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有点不高兴了,小声嘟哝:“这又不是病情的记录范围……”
踌躇了会儿,她低咳一声,忍不住问:“那你怎么说的?”
贺离疏懒挪动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回来了。”
这语气听着,像是在抱怨她来早了。
宋暖心里一堵,突然不想跟他说话,抿抿唇,一声不吭垂头看书。
贺离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僵着小情绪不太开心的样子,低低一笑,悠然扬声:“哎呀,小姐姐哪有小妹妹可爱啊,你说是吧?”
宋暖不抬头,也不出声。
“哎,对面的小妹妹,”贺离撑坐了起来,语气挑逗地喊她一声,笑着:“天气这么好,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啊?”
他现在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宋暖瞥了他一眼,情绪平淡:“不去,这里也能晒到太阳。”
贺离顿时弱小可怜又无助:“别呀,再这么躺下去,心脏没事,腿得废了啊。”
他盘腿面对着她坐,一脸苦怨。
只要他一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宋暖的心就硬不起来了,她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产生了诡异的母爱心理……
琢磨了会儿,迟疑着:“那行吧……就一会儿……”
住院部大楼旁的草坪上,清一色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和陪同的家人,不管是坐在长椅上,还是铺垫子躺着,抑或到处走走散步,大家都在享受这暖春的照拂。
阳光正好,微风不噪。
怕他渴了,所以宋暖抱了个温水杯,和他并肩踏在草坪间的青石板小路上。
“红酥手,黄滕酒,满园春色宫墙柳,”贺离闲闲吟着,懒洋洋侧目,瞟了眼宋暖怀里的温水杯,颇为嫌弃:“哎,可惜你捧着的是白开水。”
宋暖睨他一眼,酒?想都别想。
无情警告:“酒你最好戒了。”
贺离深吸了口气,对着她乖乖一笑。
不喝,打死不喝,他不想再吃医院食堂所谓的营养套餐了。
阳光太暖和,清风舒缓得让人昏昏欲睡。
“在这午睡好像挺不错的。”沐浴在煦日下,宋暖舒服轻叹。
她突然有了想法,眼睛一亮:“房间里有软垫,我去拿过来你躺这睡会儿?”
蓝白色病号服穿在身上有些宽大,贺离理了理卷起的袖口,在明媚的日光下半合眼帘,挂着笑:“好啊。”
宋暖将温水杯放到长椅上,让他坐着等她,然后一路小跑着回了病房。
叶影层叠交错的荫蔽下。
贺离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倚着树。
趁着大人在休息,一个丁点儿大的小男娃追逐着个滚动的小皮球,一个人跌跌撞撞着跑到了贺离边上不远的地方。
贺离侧头,斜眸打量了几眼这个路都走不稳的小男娃后,不知想到什么,眼尾轻挑,翘了翘唇,朝他喊了声。
“喂,小鬼!”
小男娃忽闪着大眼睛,歪着圆胖的脑袋看向这个穿着病服的陌生大哥哥。
贺离慢悠悠蹲下身子,勾了勾手指,诱哄道:“过来。”
那双桃花眼眸魅惑人心,随意不羁的野生眉尽显少年痞性的帅气。
他看上去,是那么轻浮痞气,那么离经叛道。
任谁瞧见,大概都会拦住那个小男娃,教他莫要靠近居心不良的陌生人。
但在孩童那不谙世事的单纯思维下,有时候反而更能看清人世间最本质的善恶。
就像他扑眨着眼睛看贺离,那人嘴角浮着自若的笑痕,虽然他的表情有点不怀好意,但他并不觉得这个大哥哥是坏人。
小男娃摇晃着小小的身子过去了。
贺离满意勾唇,从病服口袋掏出手机,扬了扬眉,神秘低声:“帮哥哥个忙。”
……
关上病房的门。
宋暖抱着卷好的灰蓝色软垫,手里还捏着本书,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原路回去。
她在想,要不是只有一个垫子,她也想躺着偷个闲。
回到那张长椅附近,宋暖四处张望一圈,却不见那人的身影,只有温水杯还安安稳稳放在长椅上。
人去哪儿了?
