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太一伙走了,刘奉询问王香姐原因,王香姐哭哭啼啼把事情讲了一遍,指着任良骂道:“就是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今天带来一群恶贼,将我几个孩子打得好惨,逼得我一家没法活了。.我跟你拼了!”说完就要上前与任良厮打。
刘奉劝住王香姐,怒视着任良说道:“因为区区几两银子,就要欺男霸女,毁坏人家家庭,你还是人不是!像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迟早会遭报应的!”
任良不敢正视刘奉,躲在一遍嘟哝道:“不管怎么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下辈子做畜生,我也不能不要我的银子。”
刘奉厉声道:“不就是五百多两银子么,今天我给你。以后再敢来寻衅滋事,看我不扒你的狗皮!”
说完走近几步,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手上运力,啪地摔在任良脸上。虽然只是一张银票,也将任良面部打得火辣辣地疼。任良见了偌大数额的银票,哪还顾上羞耻,捂着脸笑着屁颠屁颠走了。
自此,事件才算平静下来,赵云仍旧去刘奉府上读书。
这天,赵云和那几个同窗上完课,又要去放牧牛羊。刘奉说道:“连日来大雨不断,想来草湿路滑,大家不必去了,早些回家去吧。”众孩童说:“这一带尽是沙石地面,此时雨已经停了半个时辰,道路早就干了。我们只在河边放一会就回。”刘奉说:“这也好,只是孩子们不要靠那河边太近。连日这几场大雨下得猛烈,恐怕山上洪水要下来了。大家需得小心,只捡地势高处放牛玩耍。”众孩童七嘴八舌道:“我们从小生长在这泜河两岸,岂不知这个道理?若是山洪过来,我们会预先知道的,自会拢住牛羊躲避,夫子不必担心惦记。”
说完一哄而出,赶上牛羊。到了城外,哪管地势高低,任凭牛羊在岸边吃草,自己则各寻乐趣玩耍。有的摔跤打滚,有的采野果捉迷藏,有的找那河湾沟叉处捉鱼捞虾,好不开心热闹。
玩闹了一会,看看时候不早了,才把牛羊赶回圈里,各自回家。
时值盛夏,赵云走到丘底村村西时,只见雨后的泜河上蓝天悠悠,白云朵朵,波光粼粼,晚霞灿灿。一望无垠的水草荷花随波荡漾,蛙声相应,百鸟相鸣,蜻蜓振翅,蝴蝶翩跹。更兼两岸山青林翠,樵歌悠扬,禾香馥馥,牛欢马跳,笑声朗朗,炊烟依依,煞是好看。便坐在河边一块巨石上,悠然自得地欣赏风景,只感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后来明代大诗人乔壁星写过一首七言律诗,名叫《泜水》,专门赞美房子古城外泜河美景。这首诗写的甚是绝妙,可谓不逊李杜,直欺王孟。这里抄录下来,以飨读者。道是:平川斜月落沙鸥,几见桃花逐水流。风暖细吹芳草绿,云低遥罩野棠幽。情飘峻岭千峰外,思绕古城百雉头。浩歌危步长堤上,赋尽烟波无限愁。
那赵云观看了一会,有些困倦。毕竟是孩童心性,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便躺在石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进了梦乡。
就在这时,上游百里之外千山万壑中的雨水溪流,已经汇聚在一起进入泜河河道,形成一股巨大的洪峰,排山倒海般压将下来。这洪水自高处向低处奔流,速度越来越快,冲击力越来越强。滚滚浊流激荡咆哮,犹如万马奔腾。所过之处,山石碎裂,房屋崩塌,草木尽毁,多少参天大树竟被连根拔起,人口牲畜躲避慢的无一幸免于难。
哪消半个时辰,洪峰即逼近丘底村。很多农夫收工回来,路过泜河时,见河水清澈诱人,纷纷将牲口散放在河边饮水吃草,自己脱衣下水,洗澡打闹。正在快活,忽听远处嚎叫之声不绝。有人惊呼道:“不好啦!山洪爆发啦!”这一喊非同小可,人们登时大乱,跟头咕噜地爬上岸,也顾不上管那些牛羊,拼命往高处跑去。
忽然有人叫道:“不好!河边大石头上还睡着一个孩子!”
