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学堂风波（下）

“糟糕!”江凡一听夫子之言，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半点精神，“刚才只顾自己一通狂说，却不曾想到这般结果，现下被夫子重视，以后如何还能逍遥自在？”

正待思索措辞，如何回绝，突然就听一声狂叫，像平地惊雷一般，“慢着，小子，夫子宅心仁厚，那是人尽皆知，但咱们自身也得有自知之明不是？想坐在咱家小爷的前面，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江凡扭脸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村中杀猪的胡屠户的儿子，名叫胡力，已有十余岁年纪，身高体胖，怕有一百五六十斤重，此人名字中有个力字，却真的是力大无穷。

平日里胡屠户杀猪，倒是给他灌足了油水。他口中的小爷，正是村中的严富人的小儿子，名叫严豹，这严富人是名副其实的富人，在村里出了名的霸道，为富不仁，睚眦必报，这点江凡倒是知晓。

正因为他富有，村里也有好多人巴结，就连这严豹读书，都安排了几个陪读，眼前这胡力就是其中一个，另外两个分别是严九和郑鹏。

严九是严豹家仆从的儿子，本来不姓严，有一次因为他父亲忠心护主，受了重伤，这才受到严富人的破例提拔，成为了仆从总管，又赐姓为严，以示亲近。郑鹏是严家大管家的儿子，跟他父亲识的几个字，也不好学，平时鬼点子极多，颇受严豹待见。这几人中唯有胡力是个外人，跟严家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

本来以胡力的身份，严豹是看不上的，不过胡力很会做事，经常投其所好，和严豹一起偷鸡摸狗，巧取豪夺的事没少做，还时不时有一些新鲜的玩法，严豹越看越是顺眼。

那胡力本身也是一个打架好手，出去往身边一站，倒也显得严豹自己很是威风。胡力也明白，想要吃得开，得把这严豹伺候好了，因此做事异常卖力。

眼下江凡要坐到前排，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学堂名义上对村里开放，实际上却是严家的私人财产，说白了就是严家的私塾，这事他倒是门清，因此跳将出来，先呵斥一顿，意思是需得征得严豹的同意，也是存了巴结的心思。

他这一开口，郑鹏也随声附和：“不错，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也敢在小爷面前放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

“安静，安静，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忘记了戒尺的味道了？”夫子也反应过来，连忙呵斥，不过对于这严豹，夫子也无可奈何，自己拿的薪水，大部分还都是严家支付的，严豹在这里，就是一霸，说不得，打不得，平时横冲直撞惯了，只要不太过分，也就由得他。

夫子这一说话，胡力和郑鹏倒真的不吭声了，两人连忙往严豹那里瞧去，只见严豹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他那个虎皮凳子上，稳如泰山，手指轻敲桌面，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根本没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跟严豹久了，见这状况，哪里还不明白严豹的心思，

原来这厮最爱生事，眼前这等热闹，哪里肯放过，只不过今日学堂，倒不敢太过张扬，

怕这事被夫子告到他老爹那里，少不了又吃些苦处。但只要自己不闹，事后都可推得一干二净，于是轻敲桌面，释放暗号，意思是让他们继续。

那边胡力等人摩拳擦掌正要大闹一番，这边江凡也是怒极，毕竟没见过这种场面，这一瞬间发生的事，饶是他心思敏捷，也是呆了呆，一时间看着他们主仆几人的形态，也明白过来。“宗叔平常教导我以诚待人，遇事也要多谦让，不可义气行事，但不等于就甘愿受辱”

“野孩子？放肆？我江凡也不曾怎么着，怎么就出口伤人？”

江凡虽然自幼与父母分开，但在梦中多次梦到一家人团聚，像别家的孩子一样，偎依在父母怀里，温馨无比。好像在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两个熟悉的声音，那是来自灵魂的感知。

对，那声音感觉非常的熟悉，江凡知道，那肯定是父母的声音。母亲的声音温柔，父亲的声音让他充满坚强，就算自己从小遭受来自身体的极端痛苦，就是这声音，一直在鼓励着他，支撑着他，江凡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一家人定会团圆。

“你们如此辱我，仗势欺人，我江凡虽然势单力薄，但也不是怕事的人。”

在江凡心中本来就有一股侠义梦，侠义情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畏强权，敢作敢为，平常他们欺负别人，因自己孤身一人，面对胡力那大块头，心里还真有点发怵，但此刻愤怒至极，心中自然生起了一股勇者之气，面对严豹四人，丝毫不惧，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蓬勃气概，

“别人怕你们严家，我江凡却不惧！”

“嗯？”严豹此时目光一闪，顿时收起了玩闹之心，平时只有他欺负人的份，今日却被一个“小不点”轻视了，此刻学堂这么多人，脸上再也挂不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凶狠之气。

“夫子明鉴，今日之事，是这小子存心找茬，我这几个侍伴，跟他几句玩笑，他却连我整个严家都带上了，今天我不给他上上课，，以后也没有人瞧得起我严家了……”

话没说完，就听一生虎吼，却是胡力察言观色，早就看的不耐烦了，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胡力更是深得其中三味。一个横移，三两步就走到江凡身边，也不答话，握紧拳头，一拳直达江凡小腹。江凡人虽长得瘦小，但却不是书呆子。

宗叔整天打猎，江凡也见过许许多多的野生动物，野生动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天生对环境敏感，且反应敏捷，捕食者擅匿，弱小者擅走，正所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乃是亘古颠之不破的法则。