宋暖奇怪,放下软垫,在树荫下摊好,随后侧腿坐了下来。
抚平纯白色裙摆,她从外套口袋拿出手机,刚想要给他打个电话,微信消息先一步进来了。
是贺离发来了两段语音。
一段5秒,一段3秒。
宋暖指尖轻点,扬声播放了出来——
“系、系不系……吕蒙扭……”
“不系撒了……”
宋暖:“……”
她懵了片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重新听了一遍。
“系、系不系……吕蒙扭……”
“不系撒了……”
宋暖:“……???”
说的什么呀?
她满目疑问。
这声音不是贺离的,而是一个小孩子,语调稚嫩,咬字模糊。
太过含糊不清,宋暖凝着眉,听了两遍也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宋暖将手机放到耳边,正打算一字一字再细细听一遍时,她又收到了新的一段语音。
这次,口齿清楚多了。
虽然还是捋不直舌头,但已经能够让人听懂他的意思。
听上去像是受过了某种专业训练。
语音里的小男孩扯着软萌的声调说——
“你是不是女朋友呀?”
“不是删啦!”
话是说清楚了,但这让宋暖更懵了。
准确地说,她是心跳骤停,一时间愣了神。
她确认了一遍,是贺离的微信没错,可这声音怎么回事?
微信没有变声功能啊……
过了好半晌,将手机轻轻放到耳边,那段语音,宋暖反复听着。
如果不是他的手机被偷了,那……
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她不太敢相信,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耳边的语音循环不断,宋暖静思着,心跳和呼吸,都沦陷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
“你还要听几遍啊?”
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道沉缓低磁的嗓音。
思绪一抽,宋暖吓了一跳,蓦地扭过头去,双眸直直撞上了那双浅褐却深邃的瞳孔。
那个面容俊美的少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身后,他悠哉抱着臂,居高临下定定凝住她。
贺离不偏不倚,垂眸看着她细腻若雪的脸蛋,唇边的玩味一如往常,但他的眼神,耐人寻味。
因为他突然的出现,宋暖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错愕之余,心跳蓦然紊乱。
“你……你去哪儿了……”
宋暖微微仰着半个身子,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浓密的眼睫不自主地轻眨,耳垂泛出的瑰红都暴露了她紧张到加速的心跳。
紧张,是因为那双深隽俊眸肆无忌惮的注视,还有那段来自他微信的语音。
贺离缓缓倾身俯腰,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眉梢凝结着慵懒的光晕,他薄唇微启,意有所指:“是不是啊?”
宋暖呼吸凝窒。
他沉吟一瞬,略作思考后正色:“不是删了。”
话是这么说,但贺离并没有给宋暖任何反应的时间,而后轻舔唇瓣,倏地微微一笑:“删了我再加回来。”
一副“你往后余生都赖不掉我了”的表情。
“……”少年磁性的嗓音染着无尽的迷离,他不正经的散漫,让宋暖彻底失了魂。
“不说话我可当你默认了啊,”贺离语气轻佻,低了低身子,一寸一寸缓慢凑近她:“嗯?女朋友?”
随着他的逼近,宋暖脑子一空,整个人往后仰去,最后腰一没劲,脑袋砸在了软垫上,乌黑的长发也凌乱地披散着。
被迫成了仰躺的姿势,宋暖下一刻就想撑手坐起来,却没料到那人顺势压了过去。
当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大庭广众,就算是要亲吻也不能再这儿呀!
“……!”宋暖下意识伸手阻止他继续下俯,手心抵在了他硬朗的胸膛上。
一个明显抗拒的动作。
贺离停滞一瞬,转眼便皱紧了眉头,低吟了声:“嘶……”
意识到自己压在了他受伤的地方,宋暖慌忙收回手。
没了阻隔,那人继而俯身,下一秒便如愿埋进了她侧颈的发里。
“疼……”
声音是低微虚弱,嘴角却是噙着微不可见的笑意。
他轻轻一嗅,她发丝的清香瞬间侵入鼻尖,那么让人留恋。
贺离闭着眼舒服浅笑,嗓音低低诱人:“这样就不疼了。”
等宋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挨着自己,侧躺在了她身边,颈窝是他温热的鼻息,一呼一吸,泛起她心中恍惚的悸动。
这就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骄阳似乎更明媚了些,她凝脂般的脸颊慢慢染上淡红。
就这么安静地依偎了好一会儿。
埋在她颈窝的那人许久没有动静,宋暖温声轻问:“……睡着了吗?”
