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那老板的参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一上车,陆小北就问了起来,刚才在店里看的那支人参在他眼中无疑就是真正的野生人参,怎么到了老胡口头就成了趴货。
老胡哈哈笑了起来:“小北兄弟,这次真是你看走眼了,老赖头的那支人参可蒙了不少人,他是把十年左右的趴货起土,转栽到林下土里,施过量的肥料让人参疯涨,然后再起,换到泥岩土里,这样培育出来的人参咋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百年以上的老参,其实你要是仔细看,就能看出这种人参的艼长的不对,瘤子也起了变异。”
“原来趴货还可以这样做,”陆小北不禁对这位九爷的司机肃然起敬,“老胡,你知道的还真多,比我强多了。”
老胡一挥手:“我哪儿算称得上道,还不是这些年跟着九爷,多少学了一点,可不像小北兄弟你跟九爷当学生,没准这次跟九爷抬了参回来,我就要叫你老师傅了。”
陆小北学着大勇的腔调笑笑:“老胡,你这可算是洗涮我了,这次要不是您,我被那老板拖去检验人参了也不知道。”
“抚松县虽然算不得大,但里面道道可是不少,外人来了,保准讨不到好处,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有啥不懂的就问我老胡。”老胡拍了拍胸口,“老胡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小北使劲一拍掌:“好,老胡,有你这句话,我以后肯定不客气。”
老宅子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年约七八十岁的老人抽着旱烟,他思量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阿九,这次的事儿我也不想多说了,我累了,也活不了几年了,是时候交给你们来掌帮了。”
“二爷,您这么说,我心里可是过不去。”九爷也点了烟,说,“这么多年过去,龙爷走了,我三叔也走了,二爷您这一生都飘着,想要安生两年,我也是明白,不过……”
二爷忽然挥手打断了九爷,摇摇头:“龙爷走了,三爷也走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那倔脾气还是没改,这么多年了,还是对老鸭爷的事耿耿于怀吧?虽然当年你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九爷抬头瞥了眼二爷,又低下头去,默默地抽烟,没有说话。
二爷摇了摇头,问:“什么时候入山?”
“明儿一早就出发,需要的东西我都让小发去准备了。”
“嗯。”二爷点点头,“‘藏龙渠’是老鸭爷也没回来的地儿,你们进去了,千万得小心点。”
“这个我知道。”九爷顿了一下,摸着右手中指上的玛瑙戒指,说,“二爷,有件事我当年就问过您,现在我还是要问您,隔了这么多年,那帮人还费尽心机在找‘藏龙渠’的东西,那东西到底有啥值得他们注意的?”
“你当年问我,我就没有告诉你,你现在问我,我还是不能告诉你。”二爷轻叹了一声,“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完整,这个秘密不是谁都能够知道的,除非有一天你愿意坐龙爷的位置,否则我劝你还是甭去打听。”
九爷点点头:“那我还是按您说的,做好自己的买卖就行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二爷忽然说道:“对了,阿九,你这次带回来那伢子,确定是老陆的孙子?”
“应该是,他和他爷爷长得太像了,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九爷点了点头,那年他与老鸭爷等人见过最后一面,对那个叫“老陆”的人记得十分清楚,以至于第一眼看到陆小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陆小北是“老陆”的孙子。
“当年老鸭爷和老陆在藏龙渠出了事,我费尽了力气才保住了他们的家人。好好照顾他,我欠老陆家的实在是太多了,就当是替我还这个人情。”二爷见九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们嘛时候来?”
九爷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九爷的话刚刚落下,门外就响起了汽车刹车的声音,二爷和九爷一起朝门外看去,没一会就见老胡领着陆小北进来了,二爷远远看见陆小北,忍不住点了点头,连声说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小北,过来。”九爷招招手,陆小北加快了脚步过去,九爷一伸手,庄重地说,“这是二爷。”
陆小北学着老胡的样子一拱手:“二爷。”
“你就是陆小北,不错不错。”二爷称赞地说,他伸手拍了拍陆小北的肩膀,“小北啊,这次阿九带你过来,你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陆小北摇摇头,二爷笑笑:“行有行规,这抚松县里凡是要跟着我们上山抬参的人,都要加入我们堂子,将抬参得的钱分出一半,作为堂子的经费,就算是散户,也要交五分之一给我们,我说的意思你明白吧?”
陆小北猛然醒悟:“二爷的意思是说……”
此时九爷一挥手,声音洪亮地吩咐道:“陆小北跪下,老胡,去拿刀和碗。”
老胡转身走进里堂,陆小北也不敢怠慢,慌忙跪了下去,他隐约已经明白要发生什么,没过一会老胡就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和一个小碗走出,他用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九爷身前,九爷瞅了瞅陆小北,一伸手拿起匕首。
九爷对陆小北说:“伸出手来。”
陆小北伸出手起,九爷挽起陆小北的袖子,一刀割下去,手臂上立刻流出了鲜血,九爷按着陆小北的手臂,让血滴在碗里,一直滴到掩盖整个碗底,九爷才按住了陆小北的上臂,血很快止住。
九爷端起盛血的碗,递到陆小北面前:“喝了这碗血,你就是饮血为盟,从此就是我们堂子里的人,凡事都要按帮规来办,要是敢有不遵,就不要怪规矩不认人!”
陆小北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端起碗,一口喝尽了碗里的血,他摸了摸嘴角流下的血,说:“九爷,不要说帮规,就你这次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陆小北也绝不敢忘记!”
“好。”九爷大笑着拍掌,“我们明天就出发进山,你今天先好好歇歇,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老胡,老胡会尽量满足你,老胡,你先带小北去酒店住下。”
“好的九爷。”老胡伸手引向门外,也是庄严了许多,“小北兄弟,你跟我走。”
“好,二爷,九爷,我就先走了。”陆小北跟着老胡一起走出去。
二爷有些出神地看着陆小北离去的背影,叹息着:“像,实在是太像了,性子也是和他爷爷一模一样。”
“二爷,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华儿还等着我吃饭。”
二爷摆摆手,九爷也站起来走出了老宅子,偌大的老宅子里又只剩下二爷一人,默默地抽着眼,他缓缓闭上了眼,回忆着在新疆当兵的那段日子。
老胡带着陆小北进了一家宾馆,帮陆小北把行礼搬进了房间,老胡留下了一个手机号:“小北兄弟,你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就打这个电话,我一整天都是不关机的。”
陆小北点点头,老胡转身就要走,陆小北忽然问道:“老胡,我想问问,那老鸭爷到底是啥人?”
老胡愣了一下,转过头,声音不知不觉地压低了:“老鸭爷是一个抬参的好手,他十五岁开始抬参,也不知道究竟抬回了多少好参,抚松县的人都快把他当神仙拜了,称他为‘挑魁’,不过老鸭爷最后一次抬参,是出了事儿的。”
“是不是‘藏龙渠’?”
“就是‘藏龙渠’。”老胡顿了一下,说,“其实也没啥好保密的,老鸭爷最后一次抬参,就是为我们堂子做一笔买卖,只是老鸭爷葬在了‘藏龙渠’,这笔买卖也就黄了。”
“这样啊。”陆小北一转身坐在了床上,“老胡,我没啥事儿了,有事儿的时候我就给你打电话。”
“行。”老胡拔腿就走,走到门外却忽然停了下来,他想了一下,才回头低声说,“小北兄弟,有件事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这次要去的地儿,就是‘藏龙渠’。”
“啊!”陆小北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老胡已经出去,替他关好了房门,陆小北呆呆地坐在了房间里,忽然想起了梦里满身是血的爷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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