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好衣服又一次来到小亭里,下人给他斟满一樽还温热的酒。
李公子带着干掉敌人的快感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嘴角浮现出一个很儒雅的微笑,透着满足,透着狡诈。
他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就算叶雨没有得手,他也不在乎那二十两金子。就算叶雨把这件事捅出去,凭他的名望,也绝对没人会相信叶雨的话。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找自己的一批手下干掉叶雨,尽管他不想动用自己的人杀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找叶雨这样一个外人杀王员外的原因。
他向来是个善于算计的人。
五天时间过的很快,全城都在传说王员外失踪的事情,期间当然也有人来问李公子是否知晓其中缘由,李公子当然说不知道。
不仅如此,他还表现的很担忧,派人去找王员外的下落。周边的人为此暗暗佩服李公子的仗义,在这里,人们眼里的李公子向来是个儒雅,善良,讲义气的雅士。
叶雨也很谨慎,这五天时间都没出现,直到第五天的下午,他才来李府敲门。
李公子等了他很久,他亲自迎出来,连上依旧挂着文士的微笑。
大厅很明亮,比叶雨第一次来这里时还明亮。
“事情办成了没有?”李公子迫不及待的问。
叶雨点点头。
李公子道:“你怎么处理的?”
叶雨道:“我把他埋在了城外二十里的一处乱葬岗里。”
李公子很满意,他知道叶雨的用意,等人们发现的时候,尸体早已经腐烂的认不出来了。
叶雨道:“现在,你要带我去见木姑娘了。”
李公子向来是个很讲信用的人,说到做到。
青楼是个高雅的地方,为此,李公子不但自己换了身衣服,还特地送了叶雨一套非常华丽的锦服,以此才配得上青楼的底蕴。
等到他们全部准备好时,已经黄昏了,正是逛青楼的好时辰。
本来叶雨也要过了琴棋书画等等考验,才能登门入室一睹木姑娘芳容。但学富五车的李公子早已把这些游戏玩儿了个遍,在他的请求下,老鸨和护院们才破例让他带叶雨进去,他们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李公子那和气的微笑。
当然,他们更拒绝不了李公子的赏钱,是过去的两倍。
世上永远不缺为了女色掏钱的男人。
小楼的青漆很厚重,院里异常安静整洁,将院外鱼肉市井完全隔绝,主人似乎不食人间烟火。
叶雨的心跳很重,他紧张的脸色微微变红,若不是脚步走过木板铺着的过道发出声音,李公子一定会听到他紧张的心跳。
李公子之前也好奇的问过叶雨为什么一定要见一见木姑娘,叶雨只是淡淡的回答说:“她可能是我失散的亲人。”
然后李公子也没问太多,他不想知道其他人的过去,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
叶雨当然也问过他木姑娘的过往,李公子只能摇头说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除了和木姑娘吟诗作对外,他只知道木姑娘的美貌。
推开木姑娘的闺房,小小的屋子里虽不华丽,却很温馨,就像小木在叶雨的记忆里那样温馨。
木姑娘隔着白纱坐在里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她的轮廓,却看不见她的五官,叶雨目不转睛的盯着。
“给二位公子沏茶。”
她的声音很柔,叶雨使劲在脑海里对比着和小木的声音。
李公子很随意的接过婢女给他倒的茶水,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白纱的另一头没有声音,却响起了琵琶声。
曲子悠扬,一曲琵琶一千年。
李公子用手里的折扇打着拍子,很仔细的欣赏,就算他已经听过好几遍这曲子,他也听不腻。
叶雨的内心很急躁,恨不得马上站起来扯掉白纱,一睹木姑娘真容。
他没有这么做,也许是觉得这么做不礼貌,也许是害怕白纱另一头的人不是他要找的小木。
叶雨还是忍了下来,找了这么多年,何必急在这一时呢?万一她就是小木,惊了她怎么办?
琵琶声止,李公子用折扇一边鼓掌,一边笑道:“每次听到木姑娘的琵琶,都会有不同的心境。”
木姑娘轻声道:“李公子今天是什么心境?”
