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紧锁罗浮峡谷上空,一场暴风雨在所难免。风烟受到乌云的压迫,自燃寨日起便持续弥漫,久久难以散去。云借烟势,烟助云威,罗浮峡谷豆大的雨珠悄然跌落。奋发向上的攀爬者沿着一条条藤蔓冲向云端。
风烟呛人,叶十呼吸困难,早是上气不接下气。玄黄见雨落烟消,调侃说:“小叶子,简直是天助你也。”
呼吸顺畅许多,叶十露出了一丝微笑。青丕眉头紧锁说:“玄黄,你可知现在的时辰?”
见问,玄黄胸前口袋拿出一捆红丝带,两条两条地数着:“二、四、六、八。”朝着众人看了看,说:“还剩八条。”
刺棘问道:“叶十,我们是什么时候出门?”
“是野鸡报的晓,大约辰时。”
青丕推算后,说:“不好。”
大家惊诧道:“何事不好?”
“此次降雨比往年整整提前了一个多时辰。”
灼黄不以为意说:“烟锁罗浮,提前降雨再正常不过。”
“可十数年来,从未提前过。”玄黄有些许担心。
刺棘看众人如临大敌,骂道:“娘希匹,十数年来,也没有如今日这般狼狈。天杀的草风、幺光。”
青丕理智地说:“我们耽搁不起,今日无论如何要上叶寨。”
众人齐说:“得令。”见青丕成了主心骨,叶十、玄黄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往年,千洞寨总是热火朝天、热闹非凡,斗酒的斗酒,高歌的高歌。今年,少了玄黄爽朗的笑声,叶十酒癫的模样,青丕诗意的祝酒词。丰收宴,草风才气不足,幺光威信难继,群众并不买账。因着劳碌半年,大家伙仍旧开怀畅饮。叶洛几两酒下肚,咆哮着发起火来。
草风举着酒杯问道:“叶洛,何以如此?”
“都没人陪我喝酒。”叶洛说着醉话,把头发往前一甩,摇头晃脑吟道:
一杯两杯三四杯,杯杯血泪向着谁。
叶洛仗着酒劲,步履蹒跚朝主洞寨寨门走去,听他继续吟道:
吮血玄黄多悲彻彻,劳心青丕魂未未归。
“嗝嗝嗝...。”叶洛打着嗝。
寨外瓢泼大雨,叶洛伸直手臂,手臂上端着酒杯,酒杯一收一推往前走。每走几步,叶洛浑身湿遍,继续吟道:
我逢喝酒奏乐时时,当年恩义何可追追。
五杯六杯七八杯,一倾烟波代泪垂。
叶洛早站在落脚坝,靠近悬崖一侧。吟后,叶洛伸直手臂,向着悬崖倾倒浊酒一杯,最后连杯子也扔了出去。随后,叶洛双手伏地,抓着崖壁边缘嚎叫道:“归去来兮。”继续拍打着崖壁,拍打着胸脯高唱道:“归去来兮。”
草风、幺光躲在洞内远远地看着,甚是不悦。见叶洛如此,青足、幺跟、草尾也默默地各敬一杯酒。
自淹草寨日起,风雨大作,不曾停歇。淹草寨日,青丕一行入叶寨,休沐半晌;淹叶寨日,入松寨,休沐小半晌;淹松寨日,接**洞寨,驻足不前。距离平洞寨两百米处,他们停了下来,商讨应对之策。
玄黄狠狠地说:“我们应该冲上去,与那群食人肉的宵小之辈对质。”
“对,我同意。”叶十早就摩拳擦掌。
灼黄制止说:“不可。”
“为何不可?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叶十恨得牙痒痒,只信拳头,不信由头。
青丕沉默良久,审慎说:“灼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灼黄问叶十:“以你一人之力能敌几人?”
叶十见问,想了想说:“要是平常,我能以一敌四。”说到后半截,叶十有点心虚,继续说:“放到现在,我能以一敌二。”
“好。我记着,你能以一敌二。你呢?刺棘。”
刺棘弱弱地说:“这会我是不行,勉强一对一。”
灼黄笑着说:“叶十,你胡打海摔惯了现在都只能以一敌二。我们有六人,他们有十八人。即便都以一敌二,我们也是弱势,毫无胜算。”
“那你说怎么办?”
灼黄看了看玄黄,又看了看青丕,不答。青丕开口说:“灼黄分析得十分清楚,现在是敌强我弱。不过,我们唯一优势是:敌在明,我在暗。”
“现在,我们只能等。”玄黄这才开口。
叶十忐忑不安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夜深人静。”
“我们偷袭?”叶十仍然想着一雪前耻。
青丕喝止说:“不!我们偷渡过去。”说完,叶十愁眉不展,玄黄微微一笑,刺棘松了口气,禾黄看了一眼玄黄,灼黄顿时用羊毛绳锁住躯干,双脚缠绕几根小藤蔓,一手握主藤,一手从背后卖力掏羊肉,不一会便大口咀嚼。
玄黄笑着说:“滋味如何?”