草坪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粘腻在一处未免太不合时宜。
宋暖羞涩咬唇,去推他的肩:“贺离……”
静默无声的那人突然捏住了她的手,攥进掌心。
贺离阖目未动,声音沉缓,在她耳畔低语:“我刚才在想,上次枕着你的肩,还是三个月前。”
宋暖心中蓦然触动。
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浑身是血地跪在她面前,身子渐渐失去温度,他的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她却几乎感觉不到他呼吸的热度。
他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道,现在回想起来,这三个月恍如隔世。
宋暖想,在她今后的年岁里,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凌晨,自己在手术室外那数个小时的漫长等待。
也永远都会记得,他在icu睁开的第一眼,和医生说脱离危险的那一刻,失而复得的喜悦。
是在劫难逃,也是劫后余生。
“宋暖,你让我知道,什么叫做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我想要活下去……”
他的嗓音蕴着万分温存。
贺离轻轻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指着心口说:“因为这儿,还没听到你的答案。”
他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
我们有可能吗?
宋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鼻子一酸,眼睛就泛红了。
如果说,过去那十年他的世界非黑即白,那往后的日子,她希望是彩虹色的,和那夜的霓虹灯一样。
就在宋暖内心颇为感触之时,身侧那人极煞风景的说了句话。
“死不瞑目也太惨了!”所以他挣扎了过来,无赖撒泼:“被逼着吊了口仙气,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果然是他,正经不了两分钟。
悲喜落差,宋暖酝酿良久的感言顿然噎住,
怔了一瞬:“噢……”
噢?
冷漠无情的敷衍。
贺离倏地抬起脸,用带了点委屈的眼眸审视她:“噢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
宋暖刻意不去看他,仰躺望着蔚蓝的天,抿着嘴角笑意,声音低低软软。
“……可以吧。”
之后没人说话,相安无事了几秒。
轻微有一声低笑。
随即贺离横过手臂,落在宋暖的肩头,看似倦懒困乏,却是将她揽了个满怀。
贺离凑近她的脖颈舒服地蹭了蹭,温顺慵懒:“好困,我睡了啊女朋友。”
单人垫子不够宽,那人闭眼说完又厚着脸皮往她身上挤了挤,同时发出了两声困倦的低喃。
宋暖怀疑这个恣意轻狂的少年,有撒娇的嫌疑。
宋暖当了这么多年的乖乖女,从未谈过恋爱,甚至连跟男生打交道都微乎其微,突然和男生这般亲密地拥躺着,当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心里认为这是不合情理的,但又不想抗拒,这是一种明知不可为却压抑不住本能的矛盾心理。
凛冽的冰寒真的驱散了。
以后每一个冬天,都会是暖的。
……
一周后,贺离顺利出院了。
他出院的那天,宋暖正好满课,抽不出空去陪他,不过有tg的几个哥哥来接,她也就放心了。
至于贺离是tg的新队员这事,宋暖是在他住院后才知情的。
这三个月,贺离的病房除了她和医护人员外,就剩tg的队员们隔日地来看他。
这个世界真的是又近又远,tg的老板兼前队长江迟修,是宋暖的表姐夫。
这层意料之外的联系,催生出一种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微妙。
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101单人病房。
房门“砰”得巨响,夹着一声大写的“操”。
从门外进来的少年走姿像个土匪,手一扬,高举着出院结算单和费用明细,满目震惊地看着屋子里的人:“神特么三!百!万!”
说完立马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手术加住院总费用三百万,一刀让你倾家荡产!
快来救护车,他要窒息了……
病房的沙发上,并排坐着三个同龄少年,默然三秒后异口同声——
“你付的?”
“……”那人慢慢放下手里的单子:“不是。”
下一秒他就招来了三个喷子——
“尼玛。”
“呵,那你叽歪啥?”
“谢谢,有被笑到。”
“叽歪不让叽歪了?”那人大大咧咧往沙发靠近几步:“哎,你们说我要是住院了,迟修哥会不会也给我报销?”
