,心中忖度那青蓝的身影会是谁。看他凌步而去的样子,颇像是白天里苏泊生救自己时的脚法,但终究怕自己眼花,苏泊生一个苏园的当家,半夜不睡觉在鬼林子里吹箫干什么?莫非他心中也有解不开的心结?或者是不想回去面对那个步摇生灿的寒翠微?
苏绾呵出一口气,忽然觉得今夜尤其冷寂,当真有些想念苏洛陵房中的那个炭盆来,那火苗将木炭烧得透红,火舌舔木发出“吱吱啪啪”的声音倒也动听起来了。想着抱紧双臂,开始在原地跑步驱寒。
今夜若出不了林子,明日就等着结成冰凌子吧!
想着竟有些舍不得,虽然进入华云英身体才不过两日,但却对于这苏园有太多疑问了。何况自己莫名其妙走这时空一遭,就这样变成冷冻尸未免太不甘。
虽是极不想求助苏洛陵,但她也知道,自己喊一喊,苏洛陵也极有可能会听得到。只不过届时便落了他的口实,只怕早中晚都要遭他取笑一回了。
心中正有些天人交战。不知取舍。冷不防一道似是冷讽地嗓音飘了过来:“这么好地兴致在竹林里散步?”
“啊!”苏绾被这突然地说话声给吓得惊慌一叫。随后便发现那声音来自此刻离自己不远处。正负手玉立地苏洛陵。顿时有些被当场举发地窒涩。“你怎么会来?”
“我来看看是不是有傻瓜睡错地方了。”苏洛陵慢悠悠走了过来。随手解下披风送到苏绾面前。
苏绾看了看他递过来地披风。有些诧异地接过披在自己身上。两肩后背顿时涌出一股暖流。不知是苏洛陵余留地体温。还是这白狐狸地毛当真密实温暖。
“谢谢。”人敬我三分。我还礼一尺。苏绾低头说道。
苏洛陵却有些不屑:“你晚上不回房。来这里做什么?”
见他眉宇间有些不耐烦,苏绾便也收起了那股子如吃了涩梅的尴尬,说道:“我若说来散步你定然不信。我刚才听到有人吹箫,便下来看看,信不信由你。”
苏洛陵听了这话,便扭过头仔细盯着她:“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相信?”
“你信?”
苏洛陵耸眉:“回去吧,本公子困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来这里?”苏绾问道。
“你不知道答案会扰得你睡不着觉的话,我便告诉你!”苏洛陵瞥眸。
苏绾咬牙,也不再执拗,只当是苏洛陵与她一样是听到了箫声,追随过来的。
看来这箫声也定然不寻常,要不然久居逍遥居的苏洛陵也不会追出来。
想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各自躺下。
想必这一天都时刻紧绷着情绪,一沾到卧榻苏绾便觉得自己腰肢酸楚僵硬,兀自捏了几下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早醒来,外头大雪未融,冰雪似帐惯连天地,一片银甲白铠嵌入眼目,而那张黄杨木床依旧死静,丝被平整无半点余温。
苏洛陵每日都是什么时辰起床的,她竟完全未察觉。
玉石桌面依旧一炉水烟轻轻袅娜,今日还另置了晨点,花色小盘之中堆着数块米色糕点,一壶鸟嘴锡壶的茶摆在一边。苏绾环顾房内不见苏洛陵踪影,便待梳洗过后吃了点东西,就往逍遥居外去了。
一路上碰着几个婢子家丁皆行色匆匆,与之过礼之后便火烧火燎地跑远。
苏绾略奇,难道苏园里头出了什么大事?
暗自对这苏园的情势窥探又多花了几分心思。迎头看到苏洛陵与廖管家一前一后,似乎是闲聊着往她这边过来,她见身边有处假石便跳了过去挡住身形。
廖管家泛着阴冷的声音由远及近:“……园子里现已速做了准备,请二公子宽心。”
苏洛陵淡淡道:“这么说,在你送信之前,王爷便就往苏园来了?”
“正是。”廖管家道,“想必是前些年摸清了惯例,便提早动身了。”
只听苏洛陵似乎是沉吟了一声,接着脚步声停顿住:“照行程王爷过几日便到,你安排园子里的事,尽快准备妥当,万不可怠慢了王爷。”
“是!”廖管家领命,便从苏绾躲避的假石边经过走远了。
苏洛陵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负在身后的手指将垂落的发丝绕成一圈又一圈,旋即散开,踱步往廖管家的反方向走去。
苏绾透了口气,自假石背后出来,心想自古位高者总有些出其不意的作为,这位王爷不请就已自来,恐怕乱了苏园这一大拨人的方寸了。
她已问清了路,一路摸到苏园的祭殿外围,此刻人进人出聚众繁忙,苏棋正在长形供桌边码放一些纸锞,瞧见了她便收手跑了出来。
“绾姑娘。”苏棋笑靥如桃。
苏绾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苏棋摇头:“大伙都在一起忙活,奴婢心头喜欢这气氛,呵呵……”
苏绾往里张望了几眼:“怎么不见墨姐姐与湄姐姐呢?”
“墨姐姐与苏湄妹妹这会儿正伺候大公子大夫人用膳,要些个时辰到这里呢!你找她们?那可不巧了,要不我跑趟腿儿传话?”
“不必,”苏绾将苏棋拉至一角,平和笑着,“我找的就是棋姐姐。”
“找我?”苏棋一愣,旋即想到了昨日的事,便露齿了然地笑道,“绾姑娘若想知道什么,苏棋定知无不言。”
苏绾见她明白,便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道,为何大公子要让你们喊我绾姑娘呢?”
“这个……”苏棋沉思,“奴婢不知,大公子隔日便让廖管家下了死命令,咱们也不会去探究主子的用意。绾姑娘这问题倒是考住奴婢了。”
苏绾见她也并未说谎,便隐隐叹了口气:“棋姐姐千万要拿我当自己人。我现下无父无母无为依靠,心里孤零地很,茕孑淡影每日自无聊之中度过,闷得慌。”
苏棋转颜露出一丝感同身受,握住苏绾的手掌轻轻按了按:“绾姑娘使不得,你若说一声,苏棋定在你左右伺候的。再说这几日适逢苏园大祭祀,届时京城临王爷驾临苏园可就热闹纷呈了。”
“哦?临王爷?”苏绾故作惊奇。
“嗯,”苏棋道,“临王爷可是大公子二公子的干爹,每逢苏园大祭祀便过来,直到过了年再回京城。”
“你说临王爷是大公子二公子的干爹?”苏园的靠山果然似于铜皮铁骨,难怪连江防都尉都要看苏洛陵三分颜色。
苏棋捂嘴笑道:“可不是,当初夫人一朝产子,王爷亲临,喜得一双麟儿,故此便直接拜了王爷做干爹了。”
苏绾惊呼:“什么?大公子与二公子是孪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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