李公子道:“我的心境已经尽兴了,我这位朋友还没有,他想见见你,他有话问你。”
白纱的另一头沉默了,叶雨仿佛能感觉到另一头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
半晌,木姑娘才说道:“既然是你的朋友想和我说悄悄话,李公子。。。。”
还没等她说完,李公子识趣的站起来:“好,李某不打扰二位叙旧。”说着他就走出了屋子,临走前还在桌上放了赏钱,很有教养的关上了门。
“小木?”叶雨迫不及待的问道。
木姑娘皱起了眉头:“小木?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一股热血涌上叶雨的头,早已坐不住的叶雨不愿再去管那些礼教禁忌,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白纱前面。
木姑娘轻轻的先叶雨一步掀起白纱,她的容颜就像沐浴在阳光下的秋菊,泛着金色的光芒,印在了叶雨的双眸里。
她的眉毛修的很细,及腰的长发乌黑而柔软,发髻上插着李公子送她的玉簪,青碧色的裙子虽将腰裹住,她的妩媚却已透过纱裙。
她的胸口如山峰鼓起,早已不是个孩子,脖颈上的项链紧紧贴着她雪白的肌肤。
木姑娘和记忆里的小木已完全不一样,不一样到叶雨完全辨认不出。
“你。。你还认得我吗?”叶雨像个孩子一样,仿佛刚刚找到失散已久的妈妈。
“我们见过吗?”
“我是叶雨啊!”叶雨很少这么激动:“以前你叫我大哥哥。”
木姑娘皱着眉头道:“我不认识你。”
叶雨急道:“你是小木吗?”
木姑娘道:“我是。”
叶雨道:“你是不是被人贩子拐来的?”
木姑娘黯然道:“把我卖到这里的,并不是人贩子。”
叶雨道:“那是谁?”
木姑娘道:“我的父亲。”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为了一口饭卖儿卖女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这淡淡的四个字,叶雨已经能想象到木姑娘悲惨的过去。
叶雨失望的瘫坐在椅子上,木姑娘说道:“看来我不是你要找的小木。”
他久久说不出话,这种抱着巨大希望后又失望的打击他已经历许多次,却仍然不习惯,仍然为之痛苦。
木姑娘不知道是看出来了,还是她原本就很懂男人,她安慰道:“叫小木的人不多,你一定会找到的。”
叶雨点头,类似这种安慰他一开始听到时,全身总能燃起斗志,可现在,听习惯了,早已无法带给他任何力量。
木姑娘迟滞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眼睛不会说话,却已经表达了她心里的意思: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叶雨离开屋子的时候只说了两个字:“告辞。”
只有两个字,道不尽离别,道不尽绝望。
李公子在楼下等他,看见让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有些惊讶。
叶雨道:“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要走了。”
李公子当然不会阻拦,杀了王员外,走的越快越好。
“临走之前,李某还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给我一匹快马。”
李公子毫不客气就把自己府上最膘肥体壮的蒙古大宛马送给叶雨,他向来是个大方的人。
宝刀配英雄,骏马赠好汉。
叶雨骑着马,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这是非之地。
“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好汉,好汉。”李公子默念着李白的诗,望着叶雨一人一骑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是他送别叶雨最高的礼遇。
他无所谓叶雨是谁,无所谓他为何要见木姑娘,无所谓叶雨的过去,李公子只要知道,王员外死了,为民除了害,这就够了。
骑在马上的叶雨脸红的发烫,这是他第一次骗人。
快马驮着叶雨向南奔出四十里,在一间荒废的茅屋前停下来。
王员外的眼神很恐惧,他已经被绑在这里整整五天,若不是外面的阳光透过缝隙射进来,他都无法分辨白天和黑夜。
他的嘴里塞着稻草,只有每天早上叶雨给他喂饭的时候才会把稻草取下。
五天前的下午,细雨绵绵的一天,李公子在他的亭子里听雨,王员外则在他城外的马场里骑马。
叶雨潜入马槽的时候,空气开始变得湿润,一场大雨即将来到。
马夫和小厮进屋躲雨,王员外的两个贴身护卫招呼他快些下马,进屋烤火避雨。
雨最大的时候,一条黑影从马槽窜了出来,马夫和小斯还没反应过来,已被黑影挥出的两纪闷拳打晕。两个护卫听到响动立马抽出腰间的刀向马槽奔来。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也是用刀的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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