“要不我们打你一顿试试?看看迟修哥给不给你付医药费。”
望天,“对不起打扰了……”
门外还有一人,跟在少年身后不疾不徐迈步进入。
男人身上没有少年们的张扬,他的气质,介于成熟和清冷之间,淡雅且沉稳。
男人缓慢咀嚼着口香糖,浅淡的双唇微动,即便被暗蓝色墨镜遮住了明澈的双眸,也掩盖不了他的清朗。
嗓音润泽,他说:“收拾一下,走了。”
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好嘞,易霖哥!”
“咔嗒”,厕所的门开了。
贺离慢悠悠走出来,不太舒服地扯了扯卫衣领子,脖子扭转了下,病服穿得太久,换回自己的衣服都快不适应了。
white走近他两步,单手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清润的琥珀色眼眸:“怎么样,还ok吗?”
贺离扬手将病号服扔到了床上:“没问题。”
white略一点头,侧眸看向沙发上的那几个少年,抬手轻指,交代他们拿上行李准备出院。
那四个少年,和贺离一样,是tg经过重重筛选考核后,留下的备战队员。
江迟修的用意很明显,成立一支年轻的tg二队,跟着一队历练后有一天能接替老队员的位置。
tg二队的成员,下路是魏余和魏季,据说是亲兄弟,但长得那是明显从两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中单王凌风,尼玛二字不离口,因此人送外号王尼玛。
而方才为了三百万险些猝死的,便是二队的上单,叫严格,事实证明,他母亲起名的良苦用心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当然,还有贺离。
没有任何一支战队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这般源源不断的新血液,和永无止境的新征途,中国的电子竞技才不会消退,热血和荣耀才不会如同指间流沙,稍纵即逝,无法握住。
所以,虽然短期内不会上场打比赛,但二队的训练,也绝不轻松,甚至由于缺乏配合,急需磨练,会比老队的训练强度更大。
不过,因为贺离那段时间一反常态时不时缺席训练,后来又突发意外情况住院三个月,故而训练的事就耽搁了。
换作其他职业电竞俱乐部,依照签约协议,职业选手无故耽误战队训练进程,多次不改甲方有权直接将其除名,更者,还需担负天价违约金,毕竟一人之过,拖累的是整个战队。
但作为tg电竞俱乐部的金主爸爸,江迟修不仅没计较他耽误了将近半年的正常训练,更是替他承担了三百万的医疗费用。
这大概是除了遇见宋暖,贺离最始料未及的结果。
其他四个少年队员分拿行李,先一步将贺离的东西搬出了病房。
“易霖哥。”
走之前,贺离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深色休闲皮鞋停住,须臾,white缓慢转过身。
贺离对上他的视线,眸光邃远:“明天开始,我会去训练。”
他的眼神,郑重其事。
white沉默凝视他数秒,轻轻弯了下唇,语气却略有些严肃:“正有此意。”
而后他又漫不经心一笑,徐徐道:“不过,老板允许你多休息一周,你要是提前复工我怕被扣工资。”
贺离眼帘垂敛,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有道触目的刀疤,但也漾着和那个女孩潋滟的约定。
她说,贺离,你未来可期,不要放弃。
她说,不管他多落魄,都会陪着他,直到他结婚了。
所以,曾经的贺离已经流尽了鲜血,和过去的格格不入一起死在了那个冬夜。
现在的贺离,是初升旭日,有属于他自己的新征程,那条路上,有她,也有晖芒万丈。
如果有一天他功成名遂,她答应要为他写一篇报道的。
双手悠闲地揣进裤兜,贺离噙着不拘的笑,低调却很正经:“是我自己要求。”
white挑起眉头,不得不承认,某人确实独具慧眼,若是自己还在pop,也会想将这个少年挖过去培养。
不是因为他的打野有多强,而是因为走出泥潭后,他骨子里势在必得的狂妄,恰如其分。
tg的黑色商务车停在停车场,white先行过去挪车。
在病房待了三个月,这次踏出去,就真的是要离开了,那一刻,让贺离觉得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
一行人前前后后往外走。
严格凑过去,勾住贺离臂弯:“贺哥,贺帅,大佬,你这院出来得可太及时了!下周有个该死的高数考试,帮小弟个忙啊!”
