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小雪,银白色的世界。
闻冬从家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随手招了一辆路边的空车:“哎,师傅,去a大吗?”
师傅手脚麻利地把车调了个头:“上来吧,姑娘。”
闻冬手忙脚乱地拎着保温桶上了车:“麻烦您快点啊!我急着给人送饭,再不送过去,他晚自习都开始了,就吃不了饭了。”
师傅从后视镜里瞧她一眼,乐了:“姑娘,你给学生送饭啊?”
“不是学生,是老师!”闻冬把保温桶抱在怀里,擦擦头上的汗,“今天在家炖猪蹄汤,时间长了点,结果到最后匆匆忙忙的,耽误了时间。”
师傅了悟一笑:“难免的事,难免的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踩下油门,加快速度往a大的方向开去。
汽车停在路旁,a大的正门口。
闻冬下了车,拎着保温桶一路小跑。外面下着雪,湿漉漉的,她把自己裹得像只北极熊,顶着寒风向前冲。
跑进走廊的时候一看表,糟了,离晚自习开始只剩下十一分钟了!
她一边哭丧着脸,一边匆匆忙忙往三楼的教师休息室跑。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她气喘吁吁地摘下帽子,推门而入。
“真是的!这么冷的天上什么课呀?学校真可怕,都不让你自己回去吃饭,害得我饭也没吃,炖好猪蹄汤,赶紧装进保温桶就拎来了……”闻冬一边嘀咕,一边拎着保温桶踏了进去。
教师休息室里没有别人,只有等待她的那个人安然立于窗边。
二十六七岁的男人身姿笔直地倚在窗口,眼神温和明亮,唇边有一抹慢慢展露的笑意。
白衬衣的衣领露在黑色的毛衣外,最外面的墨蓝色大衣被熨得挺括整洁,没有一丝皱褶。
他站在那里,唇边的笑意逐渐明亮起来,最终化作一个大大的笑容,和那句平淡无奇却饱含喜悦的话语:“你来了。”
闻冬忽然就呆住了。
就好像很多年以前,她还是个身在象牙塔里、未曾踏足社会的稚气学生,似乎也见过与眼前这一模一样的场景。
那时候她气喘吁吁地叫着爸爸,推门冲了进去,猛地摘下了帽子,撅着嘴抱怨:“冷死了冷死了!你干吗不自己回家吃饭,非要我——”
话说到一半,她就愣住了。
因为教师休息室里并没有她的父亲,反倒是站在窗口的人被她惊动,很快回过头来,正对上她头发凌乱、臃肿笨拙的样子。
那时候他说了些什么?
他看着她笨拙慌张的样子,只是安静地笑了。可一个微笑,竟让她的整个青春都迷失在了其中。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而今他站在另一所大学的校园里,因担任客座教授而重新开始为台下的莘莘学子授课。闻冬从未想过还会再次经历同样的场景,她穿着臃肿的棉服推门而入,看见他倚在窗边,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也笑了,眼神明亮地望着他,叫了一声:“孟老师。”
是阔别多年的称呼。
是相遇初始的腼腆。
于是这一刻她也恍然大悟,其实在初遇的那天,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那个笑容已然将他要说的一切悉数道出。
那样的笑容从她十九岁那年起,贯穿她整个生命,从此与她牢不可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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