众人齐声喝道:“临风冒雨——爽。”玄黄吃一口肉,抹一脸水,好不自在。过后,青丕回忆道:
风不停,雨不住,绝壁援藤寻生路。
壮士饥餐囫囵肉,笑谈滋味胜平素。
平洞寨日,草风、幺光正自安歇,忽然,一股洪水自寨门喷薄而出。两人吓得无可如何。草风呼号道:“洞上人,快放绳。”
久久无人应答,幺光着急了,眼见得洪水涌入,却又无可奈何。草风计上心来说:“幺光,你顶我,我爬上去。”
“草风,你顶我,我爬上去。”幺光似乎不太信任草风。
正当二人争执之时,青足只放下一条藤蔓。见救命藤蔓,二人争先攀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又耽误了一些时间。青足笑着说:“都火烧眉毛尖了,你二人竟还在争?”
草风埋汰道:“你为何不放两根藤蔓?”幺光顿时恶狠狠盯着青足。
“可以。除非你们得招:是谁害了我主青丕?”
听青足勒逼,幺光着急了。草风指着幺光说:“是他,他做的。”
幺光恶计顿生,承认说:“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害丕兄。”幺光竟然恬不知耻地下跪求饶。并哭着说:“我是负心蛋,我不该谋害丕兄。”
青足毕竟是良善人,遂放下藤蔓,救了他二人性命。窜上高洞后,幺光趁青足不注意,摸出匕首刺向青足,可怜青足死不瞑目。幺光吐着唾沫说:“你与你的主人都是笨猪。”
草风抱住将摔未摔的青足,呵斥道:“幺光,你疯啦!”
幺光痴狂说:“是的,我是疯了。辱我者,我必杀之。”说完,便哈哈大笑。
油尽灯枯之际,青足从胸前摸出青天摩尔玉珏,交给草风说:“主人不在了。若有朝一日,你能见到夫人、小主人,请把这个交给他们。就说,青足没有照顾好主人。”说罢,青足滴泪而亡。
千洞寨主洞被淹,青丕一行看在眼里。叶十骂道:“希望这水能淹死几个忘爹蛋。”
见洪水滔滔,青丕忧虑地说:“水势渐大,为今之计,仍需上爬。”
灼黄点头补充说:“爬到不能再爬为止。”
爬到绝高之处,青丕闻到一股花香,可又见不到一朵花,心中甚是纳闷。青丕问玄黄:“玄黄弟,你是否闻到花香?”玄黄摇头,众人也跟着摇头。
忽然,青丕一行眼前出现一只硕大黄蝴蝶,蝴蝶眼神锐利,翩翩起舞。叶十叫出声:“我平生首见如此硕大蝴蝶。”
蝴蝶盘旋空中,似乎要给他们引路。蝴蝶飞到哪里,青丕一行跟到哪里,最后,蝴蝶竟然钻进藤蔓之中,消失不见。青丕只见,小藤如棍棒,大藤似碗口。玄黄叹气说:“不意世间竟有如此粗藤。”个个叹服不已。
灼黄对青丕说:“蝴蝶钻入,里面定然别有洞天。”
见状,青丕指挥说:“摘藤叶。”六人一齐摘叶,藤叶越摘越多,藤上叶越摘越少,可藤蔓依然错综环绕,交结联合。玄黄凑近藤蔓间隙观察,一无所获。青丕手搭凉棚,上下侦寻,忽然叫喊道:“有光线。”
“在哪里?”玄黄最先凑过去,可并未见到。“丕兄,你莫不是看错了。”
“不会错,有光线。”青丕坚信不疑。问道:“怎么办?”
灼黄出主意说:“凿。”众人轮番上阵,用割肉匕首奋力凿藤,几经周折终于凿出个恰可钻入的小洞。青丕排第一,玄黄第二,灼黄第三,叶十第四,刺棘第五,禾黄最后,依次爬进去。洞内景色殊丽,花如蝴蝶艳艳飞,令人叹为观止。
青丕忽见洞壁有仙体字,念道:
桃花凋、雕花掉,吊不尽古今多少调
念后,青丕用随身携带的竹片誊抄一遍。誊抄完,仙体字豁然脱落,仙体字所在洞壁亦豁然脱落,形成了一个窟窿。青丕有如此奇遇,胆渐大、行敢为,带领着这行人迈向窟窿,穿越洞穴,行将数百步,未名之地映入眼帘,命名为别有天。
未名之地如何广大究竟不知,只是一眼望不到头。青丕六人站在未名之地面前,方觉世界之广大,人身之渺小。坐在未名之地,六人围坐商议。
青丕主持说:“该怎么办?大家各抒己见。”玄黄笑得合不拢嘴,不能言语;灼黄心猿意马,心神不定;刺棘、叶十、禾黄更是无话可说。
青丕见众人面有喜色,自顾自说:“我们人少,贸然进入别有天,我给它取名别有天,后果不堪设想。”
玄黄回过神,问道:“为何?”
“地广人稀,时间久了,我们会成为野人。”
灼黄定定心神说:“是的。只有回去,引族人同居同住才行。”
“这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这夜,青丕一行点燃篝火,休憩在仙洞之中。青丕借着火光在竹片上写着:
曲指离家十数年,营房堆垒几百间。
一缘灭尽一缘起,追香逐蝶入新天。
惟愿父母朗且坚,在外长儿心相连。
如今寻得桃源地,子欲养亲朝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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