旁边一个人说:“好像是三旺家的赵云!”
另一个说:“不行!赶快去喊醒他!不然就没命了!”
又一个说:“只怕来不及了!看!那洪峰到了!”
人们站在高坡上举目观瞧,果然洪流已到眼前,都说“完了完了!赵云肯定会被洪水卷走!”
可是,当那洪峰到达距赵云十余丈远近时,突然势头减弱了。等到了巨石前,几乎消失殆尽。人们睁眼仔细观看,原来那洪水到了这里就像流到海绵上似的,全都澄入了地下。与此同时,下游的水也开始向这边流过来,到此也逐渐消失了。河床渐渐显露出来,鱼儿蛙儿发现水要干涸,吓得乱蹦乱跳。河边的人口牛羊、房屋器具、庄稼树木尽皆安然无恙。
人们感到奇怪,纷纷从高处走下来,在河边胡乱猜测。忽然过来几个人说,洪水从村东地下呼呼呼地冒出来来。大家跑到村东一看,果然如此,村东地下冒出的水越来越多,很快又形成了洪峰,向下游汹涌而去。丘底村一带就像是一座大桥,水都从地底下流过去了。
大家万分惊诧,议论说这肯定是神灵施法,将洪水澄入地下,不然怎会如此?
张有子忽然想起赵云,跑到巨石边,见他仍然在昏睡,忙唤醒了他,问他听没听见爆发洪水。
赵云睡眼惺忪地打个哈欠说:“刚才有个白胡子老爷爷呼唤我,说山洪下来了,劝我赶快逃命。我不想起床,对他说,那就让洪水从我身下过去吧。然后我又睡了。”
张有子哈哈笑道:“哪里有什么白胡子老爷爷,你是在做梦吧?”
赵云想了想说:“嗯,好像是在梦里。”
张有子刚要拉上赵云回村,心里猛然一激灵。回头看看赵云,见这孩子小小年纪,身形步法居然矫若游龙,英气勃勃。不禁暗想道:“莫非这孩子真有神灵相助,不让那洪水淹着他?刚才那么大的洪峰,竟没有溅到他身上一滴水珠,这可太离奇了。他说的梦中的白胡子老人,听起来好像是庙里的土地爷模样。必定是土地见他有难,特此来提醒他。如此看来,这赵云肯定不是凡间之物了。”
张有子回家把这话对老婆孩子讲了,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了此事。每传一层,都要添油加醋,说的有板有眼,最后竟传成了赵云一声令下,像赶牛一样把洪水赶入了地底下。
此时,桓帝驾崩,灵帝即位。朝中又有宦官曹节等弄权把持,阉党更加横行无忌。
房子县新来一位县令,名叫董厚,乃是拐弯抹角投靠曹节门下,花费十万两雪花银买来的官职。这位老爷生性迷信且好大喜功,最爱弄假作秀。他到任上不久,便听说了赵云驾驭洪水之事,命手下张义等人速带丘底村地保任良来县衙详加汇报。任良因记恨赵三旺一家,本想隐瞒真相。后来听张义说县令大老爷可能要以此事做一番文章,丘底村会得到不少便宜,便改了主意,把赵云之事添枝加叶,说得更加离奇。尽管如此,董县令听了仍觉得不解气,说:“此事是要上达圣听的,这么说也太简单了。目前天下都在传说各种不祥之兆,什么温德殿出现了大青蛇啦,什么雌鸡化雄啦,什么彩虹显现在玉堂上啦,什么五原山岸崩裂啦,等等,尽是些让圣上心烦的屁事。如今我房子县这桩事可是一个祥瑞之兆,不是吗?山洪爆发而无一人一畜伤亡,这不是大喜事又是什么?而且这大喜又得益于一个孩子善于驾水,此乃国家兴旺之预兆,圣上听了焉能不高兴?故此,定要将此事件说得更完美一些,以便博得龙心大悦。”
任良点头哈腰地说:“老爷见教的是,只是如何才能更加完美呢?”
