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说江厌打篮球很有一套自己的方式。

他不属于激进派，而是会细水长流的慢慢和对手磨，直到趁着对方注意力不集中时一把夺过优势，打的对方措手不及。

但是今天的江厌有些反常，他不停的投球疯狂得分，看起来是想快点结束比赛。

陆怀舟已经数不清刚才比赛的时候他说了多少句：“江厌别急！！”

基本上整场比赛他都能听到队友们对江厌爱的呼唤。

“我操厌哥，你稳一点！！”

“厌哥你别打的那么着急，你刚才差点犯规知不知道？”

虽然比分领先对面不少，但直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个人都还没有在刚才激烈到看不清楚球在哪的比赛中反应过来。

教练走过来的时候没说什么，只讲了讲下一场的战术和注意事项，临走时，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江厌，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提醒了一句。

“下半场注意点，他们会盯着你。”

“嗯。”

林涛看着眼前这一幕云里雾里的，他伸出胳膊碰了碰身边同样一脸懵的陆怀舟。

“什么情况啊这是？厌哥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打的我都跟不上他。”陆怀舟说，“我怎么觉得今天江厌有点不太对劲呢。”

林涛肯定：“我也觉得。”

“不会真像你说的那样吧？”

林涛：“？？”

“他真追不上人家啊？？”

“！！！”

林涛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去捂陆怀舟的嘴，他看了眼江厌的位置，确定他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缓缓松开手，朝陆怀舟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你可别再乱说了，还嫌我命长啊。”

陆怀舟打开他买的苏打水喝了一口，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

“······”

“哎。”陆怀舟说，“要不你去问问？”

“要去你去，我还想多活两年。”

陆怀舟嗤了他一声，一把甩下毛巾：“瞧你这怂样，我去就我去。”

陆怀舟说着就要往前走。

林涛在他身后由衷的比了个大拇指，用仅能两个人听清楚的声调说了句：“舟哥牛逼！”

陆怀舟昂首阔步的向前走了两步，当他看清楚前面江厌的表情并不友善时，吓得当即就要打退堂鼓，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转身，就看到身后林涛正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还有那句挥之不去的“舟哥牛逼”。

陆怀舟：“······”

陆怀舟硬着头皮一寸一寸挪到江厌身边。

“厌哥。”陆怀舟打算循序渐进的问，“下半场什么安排？”

“快点打，我有事。”

陆怀舟两只眼睛都冒着星星：“什么事？”

江厌瞥了他一眼，眼眸黝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想知道？”

“······”陆怀舟怂的非常没脾气：“不是，没有想知道。”

江厌没再管他，又开始四下寻找顾念的身影。

刚才在比赛的时候，江厌满脑子都是顾念苍白病态的脸，所以一开始他就决定了。

一会儿的下半场比赛要再快一点打，姐姐身体不舒服还这样努力工作肯定没时间去看医生，等打完他就要带姐姐去医院看看。

江厌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顾念的身影，不禁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偏偏这个时候陆怀舟又颠颠儿的凑过来烦人。

“到底什么事啊？”陆怀舟说，“跟兄弟讲讲呗。”

“你滚不滚？”

“我滚。”

刚走过来的林涛：“······”

所以你刚刚是在骂谁怂样？？？

······

顾念一早上忙得焦头烂额。

原本一起负责这次篮球赛的同事在比赛开始前被工作室一通电话叫走了两个，现在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个男同事在这儿。

男同事姓赵，工作室的人都叫他小赵，和顾念一样都是今年的实习生，个子不太高，人也胖胖的，但是性格软好说话，整天乐呵呵的，基本上谁有事找他帮忙准不会被推脱。

顾念和小赵对视了一眼，瞬间欲哭无泪了。

小赵是找他帮忙不会推脱，可摄影的工作他是一点都不会，原本他就在工作室的编辑部里做个帮忙打打字的杂货，这会儿他对着那些价值不菲的相机左看看右看看，急得额头都冒了层汗出来。

