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宗。
是夜,幽月高悬。
提灯的微微烛光摇曳,映亮王栋有些憔悴的脸庞。
这个月他已经连续输掉斗蛐蛐十五次了,所以这是他第十五次夜巡。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巡守的。
无名宗的驻地非常大,遍布绝龙山各个山峰,若是远远看去,可以见到延绵不绝的建筑群——不过大多是荒废的。
这么大的地方,除了几个点位,晚上也不过只有八个人在移动巡守。
这么多年了,无名宗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一股冷冽的寒风兜进衣内,事先准备的棉夹袄保留着体内微存的温度。
今年冬天又冷了许多。
虽然是无名宗在澜沧域,离传说中万寒之源的北境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绝龙山北面却是堕仙山。
堕仙山是天下第一山,山上的冷风万年不息,积雪万年不融。在那里山脚随便捞起一团雪都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年龄还大。
连半步仙都无法在上面生存多久。
而无名宗的祖师似乎是想考验门下弟子的意志力,把驻地选在离堕仙山不远的绝龙山。
现在的无名宗弟子只能每日忍受寒冬,而宗门管理层则要为抵御寒冬耗费更多的钱财。
“祖师啊祖师,您老人家就不能选个冬暖夏凉的地方吗?”王栋略有抱怨地小声嘀咕。
蹲在乱花宫外的过道墙角,此处正好背着寒风。
忽然,他有所感应地猛地抬头。
孤月依旧在乱花宫飞檐斗拱后羞涩地半遮半掩,但是好像有一个人影直立在屋檐上。
此时寒风吹来,刺得王栋眨了眨眼睛,再看去,却已无人影。
王栋心里警铃大作,但没有第一时间捏碎通醒令——上一个捏碎通醒令的弟子被鹓长老扔进凤池里了。
踏碎乱花宫大院的冷霜,王栋快步走入乱花宫。
这乱花宫,乃是卞长老和其亲传弟子明渝鹋的住所。而卞长老为人和善,没有架子,什么事情请他出手就对了。
乱花宫挺大,要跨过几进出,越过很多很多道门,但是他才刚推开第一道,就站在了原地。
因为一柄通体幽紫的短剑抵在王栋的后背。
“明师姐!自己人,我是巡夜队的王栋!”
王栋唰的一下冷汗直往下冒。
“是你啊?怎么还是你巡夜,半个月了。”
略有慵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短剑离开王栋的背部。
“他们的蛐蛐有点厉害……这不重要!明师姐,你先听我说,我看见个……”王栋这么说着,正要转头。
“别转头,我没穿衣服,身上就一件破布。”慵懒的声音忽然紧张了起来,短剑又抵了上去。
王栋脸一红,急忙点头,然后接着说道:“我刚刚看见有个人在乱花宫的屋檐上站着,一转眼就不见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进来,打扰到师姐和卞长老休息。”王栋说完总觉得不对味,但是也没细想。
“师父他去凤池了,说是鹓长老有事找他。”
凤池……
凤池?
“你是说,乱花宫,就只有师姐一个人咯?”王栋的脸色惨白。
无名宗再怎么落魄,再怎么松懈防守,武圣以下想要趁夜闯入也难如登天!
也就是说,那个屋檐上的人影至少是武圣!
王栋惊醒般一颤,立刻从夹袄里掏出通醒令。
“你干什么?别捏!”一声羞怒交加的娇喝响起,身后的短剑不由得用了几分力道,吓得王栋往前了几步。
“我还没穿衣服!你他妈是想要毁我清白吗?”
王栋大脑一片空白,差点就按照本能回头了——那就是选择火葬还是土葬的差别了。
“那师姐赶快去穿衣服啊!”王栋急得快哭了,他还年轻,还没娶老婆,他不想死。
“我淦你老木,乱花宫这么大,不要时间的吗?低下头,闭眼!”
王栋照做了,感觉有一股劲风从身旁吹过,还带着一缕淡淡的花香。
“师姐?”王栋小声询问。
没人回应。
松了口气,他放下抱头的双手,睁开眼,却发现手上少了点什么。
通醒令呢?
左右地面看了看,却没有发现那张通醒令。
“怪了!”王栋喃喃自语。
说完,伸手探向夹袄内——夜巡弟子要必备三张通醒令。
但是他什么也没摸到。
“完了!”王栋目光无神地瘫软在地上。
他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
身材还未完全发育的稚嫩少女身轻如燕,熟练地闪过每一处通道和门槛。
披挂在身上的破布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
最后她来到一处大殿,脚步一错,飞身跃到房梁之上。
在一处昏暗的角落,少女无声地融入黑暗,摸到一处凸起的把手。
这是她的房间。
但她拉开暗门之后,却愣的说不出话。
暗房一面临着乱花宫的心湖,开着一道掩饰极好木窗。
平日里都是关闭着的,但是此时,却敞开着。
清冷的月光落在凝霜的茶几上,一杯温茶袅袅升起的白雾,半遮似的笼盖住座上人的侧脸。
那男人望向窗外,没有看向她。
手旁的三张通醒令如此地显眼,抓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明渝鹋,你好,我……卧槽你怎么……”林鸠上一秒还在逼格满满地装逼,转过头来却满脸涨红地捂眼睛。
林鸠!你不是人!你特么是畜生啊!
明渝鹋发白的嘴唇不断颤抖,眼神死死地钉在了桌上。
那三张通醒令上。
“这……这是……王栋的?”沉默持续了很久,还是由明渝鹋打破了尴尬。
“外边那个小子叫王栋吗?鼻子挺灵,只是警惕性还是不够,光明正大地拿了他的通醒令还没发现。”
明渝鹋瞳孔缩了缩,钻入暗房,跪伏在桌前。
“前辈,请受晚辈一拜。”
林鸠一脸懵,不知道自己干了啥让明渝鹋行如此大礼。
但是看着一个果ti少女行大礼,总觉得有点……奇怪。
“晚辈不知道前辈夜探乱花宫目的何在,但是……”
明渝鹋咬了咬冻的发白的嘴唇。
“请前辈教我轻功和窃术!”
林鸠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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