董县令思索了一阵子,对那书童说:“这样,你把这一重大事件补充一番,写一篇奏章。奏章里不要说一次,而要说赵云前后三次将洪水澄入地下,使得两岸无数农田财物得以保全。我房子县因此受益匪浅,连年风调雨顺,六畜兴旺,百姓安居乐业。奏章题目就叫做赵云三澄泜水河。”
书童应声照办,写成一篇奏章,很快经真定府、常山郡上报朝廷。灵帝看了,果然龙心大悦,下旨封赵云为神童,将丘底村改为澄底村,并为澄底村拨出专银,立地名碑,建神童牌坊,整修村容村貌。
竣工这天,澄底村张灯结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片喜庆气氛。县令董厚发表了一篇热情洋溢的讲话,说道:“赵云被封为神童,丘底村由皇帝钦点更名为澄底村,说明圣上英明,皇恩浩荡,这是澄底村的荣耀,也是我们房子县的荣耀!我希望全县百姓,都要向赵云学习。学习他那种敢叫洪水身下流的精神,学习他小小年纪就懂得吃苦耐劳、勤奋读书、刻苦练武的精神。大家一定要以赵云精神激励自己,辛勤耕耘,多打粮食,积极缴纳皇粮国税;积极服劳役服兵役,争当大汉王朝的顺民,为促进澄底村的发展,为促进我们房子县的进一步繁荣昌盛,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董县令随后又宣布了一条消息,鉴于地保任良发现赵云这个人才有功,特别提拔任良为房子亭亭长,负责包括澄底村在内共十二个村的赋税征缴、治安管理等事务。
原来,这任良是个善于投机钻营的主儿。他收到皇上拨下来的专银,发现根本用不完,把地名碑、神童牌坊和村容村貌全部完成后,尚余四百多两。他眼珠一转,便带上这笔银子去了董县令府上。董县令见这家伙挺会办事,就答应提拔他。开始任良还不满意,想弄个捕快头什么的吃上皇粮。董县令不耐烦地说:“这就不错了,房子亭是个大亭,多少地保想当还当不上呢。亭长怎么了,亭长虽然比不上捕快头,可也多少有些俸禄了,也算是吃上了皇粮。实在不愿意你就再等等,有机会再说。”
任良怎肯错过机会,只好答应了。
这些内幕的事普通百姓哪里清楚,只当任良精明能干。于是在祝贺完赵云之后,又纷纷提着礼品到任良家中贺喜。席间少不得请求任良以后多多照顾,任良有口无心地全部应承下来。
不管怎样,澄底村的老百姓俱各欢天喜地,觉得这个村有了新的希望。从此以后,赵云声名远扬,“赵云三澄泜水河”的故事也就流传开来。直到今天,这个传说在冀南一带仍然广为流传。
其实,根据地质学家考察研究,澄底村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奇异现象,是由于地质变迁,使得这一河段发生漏水造成的。泜河里的水原本从地表流过,就在洪水袭来的时候,河床下的地层突然局部塌陷,形成地下空洞。上部的河沙保存不住河水,河水便渗漏下去。到了村东,地层仍然正常,在压力的作用下,水又流了出来。因此,从村西到村东这一段,形成了一小段地下河。当时科学尚不发达,恰巧赵云又在河中巨石上睡了一觉安然无恙,还做了那个离奇的梦,种种巧合凑到一起,正好把赵云推到了风口浪尖,也难怪人们误以为是赵云控制了洪水。
这消息也传到了百里之外的金銮山山寨。那匪首苏暲不同一般,乃是一个颇有野心的山贼,平时专好收罗那些少年才俊,以备将来之用。他闻说澄底村的赵云小小年纪,不但颇懂武艺,而且有驾驭洪水之能,心下甚是喜欢,只想收为弟子。于是打发手下人下了一份通知,命王香姐择日将儿子赵云送往金銮山听用。王香姐不愿意让孩子落草为寇,但又不敢惹那苏暲,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所措。赵云说,我们只不理他就是了,又不欠他的,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苏暲听手下人汇报完,刚想发作,忽又转怒为喜道:“原来这赵云是一个倔强性格,这种人将来必为刚直不阿的贤人,正是本座所爱。也罢,念他年纪尚幼,不懂世故,就再等他两年。他年长一些,自会明白本座的苦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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