最后还是顾念看不下去了，把拍摄的活儿全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等最后比完赛准备回工作室的时候让他帮忙抬抬机器就好。

半场比赛下来，顾念累得已经站不起来了。

要是放在以前，这点工作量根本难不倒她，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浑身上下难受的要命，早上也没来得及吃饭，有好几次她晕晕乎乎的站不住，还是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有倒下去。

顾念揉了揉头，打算比赛结束去买两颗糖吃。

她小时候体质不好，慢慢不知道怎么就患上了低血糖，一不小心就会眩晕无力，老顾常常说她娇气的很，风吹不得雨打不得，还得天天用糖惯着。

还没休息一会儿，下半场的比赛如期而至。

顾念对于篮球赛其实并不怎么了解，所以有时候在比到赛点或者谁进了好球，台下观众欢呼呐喊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脸懵的看着比赛场上，用相机把整个场景拍下来。

主持人报幕结束，球员们一一进场。

与此同时顾念调好设备对准篮球场，准备开始下半场的工作。

观众席上的热情只增不消，可顾念的体力却已消耗到了极致。

江厌原地起跳又进了一个三分球，体育馆里瞬间掀起一阵沸腾。

顾念想举起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但不知道怎么了，她的胳膊就是用不上力，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眼前星星点点不停的转，晃得人头晕。

“姐。”小赵过来扶住她，担忧说道，“要不你先去坐着休息会儿吧，这儿我来拍。”

顾念揉了揉脑袋，想把那些像乱码似地黑点点全部赶走。

“没事，马上就拍完了。”

······

江厌总有一种说到做到的能力。

下半场的比赛在他的把控中进行的非常迅速，眼看着比分越来越高，胜负基本已经见分晓的时候，江厌才终于放下心来，又开始回头盯着顾念看。

从找到顾念在哪以后，他基本上投进个球就要看她一眼，确保她现在是没问题的，他才会放心接着打。

陆怀舟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虚汗，一路小跑到江厌身边。

“一会打完去不去酒吧？”陆怀舟问。

“不去。”江厌想都没想说。

“陈哥又上了一批新旧，听说够烈的，真不去？”

“不去，有事。”

陆怀舟这才想起来刚才江厌就说了比完赛有事，他刚压下去的八卦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陆怀舟假装自然的问：“干吗去啊一会？”

江厌没理他。

陆怀舟继续说：“太不够意思了，带兄弟一个呗。”

江厌停下脚步说：“医院，你也想去？”

这句话一说，陆怀舟满脑子都是江厌出去打架，结果把那个人打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都住院了啊。”陆怀舟小心翼翼说道，“你下手够狠的。”

“······”

江厌白了他一眼，懒得再说话，又开始回头往顾念的方向看。

比赛接近尾声。

顾念只坐着短暂休息了一会后，又要准备接着拍摄，她刚站起来，就感觉眼前募得一黑，腿软无力，又重新跌坐回位置上时，她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眼前马赛克似地黑码猖狂横行，耳边传来的声音像是隔了层棉花，任凭她怎么努力去听都听不真切。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空气也变得稀薄。

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可她实在听不清楚，她想安慰说自己没事，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意识彻底沉沦之前，顾念感觉自己被人很焦急的抱着。

······

江厌投进最后一颗球，至此，宜兴中学篮球队成功赢得比赛，队友还是从四面八方跑来抱他，江厌下意识回头看向顾念。

哪还有什么顾念的身影。

摄像机旁边围满了人，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什么，大家都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焦急又担忧。

江厌心里咯噔一下，最坏的想法开始在他心里肆意蔓延，缠得他喘不过气。

“江厌！！你去哪？？？？”

耳边的风声呼呼而过，江厌是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人群里。

顾念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紧紧闭着，睫毛乖乖顺顺的搭在上面，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脸被头发挡住不少，显得更是不剩多少。

她可怜兮兮的倒在地上，看起来像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江厌胸口一震，一瞬间心像是被人硬生生揪着一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