贺离走得不紧不慢,面无表情瞅了他一眼。
又听严格神秘兮兮压着声音:“我到时候偷偷把题拍给你……”
有人调笑:“大严你可别说了,宋暖妹妹今天没来,没看你贺哥郁郁寡欢的吗?”
严格还真撑大眼睛琢磨了一番贺离的神情:“不是吧阿离宝贝,分开小半天都受不了?”
有事贺哥大佬,无事阿离宝贝。
这一声来自男性的甜腻宠唤,贺离顿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嫌弃地斜睨他一眼后,懒懒反击:“就受不了了,怎么着?”
如此欠扁。
严格往人群睇了个眼神:“失恋分手的各位?”
“各位”开始撸袖子了——
“尼玛,懂了!”
“igotit!”
“是不是直接塞回病房?”
下一刻,贺离就被他们四个齐齐架住,原地制裁,他不禁笑了出来,也不反抗。
“贺离!”
身后突然响起清脆的女声。
嗯?
四人双双对望一眼,放了手。
贺离回首,唇边翘起的弧度还未敛尽。
只见凌唯轻而快地追上前几步,微笑:“听说你要出院了,恭喜呀。”
贺离神情不变,虽说依然是笑着,但语调有些敷衍:“谢谢。”
凌唯悄悄绞着手指,犹犹豫豫着说:“要不要……加个微信?”
似乎是怕他太快拒绝,她马上又补了句:“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接下来几个月的饮食和生活习惯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注意的,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微信联系比较方便……”
凌唯也就比贺离大个一两岁,看一眼就觉得是个贤淑的好女孩,懂得照顾人。
愣在旁边观望的各位心理不平衡了——
这小子住个院,医药费用老板全包,每天还有小女朋友送饭陪聊,现在要出院了,连负责的漂亮小护士都恋恋不舍,艳福不浅呐!
“确实。”贺离慢悠悠吐出两个字。
确实?
围观的四双眼睛目光倏地聚到了他身上,这兄弟是要搞事情啊!
很快贺离又淡淡扬唇,神情怠懒:“不过我女朋友都懂,就不麻烦了,谢谢啊。”
凌唯略微一顿,心里一阵失落,原来那个女孩子真的是女朋友。
她扯了扯唇掩饰自己的黯然。
“小姐姐,我可以!”
耳畔一声突兀,凌唯一惊,转头去看发声处,蓦然入目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生,手肘抵在墙壁上支住脑袋,双腿交叠斜靠着。
严格嘴里叼了根不知从哪儿来的花,娇滴滴向她抛了个媚眼。
一股子风骚劲……
凌唯:“……”
严格暗中给了他们个眼神,语气镇定:“你们先走,我有几个健康问题要咨询护士小姐姐,很快就来。”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
贺离了然笑了笑,摊手示意他继续,而后先行告辞了。
white开车载他们回了tg电竞俱乐部,崽崽他们正在训练室组队训练,毕竟当时正值s6春季赛期间。
江迟修退役后,tg的战术风格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是野区带动三路的打法,后来江迟修不在了,替补打野成功上位,但水平是远远没法比的,若是不做出改变,tg随时会没落无疑。
不过white受江迟修之托,成了tg的教练后,倒是给了他们不少醍醐灌顶的建议。
于是,如今的tg,不再是那个场场比赛完全依赖江迟修的战队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替代的关键作用。
谈不上无坚不摧,但较之以往却是不相上下。
曾经有不少谣传着“tg的时代终将消逝”的营销号,现在渐渐的都闭了嘴。
而xking修神,在那年一举夺下全球总冠军,荣耀披肩,盛冠加冕,却在最风光的时候,选择了告别舞台。
经过一年的沉寂,他仿佛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神话。
即便tg如今在赛事上的表现依旧势不可挡,但没了江迟修,没了那个手速惊艳、无人匹敌的打野,在大家心中,tg似乎也变了味了。
就像开瓶后没了气的雪碧,它还是雪碧,但它没法再让人为之沸腾,为之尖叫。
固然tg仍有众多粉丝的追捧,但随着时间的推进,队员年纪的增长,总有一天,会出现截断式的僵化。
这种僵化,日深一日。
这大概就是江迟修全身心组建新生代战队的原因吧。
维持活力,先声夺人。
贺离出了院,很快就会投入训练,这就意味着从今日起,他要长住在基地。
宋暖上完一天的课,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实在是抽不出空,没能亲自陪他出院,她也因此惦记了一整天,所以下了课,她便匆匆赶去了俱乐部。
g大到基地的距离,坐公车,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宋暖到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而那时,训练室里一群人,唯独不见贺离。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崽崽伸了个懒腰,嘴里刚得瑟了句“可把老子牛逼坏了”,就瞟见宋暖乖乖静静站在半开的门口,正要敲门。
“诶?宋暖妹妹来啦!”他一下来了精神。
“暖暖快进来。”
“基地终于有小姑娘了,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宋暖和他们并不陌生,老队员们她曾在姜颜的婚礼上当伴娘时,有过交集,之后孩子的满月酒,假期去表姐夫家时,也见过许多次。
新队员们就更不用说了,这三个月,隔天也能见着。
宋暖温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视线探了探,她问:“唔……贺离呢?”
