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胤禛在女儿的庄子里训着女婿,闲轶陪着弘皙先行一步回了睿郡王府上,因为弘珏把朝堂打理得很好,难得胤禛想着再给自己放些时日假期,忙忙碌碌这些年,真正留给自己和闲轶的时间,太少了。
弘皙请师傅闲轶入府歇息,知道师傅特地送自己回来,定是有话交代,经历这半年的日子,弘皙的心思一变再变,到此时,回了京城,才发现,原来是安定了、平静了。
郡王府没有接到主子提前回来的消息,却见着王爷和额驸爷来了,非但没乱起来,反而是底下的奴才各司其职,井然有序,让闲轶见了,难免点头赞许,“你这府上确实打理得不错。”
弘皙闻言,眼神闪了闪,“师傅见笑了,我这十年,也就把府上管好了。”
这大概就是命运,曾经都是差不多的起跑线,曾经是那般势均力敌、棋逢对手,如今,人家弘珏已是能站在至高位像模像样了,而自己……若说没有一丝不甘,那便是骗人的。
和闲轶这师傅相处久了,弘皙算是能了解师傅的性子,像是此刻说些实话、表露一些心绪,无碍。若是四叔胤禛在场,这话弘皙自然还是不敢说的。
倒也好理解,弘皙和闲轶尤为亲近,怕也是因为这一路,四叔胤禛多有刁难,都是师傅从中调和。
果然,闲轶听了,反而笑笑,没有一句责备的,“呵呵,弘珏得了这大清朝,你若能再把弘珏得了,岂不是江山美人、鱼与熊掌兼得了嘛!”
闲轶笑起来,压根儿没了平日里的高人模样,丝毫不掩饰神情中的“奸诈狡猾”,堪堪是一副江山美人皆在怀的模样,好不自在得意。
弘皙耐不住将头稍稍偏转,师傅又不正经了,“咳……”不过,貌似有点道理,弘皙觉得,这阵子瞧着师傅和四叔两人之间的那种温和幸福,自个儿心里总是羡慕的。
难道,师傅从来打得都是这个主意?弘皙不禁有些浮想联翩。
这两位肆无忌惮谈上了美人和江山的话题,那头,胤禛对着李卫时不时丢个冷眼、抛句冷言,就像是玩上瘾了。
李卫李又玠心里憋闷啊,哪个混蛋小人在万岁爷面前胡说八道,我李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是不要活了?怎么敢嫌弃公主殿下的不是?李卫恨得牙痒痒,却在雍正爷面前乖得装孙子。
这四爷的脾气,李卫也是明白的,自家公主夫人还特地详细分析讲解了的,所以啊,这会儿子,辩解就是掩饰,当着万岁爷龙怒的当口子,千万别硬顶。
何况,李卫也是个真疼老婆的,更不是个混人,想着人家岳父大人对女儿的一片疼宠之心,李卫还是为虹钰高兴的。
笑话,从古至今,身在帝王家,能得帝王君父这般疼宠的,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
胤禛发泄完了,满意了,今儿赶巧女儿不在府上……其实,身为龙卫首领的矢放是有些“鄙视”的,这皇上主子让他们注意着公主府的动静也就算了,居然只是为了趁着公主殿下不在府上,特地跑来“欺负”起额驸爷了。
“咳咳……又玠,怎么还跪着?快起吧。”胤禛自然是眼神瞥见了不远处的女儿,这会儿装模作样起来了,神色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朕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个小人谗言的,李家也是忠心厚实的,朕心里明白。既然让虹钰把你招为额驸,朕就是相信你是个好的,不会亏了我家钰儿……”
李卫有点懵了,不过,脑子转得飞快。
这皇上刚还一副恨不得刮了自己的样子,怎的这会儿?再说,万岁爷,您这还有点儿君无戏言的样子吗?怎么,转眼间,黑的就变成白的了?
您不信小人谗言,还能这么狠训了我一通?李卫心里真的憋屈极了。
虹钰刚到门口,自然是把胤禛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有些哭笑不得,阿玛怎的越发……虹钰找不到词儿来形容,总觉得,近几年,阿玛的性子,是变了,变得有些爱玩儿了。
虹钰走近,对着胤禛行礼,“阿玛!”不管如何,阿玛关切自己的心意,虹钰是了然的,何况,刚才那最后一句“我家钰儿”,直直暖了虹钰的心。原本心里有些埋怨阿玛又折腾自家额驸了,此刻,倒是反而,“阿玛,是不是又玠惹您生气了?真是的,您就当他是个混人,您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生气伤了身子,钰儿可要心疼了,女儿不孝,这罪过可大了……”
李卫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碎了,这瞧瞧,是什么夫人、什么岳父啊!得儿,反正自己就是个最没地位的。
不过,李卫情不自禁流露出对虹钰的宠溺,被胤禛收进眼里,终于满意点头了。
这皇上来了,还说了,要在庄子上陪着女儿多住一阵子,虹钰赶紧表示,做女儿的,要好好孝敬孝敬阿玛。李卫自然就被赶去打点万岁爷的食宿去了,心想,可得小心着点儿,万岁爷之前那一句“若是让朕知道,你对虹钰有半点懈怠,朕便诛你李卫九族”,虽然,李卫自认从不会有半点懈怠,可皇上这话听在耳里,饶是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又玠,也是心颤颤的。
“阿玛又吓他了!”虹钰自然是知道的,这事儿,阿玛这些年,都没少做。
胤禛倒是笑了,瞧着女儿,又有些皱眉,“怎的,瘦了?”