每一个存留下来的物种，都有其适合生存的优点。江凡接触久了，竟然也能从这些动物中学到一丝敏捷。从胡力一吼，江凡就本能一样感觉不妙，身心早有了防备。胡力本来就体格雄壮，高出自己不止一头，一拳袭来，更带有一种身心的压迫感。

江凡知道这是身体上的差距，勉强不来，只得一个侧闪，身体就地一趴，左腿用尽全力就势一勾，料定这胡力奔袭过来，必定重心不稳，自己出其不意，或可收奇效。

果不其然，江凡这一下横扫退，又猛又疾，仓促之下，胡力也来不及变招，瞬间庞大的身体竟控制不住，摔了个狗啃泥。

也是这胡力大意，根本没有防备，本来就没把眼前这小不点放在眼里，凭自己这身板，想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出了大丑。

当下双手一撑，手脚并用，猛的站了起来，脸上已是酱紫色，也不拍打身上的尘土，盛怒之下，哪还顾得了其它，只见他两眼圆睁，已经暴走，恨不得见人就打。

“小崽子唉，看力爷我不活撕了你”。双目一扫，哪里还有江凡的影子？

此时学堂早已经乱成一锅粥，夫子也已不见了踪影，身为读书人，最是见不得暴力相向，你推我搡的局面，此刻自家学生公然在课堂斗殴，哪还有不疯掉的道理？

气急败坏！心急如焚！虽有心上去拉架，但身体早已老迈，不像年轻的时候，身子骨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如若稍微一个不好，还不得搭上自己这条老命？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出去找几个年轻人，先把他们分开，如此这般，方为正途，免得事情闹大。

不提夫子前去搬援兵，且看这边江凡与胡力打斗，早就存了见势不妙拔腿就走的心思，如今占了便宜，哪还有不跑的道理，早在胡力倒地，众人惊呆的光景，江凡就迅速起身，一个箭步夺路而走，就像书中所说，是非之地不久留，江凡此刻，也是用到了实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此时江凡倒想起了小人书中侠客的快意恩仇。心中一阵爽快，大丈夫行事当如此，脚下疾奔，嘴里却兴奋的发出一阵长啸。

江凡却不知道，一颗勇者之心此刻正在他幼小的心中升腾，就像一颗种子，落地生根，逐渐发芽壮大，一发不可收拾。

侠之大者，谓之为勇，古代侠士，都有一种扶弱救危，临危不惧，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刚烈精神，只不过江凡在这件事中扶的是自己，救得也是自己。

江凡一路疾奔，但毕竟是山区小路，崎岖不平，况他身板较小，不可能瞬间远遁，正思量间，忽听脑后风声劲疾，江凡知道不妙，也不回头，就势一斜身，一个鸟蛋大小的石子贴着脸颊呼啸而过。

“好险！这帮人好生狠毒！”还不及细想，就见斜地里一个身影猛地扑来，江凡反应敏捷，瞬间一个驴打滚，险险避让开去，这才看清来人，原来是那严九。

“好快的速度，刚才与那胡力打斗，却没有注意到这严九，相必是在那严豹身后，自己注意力全在那胡力身上，与我相距尚有一段距离，刚才胡力倒地，我瞬间逃脱，已经是快速至极，没想到这严九竟后发先至。

“听闻这严九学了一身武艺，明是陪读，实际上却是这严豹的保镖，今日一见，看来是不假了。”

江凡见严九到来，已猜测出七七八八，心念电转，手上也没闲着，顺手抓起一把泥土，夹杂着细碎砂子，劈头盖脸的朝那严九身上招呼，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严九练过武术，却不像胡力那么野蛮，虽说仅仅算是入门，平常与人试招，也是你来我往，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哪里见过如此无赖的打法？

刚才扔向江凡的石子，也是胡力所掷，与严九倒也没有半点干系。哪知道江凡现学现用，招招都往严九身上招呼。

但严九毕竟是练家子，身手更加敏捷，猛一转身，避过了头部要害，身上却怎么也不能避免了，“呀呀呀……气煞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奸猾，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正要施展硬功夫，身边猛的窜过一个壮汉，也齐齐向江凡打来，原来是胡力趁这工夫追了上来，说什么也要找回今天的场子。

“不好，现在形势危险至极，弄不好今天半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胡力一加入战团，江凡顿时险象环生环生，双拳难敌四手。

胡力这次也学乖了，知道对方滑溜，却不用拳头，只是用手乱抓，这招还真是奏效，江凡应付一人都非常吃力，何况是两人齐上，支撑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此刻活动剧烈，身体越发疲惫，一个不慎，竟被胡力抓到了衣服。

“糟糕，大事不妙，跟他们拼了”，江凡心神一紧，暗叫一声不好，正要拼尽最后力气，正在这紧要关头，腹内突然一股燥热，跟着瞬间传遍全身，“完了，没想到今天祸不单行，此刻折磨多年的怪病又要发作了。”

江凡大吃一惊，心中一慌，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被胡力用双臂紧紧箍住了身体，眼前严九的双拳齐齐砸来……

当下形势万分紧急，“啊……”江凡心底发出不甘的狂吼，“无论怎样，我江凡也不能任人宰割，挡住！一定要挡住！”

江凡似乎一下又重新控制了自己身体，双掌竟然出奇的后发先至，一下挡住了严九的双掌，猛力向外一推，此刻江凡激荡之下，竟然没有察觉，双臂之中似乎各流出一股暖流，就像两柄利剑带着轻微的疼痛，从双掌以快速绝伦的速度透体而出。

接着就在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又从后方传来一声惊呼伴随着另一声大喝，随后一下晕厥，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