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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鸦片战争》第六十七章邓廷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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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里也继承了刘寄的一贯的作法,排列着一些供官员们坐下的独凳。被宣进殿中的杜受田、张际亮、祁隽藻、林鸿年、徐继畬、裕谦等。有些拘禁的坐在殿中,邓廷桢高大的身躯坐在一张侧对着生员们的太师椅上。

刘寄的背挺得笔直,放在腿上的双手轻轻敲击着膝盖。他环顾下面的众人,从窗格外射进的阳光如同聚光灯一般照射在这些年轻的学子身上,有些人的脸上紧张的冒出了汗珠,在这绿色环绕并不见炎热的勤政殿中显得有些紧张。

看来场面有些拘禁,刘寄笑了笑开口说道:“诸位从海外回来,可遇见仙山否?若有仙人授以丹药,可不能藏私。”

坐下诸位面面相觑,连邓廷桢也疑惑的想到,皇上何时喜好上了方术。杜受田看出来皇上只是在开玩笑,他迎合着说道:“仙山没有遇上,遇上了海国;仙人没有遇上,遇上了洋夷;丹药没有得到,得到了药方。”

刘寄哈哈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不错,诸位将遇见的事情,好好与朕讲一讲,看看海外的洋夷与天朝有何不同。”

“初次坐船到达大海,是一件苦差事。海上整日颠簸,让臣下吐的腹中空虚。整日里昏昏沉沉不辨日月,人几至昏迷。如此月余,方渐渐能站立船头。此去西洋的路上戴大人统计过,不幸逝去十六人。故去者因身体不支有五人,过马六甲时有船遭遇海盗,于混战中亡于炮火者有十一人,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艘船因附近有船经过保住了,船上二百多名生员终得幸免。还有一人,因海上突遇台风,不慎在甲板上被卷到了海中,至台风过去这人踪影全无,好在这艘船在台风下幸存了下来,船上的其他生员都没有事。”

邓廷桢在浙江宁波做过知府,当然知道这台风的厉害。台风一来大树也要连根拔起,那什么样的大船能在海上熬过台风。他疑惑的看着说话的杜受田,见这人面相笃厚神情坦诚自然,想想又是三年前的状元,实在看不出杜受田是说谎的人。邓廷桢回想起宁波经商的洋人,他们的商船也都是漂洋过海的大船,心里也渐渐信了几分。

“英吉利人喜好两截穿衣,上衣外套对襟剖开,以铜纽扣连接起来。头上喜戴一顶黑色圆筒礼帽,出外走动驾着平稳的四轮马车。当地有权势的人喜欢戴着白色的烫成波浪形的假发,住在石头砌成的高大城堡里。他们在郊外的庄园里,有着大批的奴仆为他们劳作,过着当地最奢华的生活,喝着一种红色的酒,夜夜都要在辉煌的城堡里举行盛大的舞会,他们在国家的政权里通过上议院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这些人并不是英吉利最富裕的人,那些只是在下议院的暴发户拥有多处工厂,雇佣的工人成千上万,巨大的船只运输着他们的商品销到世界各地,包括中国和倭国,也包括我们不曾知道的美洲大陆。保护这些船只安全的是遍布世界各地的英国战舰。”张际亮说完这翻话,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跪在殿中大声说道:“皇上的英明,举国共睹,小臣以卑微的身份忧心国家的大事,虽有逾越却不敢不说,英吉利人以鸦片侵害我国,至炮舰到来之日已不远也,小臣斗胆请皇上革新弊政,整饬吏治,重整科举,改革八旗,方不至于等到觊觎我大清富饶的英人到来时,无可用之兵抵挡英人的坚船利炮。”

“住口,好个大胆的洋奴!吃了两年洋奶,居然在这里替洋主子说话。”邓廷桢一边喝道一边愤怒的站了起来指着张际亮鼻尖。

刘寄没有料到还算比较开明的邓廷桢也如此动怒,他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邓廷桢身边按下他的手臂。

屋中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不待刘寄说话,张际亮哈哈笑了起来,他毫不畏惧的向邓廷桢说道:“在下今天说这翻话不为求官,不为发财,只希望皇上能改革图新,将可能到来的危难化为无形。这天下之大,非我等国民可以理解,非去过外国者可以理解,西洋诸国以及美洲诸国,国势日强,其殖民地已经遍布世界,距离中国不远的印度,古之唐僧曾经西去的国家已经被英吉利人变为其奴役的殖民地。中国关闭了南下的大门,出门一看东南蕞尔弹丸之国,已经尽被诸洋占领,连越南、暹罗、缅甸诸国都朝不保夕。今天说出这翻话,在下虽死已足也”说完张际亮将头偏向一角,不言不语笔直的站在那里,犹如挺立在山顶的岩松一般。

“好个张际亮,你在此妖言惑众,扰乱朝廷。”邓廷桢双眉倒竖,鼻翼一张一合显是已经气极。

刘寄整天见着拍马屁的,有时候都被迷惑的搞不清楚状况了。今天遇见这硬骨头,心里倒也觉得新鲜。特别是这人所言,显然已经超过国人的承受能力,连自己都不愿轻易说出来,他倒是直言不讳。刘寄不好明显的袒护张际亮,他喊了一声:“来人!”

曹进喜连忙从僻静处转了出来,刘寄指着张际亮对曹进喜说道:“把张际亮给朕带到东耳房,等朕忙完了,朕要亲自盘问张际亮。”

张际亮倒也不敢向刘寄造次,躬身退出了殿中,随曹进喜指派的太监去了东耳房。

邓廷桢拂袖座回了椅子,脸上除了愤怒还多了一层凝思。

这段插曲让殿中代表生员们觐见皇上的其他几人越发有些拘束,大家都难堪的座在独凳上一言不发。

刘寄清了清嗓子,向林鸿年说道:“勿村你被福州学政保举到西洋求学,把你的际遇与朕讲讲。你们也不用惧怕邓大人,他宽宏大量的人,怎么会与你们这些学子计较。”说到这里刘寄转头向着邓廷桢问道:“维周你以为如何?”

邓廷桢勉强笑了笑说道:“正当如此,下官也是脾气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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