虹钰知道,每次隔着一阵不见面,阿玛总是这么一句,“哪有!钰儿倒是觉着阿玛您的精神好多了,到底是佟姑父会照顾人。”佟姑父,指的是佟闲轶这个姑姑名义上的固伦额驸爷。
胤禛哪里能被女儿打趣,立马唬了脸,“越发没规矩了。”
“啊呀,女儿这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呢!”虹钰哪里会怕,自小便是和阿玛亲近的,这些年,瞧着阿玛劳累,自己也帮不上太多,只好顺着阿玛的脾气,打趣说闹一番,毕竟,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能和阿玛说笑的,可没几个,“再说,女儿想着,有了难得的机会,让弘珏那小子彻底放开心中的膈应,您这会儿倒是又嫌弃起女儿了……哼。”
胤禛神色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虹钰说的是什么。是了,这好些年,儿子也长大了,虽然亲近的很,可胤禛哪里不知道,儿子心里总有个结。
虹钰瞧着阿玛这表情,也不敢再闹腾,“阿玛,弘珏那就是个死脑筋。这回,竟是瞧上弘皙,怕您是知道了的,这会儿啊,他正恼着呢,可不,遣了女儿要来您这儿打探呢!”
一句话,虹钰把弟弟给出卖了。
胤禛扯起嘴角的弧度,也明白了,原先,他也只是考虑到儿子于感情一事上的坎儿,想着如何帮弘珏过了这个坎儿……若不是女儿这会儿提醒,胤禛可真没想过,利用这个机会,彻底让父子间解了这个心结。
弘珏打小最是看不过阿玛喜欢一个“男人”,而如今,这小子还不是瞧上了弘皙,暗说,相比之下,怎么着闲轶也是自己夺位的一大助力,而弘皙作为废太子的嫡长子,呵呵……难怪,弘珏能忍了这么些年。
“行了,知道你为那小子说情,我又什么时候说过不许?偏是他自己藏着心思。”胤禛无奈,弘珏从未透露过一丝,平日里又最看不过自己和闲轶的男男之恋,胤禛自认不是万能无所不知的神人。
虹钰这才放心笑了,“是了,我就说这小子自讨苦吃,阿玛您就该好好磨磨他,看以后还敢不敢闹……”弟弟啊,不是姐姐卖了你,这可都是帮着阿玛顺气儿呢!
这晚,闲轶对着弘皙说完该说的,再有就是看两个孩子自己的造化了。他还是赶回了虹钰的庄子里,真是不愿浪费丁点儿机会和胤禛处着,难得这家伙开窍懂得给自己放假、待好自己,闲轶是高兴的,胤禛这脾气,劝是劝不了的。
虽说都是四十出头近半百的人了,可其实胤禛和闲轶两人身子骨都不错,即便胤禛这些年不管不顾地打理朝政,可毕竟闲轶一直是费心费力将胤禛的身子给补回来了,都硬朗着。
胤禛面对后宫的女人没兴趣,真真假假地和闲轶在背后散出一些帝王冷情寡欲的流言,鉴于皇帝的强势,皇后早就于此心灰意冷,宫里也没太后压着,太上皇康熙爷更是早就不管事儿了,没人迫着胤禛非得来个“后宫雨露均沾”的规矩。
倒也不是假话,胤禛的确于情事并不沉溺,和闲轶也只是在偶尔疯狂一些,平日里“点到为止”,更多的是两人相拥而眠。
帝王的卧榻之侧,能这么好些年安然睡了另一个人,这事,古来,并不常见。
于是,这晚,闲轶策马来到庄子里,都已经月上枝头了,大概是“偷偷摸摸”惯了,可不又从窗户里跃了进来,可把暗处守卫着的龙卫看得直摇头。
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又是龙卫管不着、拦不住的,也就闲轶一人,这倒也不知是胤禛对闲轶的信心、还是对龙卫的信心了,“回来了?”
胤禛旅途劳累了,又和李卫磨了一下午,再和女儿用膳后唠叨了几句,早早地睡了,迷迷糊糊响了一句。
闲轶失笑,这都是被自己惯的,做个皇帝都没点儿警惕性了,“累了?快睡吧。”帮着胤禛理了理被角,闲轶快步走到隔壁,有备好了的温水用来洗漱。
很快又回到床前,胤禛已经熟睡了,闲轶轻轻动作,除了外袍,把胤禛抱着往里床挪了挪,这家伙总爱睡在外侧,闲轶笑着摇头,赶紧着躺下将人揽在怀里抱着入睡。
闲轶更是喜欢和胤禛抢这床外侧,心里想着,胤禛醒了要起床,自己总会察觉的。反正是关起门来的事,闲轶也不在胤禛面前掩饰小心思,更不怕被胤禛笑话这“小女人心思”,他就是不愿意,哪天醒来,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见了胤禛。
这两人,一夜好眠。
倒是弘皙回到自己的郡王府上,偏是又失眠了,这半年,可没少睡不着觉的时候,难得今夜隔壁没有四叔震着,倒还是难以入眠。
总是才刚闭上眼睛,便轻易入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的噩梦,如今变成了春……梦……弘皙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变化?好、还是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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