前一秒还跟她絮絮叨叨的众人,一瞬间都静默了。
宋暖发觉他们的神情都不太对,敛了笑:“怎么了?”
“小暖。”
温朗的声线自她耳后传来,宋暖转过身去,顿了顿:“易霖哥哥。”
white看了眼其他人:“过去隔壁收拾一下,可以吃饭了。”
很快大家都应声溜了,训练室只剩下了white和宋暖两人。
white神色有几分凝重,宋暖直觉他是有话要和她说。
“小暖,”white轻抿着唇,看了她片刻后直入主题,但语调永远那么温和:“警察局今天来了消息,伤害贺离的嫌疑人,已经落网了。”
宋暖怔住,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但他们的态度,让她觉得事情并非那般简单。
果不其然,white略顿一瞬后,沉声继续说道:“不过,他们的供词是,受人指使。”
宋暖心中咯噔一下,心跳蓦地停滞,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谁?”
究竟谁会针对贺离?
white淡唇微启,低凉的嗓音缓缓说了句话。
宋暖满目震惊,随即浑身闪过一阵森寒,太过不可思议的答案,心头可怕的冷意让她的双唇渐渐失去了血色。
她尚且如此,那人又要怎么接受呢。
直到white温缓的声音告诉她:“他在屋顶,去看看吧。”
……
不知不觉,暮色更沉,天彻底黑了。
基地的屋顶,是一片小小的平台。
长木椅上,一个身影躺在那儿,温雅的月光穿透夜色,流连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庞上,他合着眼帘,眼尾弧度迷人。
寂静的屋顶,唯有指骨轻叩椅边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极其沉缓,应着节奏。
直到长椅边唯一的空处,有人轻轻坐下,那持续了好一阵的敲指声突然停了下来。
贺离面上并无太多情绪,身边微有一丝动静,他睁开眼,便看见那个女孩侧着头,眉睫低垂,安安静静看着他。
借着月色,宋暖看清了他的脸,眉眼如画的俊美少年,浅褐瞳仁中的情绪有些捉摸不透。
她不经意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腹轻轻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拨了拨。
对视了几秒,贺离慢慢弯起唇角,眸底的深沉转瞬不见,他隐笑哀告:“丢下自己男朋友一天了。”
宋暖轻声解释:“你有我课程表的,周五的课最多了。”
贺离仰躺着姿势不变,一声清幽的叹息,好不委屈:“哎……”
宋暖也知道自己的确冷落了他一天,于是笑容乖顺道:“我这不是过来了么。”
带着轻哄的意味,继续说:“明天没课,我过来陪你呀。”
“噢。”
贺离唇边的笑痕深了深。
宋暖低眸浅望着他,眼底的清柔温顺使他移不开眼。
低磁诱人的嗓音荡漾在夜色中,他说:“亲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快结束了,
我怀疑大家都跑了,已经没人在看了我的番外了1515……
原本暖暖和贺离,只是想写个短小的开放式结局,结果神神叨叨,我居然写了这么多,太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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